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坐,我去給你放水。”轉而,鬱景庭道。
吻安搖頭,已經往那邊走,“不用,我自己來。”
浴室裝修自不必說,襯得上這寸土寸金的別墅,只是吻安開了花灑後半天也沒準備洗。
鬱景庭的房間在三樓,下方應該是古瑛的書房。
當然,他不會把那麼重要的東西放在書房,她知道,但這件事,她還是必須做的。
…。
洗了大概四十分鐘,她從浴室出去,因着古瑛的要求,跟他共睡一張牀,沒有半點忸怩。
倚靠着牀頭,電影已經開始播放。
“你不去洗麼?”吻安看了他。
鬱景庭看了她一會兒,並不是因爲她好看,而是因爲她接受現實的能力,似乎太快了。
從當初的冷言排斥,到後來的不情願,再到現在的若無其事,也不過這麼幾天。
浴室門關上,吻安回過視線。
退出播放器,指尖在鍵盤飛躍。
她自然美那麼簡單的一位鬱景庭電腦裡會有什麼她需要的東西,否則他怎麼會輕易給她用?
…。
鬱景庭再出來時,她依舊是那個姿勢在看電影,眼瞼不太聽使喚,看起來是困了。
他剛想把電腦拿走,吻安睜眼,揉了揉眼睛。
很簡單的動作,但看在鬱景庭眼裡就是莫名的令人喜歡。
他把她的手拿開,“這麼揉對眼睛不好,困了就睡,我不會把你怎麼樣。”
吻安搭着腦袋,“我再看會兒。”
他已經把電腦合上了,顯然不會讓她繼續看,抽走她的枕頭示意她躺下。
“我去客廳吹吹頭髮,馬上就來。”他臨下牀時對着闔眸的她道。
吻安幾不可聞的嚶嚀一聲算是應了。
可鬱景庭走出臥室掩上房門時,牀上的人分明滿目清醒,哪有半點睡意?
盯着門口看了好一會兒。
鬱景庭,也許你說的對,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權力,我不該恨古瑛,可他不該到現在都心懷謀算。
怪只怪你成了他的繼子,如果一定要有人受傷,我只能選你。
…。
那些日子,吻安是用月爲單位去過的,她只有三個月。
她被放在那個別墅裡,就像養着的一隻貓,每天就是吃飯和睡覺是頭等大事。
古瑛從來不會在家裡,在家人面前提共事。
何其謹慎?
飯後,古瑛和鬱景庭從樓上下來,古瑛看了她,“想出去?”
吻安笑了笑,手裡剝着橘子。
吻安最近最喜歡的就是剝橘子,吃橘子,好像也知道爲什麼宮池老先生當初那麼個習慣。
這個習慣很好,她喜歡。
繼而,她淡淡道:“嗯,我來了大半月,都沒出去逛逛,每天吃家裡的菜也很膩的。”
古瑛又狐疑的瞧了她一眼。
她只是自然的笑着,把剝好的橘子遞給鬱景庭,“我吃不了了!”
那動作,好似這半個月他們之間的感情已經進了一大步。
這事必定是鬱景庭打過招呼了,所以他們順利出門,當然,身後肯定有古瑛的人。
他不讓人防着還好,越是派人跟着,吻安就知道自己的猜測沒錯。
她不是個喜歡逛街的人,倒是喜歡在街上飆車,但那天她逛得尤其久。
在一個飾品店門口,吻安問鬱景庭,“你談過戀愛麼?”
鬱景庭這大半天除了照顧她,什麼都沒做,一直都是掛着淺笑跟着她,聽完這話,嘴角的弧度深了深。
“怎麼這麼問?”
她挑眉,“我談過啊,怕委屈了你,又怕不會哄女人開心,萬一我實在對你起不了興趣,怎麼發展?”
這樣的理由讓鬱景庭笑意不減,“你這算首肯麼?”
