殷梨亭聞言, 嘴角上揚,浮出一抹欣慰的笑來。
然後他的目光就輕飄飄的降臨在了林不悔的臉上,就像月光一樣輕薄, 林不悔的臉上頓時就亮了。
可是, 他發現莫聲谷在看着他的時候, 就又馬上掉開了頭, 臉上露出了兩抹紅暈。
莫聲谷說:“六哥, 你究竟對不悔姑娘是怎麼樣的感情?我總覺得你面對着不悔姑娘很容易害羞,尤其是現在不悔長成了大姑娘之後。”
殷梨亭緊張起來,微微一笑說:“我早說過, 不悔在我心中就像個小孩子一樣,我對她是父親對女兒的那種感覺。”
“是嗎?是真的嗎?”莫聲谷盯着殷梨亭, 不相信。
殷梨亭嘆了口氣說:“當然是真的。”
“那麼紀曉芙呢?”莫聲谷頗有些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感覺。
殷梨亭嘆了口氣, “都這麼多年了, 曉芙屍骨長埋地下,可是我依然沒有爲她!報仇, 若是我看到楊逍,我還是要殺了他,如今我只求着能夠苦練武功爲曉芙報仇,別的不想。”
“六哥就這麼確定就是楊逍殺了紀曉芙嗎?”
“我當然知道。我當然知道,就是楊逍!滅絕師太是不會騙我的。”殷梨亭忽然激動起來, 似乎爲了隱瞞心虛。
“可是, 就算是六哥你學成了武功, 你依舊是打不過楊逍的。”莫聲谷嘆了口氣, “我們需要集合六個人的力量, 練成師父教給我們的武功。纔可以對付得了楊逍。光憑六哥!你一個人是不行的。”
“我知道,可是就算打不過, 我也要跟楊逍同歸於盡,曉芙死了,我活着其實也是浪費。”殷梨亭的眼睛溼潤了。
“可是六哥跟紀曉芙並沒有見過幾面,你甘願跟紀曉芙一起死嗎?你真的愛她嗎?”莫聲谷質問道。
“對,我愛曉芙,這是毋庸置疑的,爲什麼你要懷疑呢?我可以跟曉芙一起死,我只恨當曉芙深陷危險的時候,我竟然不在她身邊,如果我在她的身邊,就算不能救她,我能跟她一起死也是我的福氣了。”殷梨亭癡情地說道。
只是,殷梨亭不知道,林不悔在昏迷中隱隱聽到了這番對話,雖然林不悔現在不能開口說話,但是林不悔還是很難過,眼淚流下來了。
“六哥你看,不悔流淚了。”莫聲谷說。
殷梨亭馬上看過去,果然,兩行清淚在林不悔的臉上滑落。
殷梨亭的心裡頓時起了一種強烈的心疼。
他忍不住地伸手,想要去擦拭林不悔臉上的眼淚,可是,他的手伸出來,卻在半空停住了。
他不敢!他不敢!他不敢!
莫聲谷說:“六哥,你怎麼了?”
殷梨亭說:“不悔哭了,七弟,你幫她擦一擦。眼淚太鹹,她不喜歡鹹的東西。”
莫聲谷問:“六哥,那你爲什麼不去擦呢?”
“還是七弟你比較好。”殷梨亭對着月亮嘆了口氣,“今天,是不悔的生日,我希望她永遠快樂。”
莫聲谷看到殷梨亭浸泡在如銀的月光裡,背後發光。
殷梨亭走了,瘦弱的身影消失在竹林裡。
莫聲谷嘆了口氣,六哥,究竟是爲什麼?爲什麼你不敢?
林不悔這一夜總是做夢。
夢裡,殷梨亭穿上了紅色的新郎服,騎在白馬上,過來迎娶她。
醒來之後,發現一抹陽光照在臉上,眼睛都睜不開。
林不悔揉了揉眼睛,看到自己衣服沒有脫,被子好好的蓋在身上,窗戶打開着。
昨天最後的記憶是莫聲谷,想必,肯定是莫聲谷幫她打開了窗戶,因爲莫聲谷知道,她喜歡空氣流通。
窗外陽光明媚,一看應該時間不早了,看來,林不悔是睡了懶覺,可是卻沒有人過來吵醒她,大家都很理解寬容這個小師妹。
在武當山上,林不悔一直都是很幸福。被包容、被寵愛的感覺是那麼奇妙,那麼讓人依賴。
就連被褥也散發着清香。
林不悔起昨天早上,殷梨亭讓明月把林不悔的被褥放到草地上,拿過去曬了陽光。
於是起來,打開了門。
明月正好端着食盒走了進來。
“不悔姑娘早。這是你愛吃的。”明月說着,把食盒放在了檀木香桌上。
林不悔坐下來,問:“爲什麼這被子上會有杏花香?”
