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龍心紫、花澤、百里風鳴與忍雨來說,高強度的體力消耗並沒有給他們帶來什麼幻武能力的成長。反觀是洛河、萬夜等人,經過這種要抽乾人精力的變態旅程,反而經脈拓寬,隱隱有着要突破的勢頭。
現在九人坐在一家老舊的小酒肆內,小酒肆分爲兩層,雖然空間狹小但酒香四溢。門外的招牌被不知道什麼武器削得只剩下一半,卻依然人丁興旺,若不是體內罹焰剛醒吵着要酒喝,龍心紫又怎麼會順着氣味找到這麼一家破破爛爛的小店。
“這家店非常有名,叫做……日飲一壺。意思是殤城的人每天都來要喝上一壺纔算過了完整的一天。”之前爲了萬豔而獨闖黑暗森林契約靈獸青鳥的蘇停雲此時倒成了一行人的便宜導遊。
“好酒!”花澤自斟自酌,看樣子卻實對這酒喜歡得緊。“蘇娃娃,你既然來過殤城,對黑暗森林的地形應該也很熟悉吧?”如果此時有一個瞭解環境的人在身邊,也好少一份危險,多一份把握,誰知道這偌大又陰暗的原始森林內到底隱藏着哪些陷阱!
“這個……”蘇停雲看到一干人等都停下筷子望着他,略帶靦腆地摸了摸自己的頭:“我上次來只是在森林外沿遊走,誤打誤撞碰到一隻溫順的靈獸。還是得到了林少城主的鼎力相助才全身而退。”
殤城,嵐武開國大帝萬嵐橫掃四合後在黑暗森林邊興建的一座古老城池,從第一塊磚被壘起至今已經數百年,當時萬嵐的左膀右臂大將軍王——林遠在城落基之時就跪倒於萬嵐腳下宣誓:“臣願世世代代鎮守此林,永保嵐武西境天下太平!”
當年的黑暗森林不知比現在還要兇險多少萬倍,林遠提出鎮守要求無異於放棄建國後的大好前途,選擇一輩子血腥廝殺的生活。雖然苦了自己一家人,卻給萬嵐新登基的飄搖政局打下了強有力的一針鎮定劑。
於是史書記載:“帝聞林將軍之誓,涕留滿面,親手書下‘此情猶重,後世尊林!’八個大字。從此宣佈殤城鎮西王,獨立於任何皇權而存在!”
從那以後,林家既不算是入朝爲政的大世家,又不算是附屬小國。雖然沒有鳳城上三家的風光,卻一直被周邊小城的人民敬仰愛戴。林家百年間也不忘先祖誓言,與斷與不期而至的幻獸狂潮交戰,殤城駐軍雖不能剿滅黑暗森林中的所有妖獸,卻也絕不向後搬動城樓一基一石!將嵐武西境守得個固若金湯!
所以遠觀守城將領散發出的幻力根基,大有超越鳳城皇衛軍的潛力。
林家傳到這一代,城主是林遠的重孫林翳,而少城主就是蘇停雲口中曾經幫忙過他的林烈羽了。
龍心紫對於官面上打交道的事情都不熱心,再加上這殤城粗獷的風格比起鳳城的精緻又別有風味。她還想多看幾眼。
“不如夜殿下,蘇公子與花前輩去拜訪城主,其它人各自行動怎樣?”