吻安沒說什麼,轉身進了飾品店,隨手選了個狼牙手繩,給他戴上試了試,“挺好看。”
鬱景庭低頭看着手繩,也就是一個平時他根本不會去在意的小東西,但這會兒眼底是悅色。
“你送我的東西,都用在手上了。”他似笑非笑,嗓音淡淡。
吻安猛然想起了上次的手套,宮池奕在手套上動了手腳的。
皺了一下眉,“手套呢?你一直帶着?”
他點了頭,吻安越是緊了眉,忽然說:“我們回去吧。”
鬱景庭低眉看了她,“怎麼了?”
她不說什麼,只忽然抓了他的手臂往回走,補了一句:“我餓了,忽然覺得還是繼母廚藝好。”
這話可能是鬱景庭跟古夫人說了,古夫人對着她的笑都深了許多,好菜全往她面前擺。
鬱景庭被古瑛叫到了樓上,或許是盤查她今天的表現去了,她就自己吃自己的。
古夫人用撇腳的中文她“好吃嗎?”
她倒也給面子,笑着,“好吃,比我媽廚藝好多了!”
古夫人越是笑容滿面,“等有機會,見你父母……”
她說話中英文夾雜,表達十分困難。
吻安已經打斷了她,語調顯得很隨意:“我媽已經死了,被她丈夫親手害死的。”
古夫人大概是聽懂了,怔愕的看着她,她卻只是笑了笑,繼續優雅用餐。
這個話題就這麼結束,吻安得了清淨,也換來了古夫人目帶憐憫的疼愛。
只是不知道到最後,可憐人到底是誰?
…。
鬱景庭再次進入餐廳時,古夫人看了看他,拍了拍他的肩才往外走。
他在她對面落座。
吻安擡頭看他,“你不吃麼?”
擡眼也見了鬱景庭神情略帶喜色,忽然的就問她,“有喜歡的設計師麼?”
吻安微蹙眉,“那得看是什麼了,我對什麼都比較挑剔。”
鬱景庭望着她,道:“婚紗。”
她手裡的動作猛然頓住,看了他好久,不知道要說什麼。
鬱景庭並不介懷,起身走到她那邊,“不急,我只是問問,還有一段時間可以挑的。”
吻安終究是沒了食慾,“他想讓你什麼時候娶我?”
鬱景庭握了她的手,“不急,我有耐心等你,他不會反對。”
呵,吻安心底冷笑。
他當然不反對,他恨不得關着她到猴年馬月,專門等蘇曜檢驗期到來。
可是她急。
沒想到,到頭來,最盼着加緊親密關係還成了她自己。
但總不能睡一覺醒來就對着古瑛說,她跟鬱景庭情投意合了?
躺在牀上,無意識把玩她買的手繩,許久了才覺醒那東西現在在人家手上。
剛擡頭欲收回手,他的手已經覆上來。
吻安努力保持常態,“晚上會扎到,還是摘了吧。”
鬱景庭幾不可聞的動了薄脣,“把玩這麼久,想着怎麼把它摘下來,難爲你了。”
她乾脆就做了,倒也揶揄:“聽說,解男人的東西會很危險,無論什麼?”
鬱景庭:“知道你還……”
她已經解開了,狡黠衝他挑了挑眉,順勢翻身下牀,“我去洗澡了!”
鬱景庭有些愣神,望着她彎彎的眉眼,身影隨着碎步鑽進浴室,笑意逐漸蔓延開去。
吻安靠在浴室牆壁,多次深呼吸,又反反覆覆搓洗手背,生怕惡到自己。
笑了笑:顧吻安,你進娛樂圈,真是進對了!