明月說:“可能是昨天六師叔在上面放了杏花吧,六師叔說了,不悔姑娘你喜歡花香圍繞的感覺。睡覺的時候如果能聞着花香,你一定會睡得很香。於是昨天在曬不悔姑娘的被子時,六師叔特意在上面放了杏花,故而被子上就都是杏花香了。”
林不悔感動極了,“想不到六師兄那麼瞭解我。”
可是想到昨晚,殷梨亭說他最愛的人是紀曉芙,他只是把林不悔當成了一個孩子,林不悔的心裡就酸楚一片,不過好在肚子都餓得在打鼓了,不管怎麼說先吃飯要緊,於是林不悔就大吃特吃起來。
明月笑道:“不悔姑娘真是很容易忘記悲傷,剛纔在那都那麼傷心,現在又笑了。”
“當然了,吃飯最重要,我這個人很容易忘記不開心的事。”林不悔嘴裡含着飯說道。
“不悔姑娘這種性格是很讓人羨慕的。”明月說。
“明月,你有不開心的事嗎?”
明月一怔,“誰都會有不開心的事呀。”
“那你不開心的時候你會怎麼樣?”林不悔邊吃邊聊。
“我不開心的時候嗎?”明月從來沒想到會有人關心他,“不開心的時候我就去練功啊,或者我就去掏鳥蛋,武當山上處處都是美景,所以我不會不開心的。”
“那你知道我不開心的時候會怎麼樣嗎?”林不悔問。
明月搖了搖頭。
“如果我不開心,我就會吃大吃特吃,把肚子吃撐了,然後好好睡上一覺,我就不會不開心了。”
這話一說,明月笑了起來,“不悔姑娘真是有趣極了,難怪六師叔那麼喜歡你。”
“殷六俠真的很喜歡我嗎?”林不悔試探地問道,“我怎麼一點都看不出來?”
“當然了,六師叔一直寵愛着不悔姑娘,像父親寵愛孩子一樣。”明月鄭重說道。
“你這個回答,說了還不如不說呢。”林不悔忽然難過起來。
明月忽然難過起來:“不悔姑娘可別生氣,你如果生氣了,六師叔可是要拿我算賬的。”
“反正,在他心中,我就是一個小孩子。”林不悔真的是失望透頂了,“他是寧可去愛一個只見過幾面的女子,也不願意去相信身邊的真感情。”
這時,殷梨亭過來了。
明月行了禮就退下了。
林不悔低下了頭。
“怎麼了?不悔,昨天剛過完生日,今天就顯得垂頭喪氣的了嗎?”殷梨亭笑容滿面,盯着林不悔。
不知爲何,殷梨亭昨夜也夢到了林不悔。
他夢到林不悔穿着紅色的新娘服,鳳冠霞披,坐在轎子裡,等着他迎娶過門。
在夢裡,林不悔真是太美了。
醒來,殷梨亭看到林不悔,不由得就多看了幾眼,目光充滿着熾熱。
殷梨亭真的很喜歡林不悔,他自己也知道。
不過他覺得這種喜歡就是父親對女兒的喜歡。
至於昨天晚上那個夢,估計只是一種錯覺。
殷梨亭覺得自己並不會在意。
不過是一場夢罷了,誰會在意呢?
林不悔卻放下了筷子,“我去找七師兄玩了。”
看到林不悔走過去,殷梨亭忽然有種失落感。
林不悔從來都只會纏着殷梨亭玩,怎麼今天,忽然去纏莫聲谷了?
可是,看到林不悔漸漸走遠,殷梨亭也不好阻止。
只是,雙腳卻不由自主地挪開步伐,跟了過去。
雖然內心的理智在不停地跟他說:“你跟過去幹什麼?不是你說的嗎?你昨天讓莫聲谷好好地愛護林不悔,恐怕林不悔已經知道了。”
殷梨亭嘆了口氣,腳步停住了。
林不悔找到莫聲谷,莫聲谷正躺在樹上閉着眼睛休息。
林不悔抓了顆小石頭,往莫聲谷身上扔了過去。
莫聲谷看到是林不悔,喜笑顏開,馬上從樹上跳了下來。
一陣驚喜:“不悔你怎麼來了?”
林不悔說:“我來找你玩,很奇怪嗎?”
“六哥不是去找你了?你沒有遇上他嗎?”
林不悔攤了攤手,“遇上了,可是他這個人那麼無趣,我不跟他玩了,我來找你玩,怎麼?你不想跟我玩嗎?”
“怎麼會呢?我既然是求之不得,反正我現在也無聊。”莫聲谷摘了朵花,“送給你,小師妹。”
這時,俞蓮舟推着俞岱巖的輪椅走了過來,都很奇怪,“怎麼今天小師妹沒有跟六弟一起玩呢?”
“以後我都不跟六哥玩了,我都跟七哥玩。”林不悔說,卻是愁容滿面。
俞蓮舟說:“怎麼?小師妹,你跟六弟吵架了?”
“沒有。不好玩就不玩了,僅此而已。”林不悔裝作很輕鬆。
“華山派的令狐沖下了請帖,說是他小師妹嶽靈珊生日會,邀請我們武當派過去。”俞岱巖笑道,“正好最近都沒有什麼出遊活動,不如大家都一起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