“魂,大家都是夥伴,以後叫我萬夜就是。”萬夜對龍心紫語氣中透露的客氣很是在意,明明是朋友了卻要叫得這般生疏。
但他卻十分欣賞追魂瞬間的決策力,他與花澤都算皇室中人,來到殤城理應拜見城主,而蘇停雲又與林家少主有過淵源,應當同去。至於其它人,一夥陌生一齊衝向林家宅,反而會人給林家人一種不被尊重的感覺,倒不如餘下衆人先分散在城內打探關於聖獸的蛛絲馬跡好。
“好……萬夜!停雲!”龍心紫聽出萬夜語氣中的暗示,心中一暖。
她的目光有意無意落在一直和煦微笑着的百里風鳴身上,就是這個雲清少年,用傻得令人心痛的執着慢慢打開了她的心扉,讓她不再拒人千里之外。
桌前圍坐的這些人們,雖然與她相處的時間很短,卻在明知前途危險的情況下抱着同樣的信念聚在一起,對着這般有情有義的夥伴,她又何苦再緊緊束縛着自己的心靈。
從今天起,你們都是我龍心紫的夥伴!
龍心紫不自覺地嘴角輕揚,衆人第一次看到追魂臉上出現了溫柔的笑意,是那種不帶嘲弄,不帶冷冽,發自內心被陽光照耀的純淨暖意!霎時間讓這個昏暗的酒肆明亮起來!
“嘶!”所有人瞬間沉浸在了這顛倒衆生的笑顏中。
“咳咳!魂……你要是個女子……我必然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萬夜紅着臉輕聲說的,其實對於追魂是望着百里風鳴而笑的這一個小小細節已經讓他不是滋味。
記憶中那個輕紗掩面風華絕代的追雨姑娘也總是跟追魂的身影重合在一起。他們單純只是兄妹嗎?怎麼總覺得有一些讓人懷疑的地方?
“夜兒!”洛河也嗅到了空氣中瀰漫的複雜情愫,趕忙掐滅侄子那一縷不正常的思緒!追魂是好,可惜身爲男郎,使不得,使不得!洛河將話題拉開:“我與小川還有盈兒姑娘一起去採購點野外生存的必備物品,追魂、風鳴、雨你們三個就在城內轉轉,看看有什麼可用的信息能夠收集吧!”
洛河雖然跟這幫幻級高得變態的少年比,實力不算出衆,但他爲人沉穩,思維嚴謹,已經被大家默默認可爲本次行動的指揮者。
“好啊!”衆人齊聲回答。
花澤前輩將杯內最後一口酒一飲而盡,痛快地丟下酒杯,這林大將軍的後人究竟怎樣,他還想會上一會呢!
九人馬上分成三路,朝着三個目的地進發。
這殤城不愧是百年攻而不克的古老城池,既沒有鳳城街道兩旁那種紅木白玉精緻石油雕琢而成的亭臺軒榭,又不似一般小鎮房屋的那種輕巧別緻,道路兩旁的建築,無一例外由厚重青石磚搭建而成,雖然色澤單調灰暗,卻十分堅固。
龍心紫與風鳴和忍雨依靠路人的指點來到下午熙攘的商業街上,一時間像從色調單一的石陣內墜入了一片豁然明亮的花海,紅的綠的藍的手工織物掛在高高架起的楣板上隨風翻飛,帶着濃濃的異域風情,有賣鮮花的小攤檔,水桶裡插滿了不知爲何名的豔麗小花。
人們三三兩兩走在一起,對琳琅滿目的商品挑挑撿撿,雖然擁擠,但行人卻並不相互推擠簇擁,甚至在凌亂中透露着有序嚴謹。再加上側目觀察,就連各個小店內跑堂小廝身上都隱隱帶着不俗幻力。
果然是長期與魔獸交戰的城池,連一般民衆都身手不凡,氣質行爲彷彿軍旅,但人們臉上卻沒有長期遭遇戰火的痛苦神情,反而是一派悠然自得的從容。眼前這一切不禁讓龍心紫對城主大人治城有道的嚴謹手段暗生讚歎!
所謂爭天下易,守天下難!看來這林翦將軍與他的後人們纔是能給世人帶來幸福太平的優秀領導者。比起那些入主鳳城後安圖享樂,追求所謂名譽,一代不如一代的世家子弟們,這纔是真正霸主!有着不遜色於開國皇帝的手段與氣勢!