如何欲擒故縱,如何撩得心癢而不得,她發現自己忽然已融會貫通。
也記得晚晚曾經跟她說,“要讓一個男人失去理智,那就讓他愛上一個人,可是讓他愛上一個人,恐怕也是在他失去理智才能,大概聿崢就是那個死循環,所以他永遠不會愛我。”
幸好,要讓鬱景庭失去理智,也並不太難。
吻安從不用浴缸,因爲那是鬱景庭的東西,但是她每次都會放滿水,放沐浴露,做出她用過的模樣。
這一次也不例外。
蹲在地上,她自顧的笑,關於那些撩人的本事,她該謝謝宮池奕。
後來的一週,她沒再出門,更多的時間,是在跟古夫人養花弄草,培養感情。
但她人在家,不代表什麼都沒做。
樑冰抵達華盛頓時,給她打了電話。
“我出不去,你也進不來。”吻安坐在我是窗臺邊,然後淺笑:“你一直想知道鬱景庭和古瑛的關係吧?當初都差點不惜使用美人計了,結果發現心裡只有古瑛?”
樑冰來之前,她說的並不是這個,所以皺了眉:“你什麼意思?”
吻安笑,“沒什麼意思,你別緊張,你跟古瑛那點關係,我混娛樂圈還能看不出來?你好歹幫我照顧過我爺爺,我也會好好’回報’你。”
“我不需要你什麼回報。”樑冰語氣有些冷。
吻安柔脣輕扯,這就心虛了?
然後她繼續慢悠悠的開口:“我實話跟你說吧,鬱景庭是古瑛的兒子。所以,如果樑小姐覺得你對古瑛的忠誠能換來他的回報,甚至以後接收他的財產,那你多想了,沒可能。”
樑冰對他們的關係十足驚愕。
她跟了古瑛很多年,但是除了知道他有錢有勢又神秘之外,根本不知道這些,她也懷疑過他爲什麼沒有家室,但絲毫查不到。
“你到底想說什麼?”樑冰緩了緩神,握緊了手機。
吻安反而漫不經心,“你要做的,要麼古瑛娶你……顯然你不敢逼婚。要麼,鬱景庭以後估計只聽我的話,我不讓他爭,他不會跟你爭。”
何況,他自己有那麼大的法務集團。
這話聽起來沒有半點問題。
可樑冰是聽不明白了,她兜兜轉轉清查了這麼多,還沒搞明白,顧吻安又主動找上門來?
“沒有天上掉餡餅的事,你想讓我做什麼?”樑冰問。
吻安笑,“跟聰明人說話就是方便……事很簡單,我偶爾會給你打電話,要求你做的事都不難,也許是哪天陪我逛個街,也許是吃個飯,因爲現在我身不由己。”
樑冰擰眉,“身不由己?”
吻安再一次慶幸自己會寫劇本。
她編的故事,自己都信了。
“古瑛看上我了,要讓鬱景庭娶了我,我現在整天在他眼皮子底下,哪也去不了,如果跟你出去,他自然放心,當然,前提,你要裝作不知道古瑛就在華盛頓,跟我也只因爲想轉幕後而學習學習如何做編劇。”
“就這麼簡單?”樑冰皺眉。
吻安笑,“簡單,今天就先麻煩你件事,幫我去silver街取個禮盒,交給鬱景庭。”
鬱景庭?
