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我們這就走,不聽他瞎白話!”王剛的妻子踩着了油門,亮着嗓門說了一句,手中握着拖拉機機頭的扶手,手動轉彎,向着一個方向開去。、
喬思渺跟王剛道了謝,揮手告別,眼睛在奧特之家四處逡巡了一遍,心裡說不出什麼具體的滋味。只是沒想到來的時候和去的時候,如此天差地別。
這些日子,天天叨唸着自己的小家,自己的書店,見到烈昊天就提回家的請求,而她自己卻從來沒有爲此做出其他的努力。是懶還是隨遇而安,或是其實對烈昊天心存依戀,喬思渺不想再往深處考慮,只是希望迫使自己做出這種舉動的趙三元能夠平平安安地站在自己面前,其他,以後再說吧。
拖拉機轟轟隆隆的,速度並沒有想象中的慢。經過白楊林的時候,喬思渺伸出手,一路拂着青灰或者灰白色的枝幹,心裡感嘆,或許從今以後這就是自己最鍾愛的樹木了。
靠近白楊林邊緣的時候,下午發生的事情又歷歷在目地重演了一遍,繼而是別墅裡的日夜相處,喬思渺拼命地甩了甩腦袋,卻怎麼也無法趕走這些令她心煩的記憶。
“喬思渺喬思渺,如果有一天你想組織家庭的話,請一定務必考慮我!”烈昊天昏厥前的話,一遍遍地在耳邊迴響。喬思渺垂着腦袋,一頭秀髮凌亂地遮蓋在臉上,許久,才輕輕自言自語道,“這半個月只是一個夢而已。現在夢醒了,一切復歸原位!我還在期待什麼呢?我說他家不像家,不如沒有家,事實真的是這樣嗎?他的存在遠遠比我重要,有什麼風吹草動,一票人會圍繞在他身邊。他根本不需要我!”
頓了一下,擡起臉看着日暮西沉,晚霞漫天,像說給烈昊天聽似的道,“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從出發點到未知的終點都是平行的,偶爾的相交就當做時空錯亂的一場遊戲吧。說什麼成家立業,天長地久,不過是自欺欺人的笑話罷了。”
“啊?喬思渺小姐,你在說什麼吶,大點兒聲,我聽不到!”王剛的妻子一邊駕車,一邊側着身子向喬思渺問道。
“沒有,我沒說什麼啊!”喬思渺提高了音量,迴應着這個熱心大媽的問話。然後閉上嘴巴和眼睛,調養着耗損過度的心神。
就這樣迷迷糊糊地竟然陷入了夢鄉里,跟周公來了個短暫會面。夢裡虛無縹緲的,給了她一些安寧和慰藉。
拖拉機開到市裡的時候,王剛的妻子叫醒了喬思渺,按着她給的地址,準確地將她送到了所在的小區。
“大媽,您跟我上去好嗎?喝點茶吃頓晚飯吧?”喬思渺把王剛的妻子從駕駛座上拉下來,攙住她的胳膊道。
“不了不了,天色不早了,我還要趕回去呢,不然,你王叔那麼懶,又該不做飯,就拿泡麪敷衍自己了!”王剛的妻子拒絕道。
喬思渺怎麼勸說都沒有用。只得無奈道,“那您在樓下等着,我上去拿錢給您!”
“哎喲,喬思渺小姐,你這不是在罵人嗎?送這點路程算個什麼,再說了,又不是拿大奔送的你!破拖拉機還好意思收錢?算啦算啦,我一看你就是個不錯的姑娘,如果以後還到桃園區,別忘了我們老兩口,記得上我們家來玩一玩,就好了呀!”說完,輕而易舉地掙脫了喬思渺的鉗制,重新坐上了自己的拖拉機機頭位置,向着喬思渺揮了揮手,便再度轟隆轟隆地往回開去。
喬思渺站在小區門口,一直目送她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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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轉過身,看向了自己家所在的六棟十八層。一直被刻意壓制的緊張與害怕再度洶涌地將她淹沒,“三元哥,你一定要沒事才行啊!不然我會難過死的!”