被人們臉上的幸福感影響,龍心紫也停下腳步認真地打量起手邊的小商品來。
“公子好眼力啊!”胖乎乎的小攤老闆堆起一臉溫和笑意,指着龍心紫手中拾起的一串紅色石子攛掇而成的手鍊。
“這圓石是黑暗森林近郊特有的石料,雖然沒有幻力增幅能力,又因爲它的材質堅硬無法雕刻出花樣,只能做成如此簡單的款式,但它卻因爲色澤美麗而聞名,公子手中之鏈,圓石顆顆顏色均勻,正紅無瑕,實乃是品相甚好的上品。”
“哦?”龍心紫細細打量,許多城中人手上確實也都帶着這種極具地方特色的小石佩件,色彩淡雜的多,如此正紅的確實很少。再加上老闆實在的解說,頓時讓她對這紅石小鏈更有興趣。
“可惜不能雕成蓮花呢。”龍心紫此時想到的是那柄蓮火化龍劍柄上栩栩如生的復瓣睡蓮,那化龍劍身,也是這般紅得像火,燦爛奪目。
“這個多少錢?我買了!”百里風鳴從懷中掏出一枚金銖,從龍心紫手上將紅石鏈兒一把奪走。
“啊!一個金銖太多了!”胖胖老闆連忙擺擺手,不願接下百里風鳴遞過來的金銖:“再漂亮的石頭也只是石頭,只值一個銀幣,而且這位公子,你不應該搶別人手中的東西,是先來的黑衣公子看上這手鍊,他還沒有說不要呢。”
頭一次看到如此老實又有正義感的生意人,龍心紫與百里風鳴不禁哈哈大笑:“我們是一起來的。”
只見百里風鳴將搶來的紅石握在掌心,暗暗凝力,不一會兒就不斷有紅色塵屑從指縫間溢出。
“公子,你這是?”胖老闆瞪大了眼睛。
“哦?”龍心紫饒有興趣地盯着雙目緊閉,幻力凝結的百里風鳴,要是論幻力的霸道,即使是幻尊的百里風鳴也趕不上只是幻宗的龍心紫之雷霆手段,但要是論起幻力的精準操控程度,一萬個龍心紫也及不上半個百里風鳴。
一想到他可以將磅礴如海的地火凝成玫瑰花形,龍心紫便對風鳴更多了一絲期待。
紅色石屑在百里風鳴身前紛紛揚揚,給那微張的星辰鳳目籠罩上一層迷離,只見緩緩將雙掌打開,紅色石屑一泄而盡,露出纖長手指間靜臥的十八朵復瓣火蓮!
蓮花如生,瓣瓣晶瑩剔透,朵朵完美無暇,彷彿看得到瓣下脈絡,有血液在其中流淌,胖老闆屏住呼吸,難以相信這平凡手鍊頓時變成了稀世珍品!
難以至信地看着百里風鳴,心紫接過那串遞到眼前的蓮火紅鐲,心情搖擺。她沒有想到,僅是微微一嘆,風鳴就已經瞭然她心中所想。將十八顆小石雕得如蓮火化龍劍柄主花一般精緻美麗!
“哎!謝謝你,風鳴!”
“喏,你又來搞客套話,不要謝!好好帶上就是,我們走吧,看到什麼喜歡的我再買給你。”百里風鳴臉上盡是寵溺的笑,他知道心紫對什麼珍貴的珠寶都不會放在眼裡,看重的無非是“用心”二字。
兩人溫情脈脈,全然不在乎一旁若有所思的忍雨。
“公子!”胖老闆呆呆舉着百里風鳴硬塞給他的金銖,望着一行三人漸遠的身影,說不出話來。
殤城紅石!一般大幻師傾盡全力也無法在它身上留下一刻痕跡!以幻宗之力雖可粉碎紅石,卻無法在它身上雕出細膩花樣!
這年僅十幾歲的白衣少年,難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