樑冰皺着眉,她當初是懷疑鬱景庭身份,是打算用美人計靠近,但對他還真沒意思。
“我上哪找鬱景庭?”她語氣並不配合。
吻安轉身看了一眼遠處開着的電腦,笑了笑:“你會碰到他的。”
…。
果然,樑冰剛取完東西就碰到了鬱景庭,愣了愣。
鬱景庭一身西裝,周身淡漠,用一種審度的目光看着她,口吻也極其冷漠,“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按照他的性子,外頭任何一個女人都不可能來華盛頓。
樑冰笑了笑,“看來我猜得沒錯啊,你果然跟他在一起。”
不過她也理了理波浪長髮,“不過,我打電話他不接,不知道人在哪,想給他送個東西都送不出去,正好,你不是能見他麼?幫我遞個手,我還忙着呢,航班馬上起飛了。”
幸虧她是演員,否則顧吻安可沒給她這段臺詞。
鬱景庭接過東西,陰陰淡淡的目光又看了她。
樑冰已經揮揮手作勢離開,然後又笑:“哦對了,我從倉城過來,聽說顧吻安失蹤了?你不是愛慕麼?說不定找到她,就成你的了!免得你跟我搶他。”
他,自然指的是古瑛。
鬱景庭站在原地許久。
樑冰沒有露餡,他自然看不出她在演戲,只當是趕通告路過,甚至她不知道顧吻安就在這裡。
上了車,鬱景庭把禮盒放在後座,指尖琢磨着敲了許久,對着司機,“你跟着她,我打車回去。”
然後下車,帶上禮盒。
…。
吻安在臥室,穿了寬鬆的家居服,握着半溫的牛奶盯着電腦屏幕。
片刻,蹙了蹙眉,然後給樑冰打電話:“你被跟蹤了,買機票走人。”
然後掛掉,指尖敲在電腦上,另一手放下牛奶,劃過手機屏幕,合上手機,又將電話卡取出來。
一系列有條不紊,之後恢復悠然的動作喝牛奶。
…。
鬱景庭回來時,她在樓上,擺弄剛修剪的盆栽,古夫人在廚房。
這種畫面,每個男人都會心頭一暖。
她把頭髮別在耳後,幾縷落到鼻尖上也顧不得管,看起來是真喜歡那個盆栽,嘴角隱約笑意。
“回來了。”吻安看過去,隨性自然,然後繼續自己的事。
沒有刻意親近,反倒讓鬱景庭走了過去,幫她把盆栽放到陽臺,“剪的時候手抖了?”
她撇嘴:“別取笑我,你媽明明說很好!”
實則,爲了做樣子,她的速度快到差點把整顆盆栽弄折,何其手抖?
可她這副樣子,除了嬌嗔,別無其他。
鬱景庭低眉看了她好一會兒,“對未來兒媳,她自然是要誇的。”
吻安竟然沒有反駁,只是走了過來,“你帶什麼好東西回來了?”
剛伸手要去拿,鬱景庭走過來,冷不丁道:“你變了。”
吻安心裡頓了頓,很明顯?
而後漾起笑,“怎麼了?”
“我那樣的表述,你不該反駁麼?”
“爲什麼要反駁?擺明了的事實。”她不以爲然的語調。
鬱景庭依舊看着她,略略的不悅,“是不是因爲事實擺明了,所以你始終提不起興趣,總歸結局只有那一個?”
當然,晚餐後,吻安用她策劃好的情節,回答了他這個問題。
晚餐時,她沒什麼異樣,晚餐過後自己上了樓。
“什麼味?”鬱景庭給司機打了電話,確定樑冰離開,從屋外回來就聞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
古夫人也皺着眉,搖頭。
“吻安呢?”鬱景庭神色緊了緊。
隨機收了手機大步上樓。
燒焦味就是從他們臥室傳出的,門一打開,更是明顯,他擰緊了眉。
又看着淡然立在窗戶邊的女人。
走過去,“你在燒什麼?”
吻安冷然擡眼,沒說話。
鬱景庭轉過頭,看到陽臺一小堆燒得面目全非的東西,僅剩一點皮革,幾縷線頭。
他驀然緊了神色,邁步走到衣櫃前翻出他細心保留的手套。
空空如也。
“手套呢?”他轉過頭盯着她。
顯然,那副淡漠疏遠的神態不再,反而透着真實的不悅,令人覺得陰冷壓抑。
吻安波瀾不動,“燒了。”
她以爲,鬱景庭這種紳士,急了也就是陰着臉,卻走過來睇着她,“你發什麼瘋?”
吻安擡頭看着他,就那麼盯着,然後笑了笑,“我送你的,我自己燒了還不行?”