喬思渺足足站了十分多鐘,對着天邊模糊的半月祈禱,直到來往的人不停地打量着她,眼神疑惑透着古怪,她才放下了保持合十姿勢的雙手,邁着彷彿綴着千金的腳步,走到了自家的樓棟,走進了偏陰冷的電梯裡。
“叮咚~叮咚~叮咚~”喬思渺按門鈴的時候還有點猶豫,哪知道一連按了好多次,也不見有人開門或者給她其他迴應。心裡不由得更急了。
“叮咚~叮咚~叮咚~”喬思渺又連續試了幾次,門裡面還是毫無動靜。不由得懷疑自己是走錯門了。然而618的門牌號如此清晰,她看了又看,也沒看出自己哪裡搞錯了。
“怎麼辦呀,鑰匙老早就不知道丟哪兒了!”喬思渺靠着大門,無力地滑坐在地,雙臂交叉放在膝蓋上,把小腦袋深深地埋了進去。似乎這樣才能減少一點焦灼。
樓梯口過道的小窗戶透着的光亮漸漸暗了下來,喬思渺知道,天已經徹底黑了,少說也有七八點鐘了吧,她坐了將近一個小時了,沒見這扇門裡有任何人進出,這實在不符合常理呀!顧歡的武館晚上六點準時關門落鎖,平時這會兒她早就到家了,可是今天她並沒有。至於趙三元,基於神出鬼沒的個性,倒不能輕易掌握他的作息和吃飯規律。但她在家的時候,這個時間他也在的。
“難道真的出了事?三元哥他不會……真的走了吧?”喬思渺真情願自己看錯了新聞,看錯了肇事車牌號,然而當時的鏡頭是特寫,清楚的不得了。她連僥倖心理都沒法抱了。
喬思渺驀地覺得周身泛寒,失去朋友的可能給她無限真實的恐懼,這種恐懼讓她不自覺的顫抖,不自覺地開始低低地啜泣,後來在磨人的等待中,喬思渺逐漸放棄了希望,篤定趙三元已經遭遇了不幸,痛心和難過再也無法抑制,加之一天的跌宕經歷,索性放開了嗓子,哇哇哇地大哭起來。
“嗚嗚嗚……三元哥,半個月前,在書店裡,你還拿假耗子來嚇唬我呢,怎麼現在就跟我陰陽相隔了呀!難道那就是我們最後的相處時光嘛,不要啊,我不願意啊,就算是離開,你也得經過我的同意!我不管……嗚嗚嗚……”喬思渺一個人窩在樓道里,放肆大哭着,哭的心都疼得直抽抽。
“壞人!笨蛋!我不要你來救我,你卻連自己都照顧不好。爲什麼,爲什麼我來到H市第一個結識的是你呀,害你家人傷心難過,害我這麼痛!趙三元,王八蛋,你回來呀!有本事立馬出現在我面前呀!”哭的累了,就開始對着面前的空氣發泄,反正結果已經是最壞,她實在壓抑不住自己了。
就這樣,經過撕心裂肺的一通亂吼,喬思渺淚眼朦朧,累的簡直脫了力。她伸手捶了捶自己的太陽穴,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因爲腿麻,她一動不動地待了幾秒,才向電梯的方向邁出步伐。她想清楚了,再怎麼傷心欲絕也沒有用,還不如勇於面對現實呢。眼下既然沒有人能告訴她答案,那就自己出門去找顧歡吧。她的武館離家裡挺遠的,平時都是搭地鐵過去的,她身上有點點零錢,應該勉強夠了。
嘀的一聲,電梯門在自己眼前豁然打開,喬思渺低着頭剛想進去呢,一個男
人正好慌慌張張地從裡面出來,兩個人都心不在焉的,一下子撞了個滿懷。
“哎喲,你長沒長眼睛呢?不懂先出後進的規矩嗎?大爺我還打着繃帶呢……”帶着尖酸語氣的男聲響徹了十八層樓,不過,他像是突然發現了令他驚訝的事情,話說一半就一下子住了嘴。