他意欲說什麼,她忽然轉身,做戲做足,一點也沒客氣,把他剛帶回來的禮盒打開,拿出那副新手套直接砸在他臉上。
清傲的淺笑:“你還沒拆吧?沒看裡邊的留言?肉麻的我都看不下去。”
鬱景庭整個處於當機的狀態。
被人連衣襟都不敢碰,他被人往臉上扔東西了。
那臉色,陰至極。
“顧吻安。”他忽然喊她的名字,“你知道你剛做了什麼?”
吻安笑着,“我送你的東西,我燒了!你的新手套我也剪了,怎麼了?”然後接着道:“鬱景庭,我可以明着告訴我,我受不得委屈,如果不行,你當初就不該答應這樁事,你反對,我反對,古瑛還能怎麼着?”
他薄脣抿着,又靜靜的望着她。
看着她一連串說完喘着氣。
方纔悠悠道:“我說的不是這些。”而後近了她,低眉,“你吃醋了。”
他說她剛做了的事,就是吃醋。
吻安神色怔愣,然後退開一步,“我有病麼?”
正欲轉身,手腕被他扣住,反身禁錮在牆壁間,剛剛那股子陰冷逐漸消散,聲音平緩,“這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你讓開。”她沒看他。
他就那麼看着她,莫名的笑意從眼底開始萌芽,然後沉聲:“那東西,不是我的,是別人給古先生的,你把它剪了?還把我的燒了,怎麼賠我?”
她一張巴掌大的臉滿是意外,又轉瞬收起,扯了扯嘴角,“讓古瑛給你背黑鍋,你挺厲害。”
鬱景庭看着她從臂彎鑽出去,用收拾狼藉來掩飾她的尷尬,他卻在那兒倚着,眼底略微光彩照人。
吻安去了陽臺,還憤憤的將燒剩的殘骸繼續燒一遍。
誰知道宮池奕做了什麼手腳,毀,就得徹底。
看在鬱景庭眼裡卻是別樣的風景。
…。
那之後,吻安不跟他說話,也不搭理他,他一靠近她就離開,最後進了浴室。
一邊給浴缸放水,一邊自顧擰眉。
她每天都會着重洗手,把自己弄得香噴噴,掩蓋鬱景庭的氣息。
以往偶爾會覺得自己弄得太刺鼻,把自己薰得犯嘔,但是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嚴重。
香體乳擦到一半就蹲到了馬桶邊,感覺真的會吐。
越嘔越厲害,最後弄得淚水漣漣,眼圈都紅了也沒吐出什麼來。
按下馬桶抽水鍵時,她腦子裡電光火石的有東西閃過,顎愣的站在那兒盯着鏡子裡的自己。
怎麼會?
“篤篤!”鬱景庭忽然敲門。
她幾乎是嚇得回神抖了抖,轉頭看着浴室門板。
“吻安?”鬱景庭站在門口,起初沒在意,但是她進去太久了。
約莫兩分鐘。
吻安從裡邊開門,紅着眼沒來及處理好,看了看他。
鬱景庭忽然攔住她,“你怎麼了?”
她沒說話,腦子裡混亂着。
“吻安?”鬱景庭迫使她擡頭,心頭有那麼點慌,“我說了那東西不是送我的,你別生氣……”
“你別理我。”她吸了一口,拍掉他的手。
她的所有計劃裡,沒有考慮自己的身體因素,這很糟糕。
鬱景庭看着她有些失神,冷漠的從他面前走開,眉頭已經皺起。
着實,他沒想過她的反應會這麼大,但於他來說,是一種驚喜。
邁步過去剛握上她的手臂,吻安時空的忽然吼了她:“你別管我!”
他並未責怪,只是把她擁進懷裡。
幸好,她不掙扎,非常安靜。
良久,她忽然出聲:“給我推薦婚紗設計師吧。”
如果非要用什麼推進整件事的進程,這絕對是最有效,最不突兀的。
鬱景庭低眉看着她,有一種歡喜無聲無息,“你剛說什麼?”
她擡頭看了他一會兒,“……算了,不着急。”
他卻說:“好!”
那一個月的時間,鬱景庭的變化,所有人看在眼裡。
淡漠到孤僻的人,時常獨自彎起嘴角,每天下班走得非常準時,偶爾還會帶上一束花,也每天會有一樣小吃帶回家。
外人都說素來不食煙火的鬱景庭一定是金屋藏嬌了。
許是那女人也不食煙火,深居簡出,所以他每每都要帶好吃的回去,變着花樣的哄,又足見用心。
卻誰也不識得那個女人是誰。
這些紛亂的言語漂洋過海,最先聽到的是合作者宮池鳶。
女人的敏感讓她給顧吻安打了電話。
關機。
她又輾轉着給身在墨爾本的東里打過去,“吻安是跟你在一起麼?”
東里頓了片刻,皺着眉,然後應了一個字:“是。”
宮池鳶再問什麼,他只說正忙着開會,掛了電話。
思慮良久,宮池鳶讓老四去查顧吻安到底出國飛往哪兒,現在在哪。
一週之後,四少宮池彧才得了個沒有結果的結果。
“那個航班降落墨爾本沒錯,但航班名單里根本沒有新嫂子!”
而現在,宮池彧是徹徹底底的不知道顧吻安在哪,連查都無從查起。
“你跟着阿奕這麼久,查個人這麼難麼?”宮池鳶擰着眉。
如果把顧吻安弄丟了,他們都得跟着遭殃。
“我比你急,三姐。”宮池彧憂心忡忡。
但又有點慶幸。
撇開三哥怪罪不說,如果顧吻安是真的跟那個古瑛有了聯繫,這消息一旦落實,老爺子估計讓人直接殺過去了,然後還三哥清白。
但願,老爺子也查不到她在哪。
“你杵着做什麼?”宮池鳶皺起眉,“想辦法呀,要不要告訴阿奕?……不對,他現在行使不了權力……你認識那個沐先生麼?”
宮池彧直接搖頭:“我不敢。”
誰還能說見就見沐寒聲?
四少腦殼被她拍了一下,一副嚴厲:“你現在就給我去榮京!”
沐寒聲倒是會見宮池彧的,但對於他拜託幫忙找顧吻安並保全她的時候,沐寒聲神色不明。
那個時候,沐寒聲才知道她的聰明之處。
她要穩住古瑛,要躲避宮池中淵,還要讓牢裡的人放心,直到把東西送過來放宮池奕出去。
每一步,她似乎都想到了。
就像一個導演執導一部戲,從開始她就捋了所有過程情節。
這件事,自然是屢屢沒有答覆,而蘇曜檢驗考覈、正式上位的日子越來越近。
三月十四,距離考覈還剩那麼幾天,內閣躁動從未停息,逼迫宮池奕的力度越來越硬。
逼他承認當初謊稱擁有無際之城的權力、暗箱操作,並撤銷當初支持蘇曜的票數,甚至逼他卸任,舊派才能在蘇曜考覈時極力打壓,甚至重新選舉。
可也就是那時,政界內層風雲一變。
傳出消息,宮池奕交出了手裡那塊無際之城,證明了自己的清白。
沐寒聲並不意外能及時收到那個東西,還他清白。
宮池奕出獄的第一件事就是衝到榮京,盯着沐寒聲:“你見過她,是不是?”
沐寒聲輕巧菸蒂,只是淡淡一句:“你娶了個不錯的妻子。”
“她去哪了?”宮池奕繃着臉,最近的受刑讓他看起來略微狼狽又深冷。
沙發上的男人只是挑眉,“這我就不清楚了,我只管還你清白,不過……東西又交到舊派手裡了,你現在要做的,是如何讓無際之城背後的權力失效……你幹什麼去?”