喬思渺也猛然間擡頭,從淚水模糊的眼簾中打量着來人。
“喬思渺喬思渺!你是喬思渺喬思渺,我的喬思渺喬思渺,天,你終於回來了!終於出現在我面前!太好了太好了!”男人一蹦老高,可憐胳膊和腿都還打着石膏呢,一個沒站穩,就臉上帶着狂喜之色的往牆上歪去,喬思渺伸出手想拉住他,可惜力氣不夠大,兩個人就那麼相擁着跌在了一起。
喬思渺倒在了下方,腦袋被磕了一下,可她渾然不覺。只死死地拿眼盯着趙三元,生怕這是個夢或者他是別人僞造的假人一樣。
趙三元雖然有喬思渺當軟墊,但是帶着傷的胳膊和腿還是撞疼了,臉部好一陣抽搐。不過,這次即使疼得齜牙咧嘴,他也沒有像平時一樣誇張地大喊大叫。而是速度地重新眉開眼笑起來,“喬思渺啊,真的是你!你去哪兒了呀?可想壞我了!是生我的氣嗎?怪我不該惡作劇?天吶,我發誓,今後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會捉弄你了好不好?你別再這樣突然消失了,我的小心臟承受不住哇……”
正喋喋不休地傾訴着自己滿腔的相思之苦,就見一直保持沉默的喬思渺伸出一隻小手,對準自己的臉頰就是一通猛打猛掐。
“哎喲,喬思渺喬思渺,姑奶奶,你幹嘛啦?我都認錯了,你至於嘛……o(︶︿︶)o唉好了好了,你只要不走,想怎麼懲罰就怎麼懲罰吧,話說,我現在可就剩這臉是完好無損的了,還靠它提升下半輩子的幸福指數呢。你手下留情啊……”趙三元先是求饒後是討好,一臉熟悉的賤賤表情。
“果然是真的,不是做夢!”喬思渺終於開了金口,不過說出來的話卻叫趙三元摸不着頭腦,心道這孩子是不是發燒了,怎麼淨說胡話呢。
他一隻手受傷了,只能靠沒受傷的那一隻撐着地面,對他來說已經是超高難度的動作,可他偏偏對自己的狀況沒有清醒的認知,對自己的能力沒有一點自知之明,這樣一副殘軀,還要拿那隻打着石膏的手去摸喬思渺的額頭。
粗粗的手掌還沒有碰到喬思渺的汗毛呢,整個人就失去了重心,直直地對着喬思渺的身體趴去。“啊——”喬思渺一聲驚叫,趙三元已經砸的她眼冒金星。
兩個人好一會兒纔回過了神,趙三元就覺得自己手趴着的地方軟軟的,特別好摸,剛想下手好好地揉搓一番,就聽身子底下再度傳來高分貝的尖叫,刺的他耳膜生疼。
他下意識地看向了身下和自己的手的位置,天,饒是他一張厚皮老臉,也忍不住紅了紅,天可憐見呀,他竟然摸在了夢中女神飽滿的雙峰上。
趙三元把眼光轉移到喬思渺的臉上,就覺得眼前的女孩美的不像話,軟的不像話。正在腦海裡搜尋着讚美喬思渺的詞兒呢,就聽喬思渺怒吼道,“壞蛋混蛋王八蛋!你還不給我滾開!”
額,這是喬思渺在罵自己?喬思渺在罵人?天吶,這個瓷娃娃什麼時候這麼彪悍了喲。趙三元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就在兩人僵持的這會兒,電梯門再度打開,出來一個娉婷利落的倩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