沐寒聲的話沒說完,宮池奕直接轉身走人。
聞言頓了腳步,“我現在沒心思做事!”
“找她去?”沐寒聲尾音微挑,“滿世界都在找她,都沒線索,你能找到?”
宮池奕繃緊了下顎,“沒有我找不到的人!”
沐寒聲幾不可聞的嘆息,他親手抹掉蹤跡的人,估計也就宮池奕能找到,但也沉聲開口:“看來,我該考慮考慮,以後要不要帶她,在這件事上,她比你明理。”
“明理?”宮池奕冷笑,“只要她離開這裡,就成了老爺子的羔羊你知不知道?你明知道這件事我能處理好!”
老爺子是他師父,狠,他知道。
看了宮池奕,拍了拍他的肩,“我是爲你好,目前我保不了你,只能這麼幫,否則你的生涯從此黑了一筆,你這是打算好了日後徹底退出政界?”
做這一行,退出了,反而面臨另一種危險。
“你幫了我,把她推進深淵!男人的事靠一個女人?!”宮池奕的脾氣壓抑了太久,每一句都擲地有聲。
沐寒聲道:“這件事,她去處理最合適,你不是說古瑛是她父親?”
國事變家事,總要輕易許多。
片刻,沐寒聲才道:“這一次若不是她,你這半輩子的榮譽全毀了,就算我答謝她,這件事之後爲她冠爵,你七嫂可都沒這個待遇。”
再一次拍了拍他的肩,沐寒聲離開。
…。
那些話,宮池奕都聽進去了,但他的憤怒不減,越見憂心。
讓聿崢和展北加快腳步摧毀無際之城背後勢力的同時,他回家翻弄書房。
試圖連接鬱景庭的位置。
失敗。
猛然想起聿崢說過古瑛定居華盛頓。
沒有半刻鐘的停留,甚至連鬍子都顧不上刮,宮池奕便飛往華盛頓。
牢獄中的刑事留下外傷,他在飛機上不能上藥,不能洗浴,備受折磨,下機時臉色差到極點。
街頭的冷風吹在他臉上,如同刀刃削過,那副棱角越發凜冽。
他久久立在機場口,不是不想走,是他景頭一次不知道往哪走,查到古瑛住哪兒,談何容易?
顧吻安,我非把你拆了不可!他在心底低吼。
…。
鬱景庭即將大婚的消息在華盛頓圈子內火熱着。
那種感覺,就像把他扔進火堆裡,而那隻鬆開他的罪魁禍首,就是他的好妻子。
找不到古瑛,宮池奕能找到鬱景庭。
連續兩夜幾乎不吃不喝守在他的律所大廈外,他卻忽略了即將新婚的人大概不會來上班。
這個意識清楚過來,他一把將漢堡砸在車座上,額頭青筋直冒,好似嘴裡嚼着的是鬱景庭。
巧了。
鬱景庭邁步下車,一副漠然往公司門口走。
只覺得眼前一黑,鬱景庭手中的公文包應聲落地,臉上剛捱了一拳,又被人拽住衣領。
那張似是修羅般的峻臉陰冷,嗓音嘶啞:“安安在哪!”
鬱景庭周圍的隨行反應過來,可斜刺裡衝出來的男人像發了瘋似的,周身鋒利,根本無人能靠近。
鬱景庭看了宮池奕。
如果不細看,他定以爲是被哪個流浪漢衝撞了。
宮池奕臉上那來不及處理的鬍渣,性感是性感,更多的是狼狽和滄桑,活像經歷了什麼蹂躪。
哦對,他想起來,宮池奕被扔進監獄了。
“出來挺快。”鬱景庭淡淡的幾個字。
宮池奕繃緊下顎,嗓音冷到徹骨:“信不信我今天把你弄死?”
鬱景庭卻只是淡笑,“弄死我,你也找不到她,何苦再進去一次,她爲了不讓你揹負污點獻出了自己,你這麼不珍惜,再來個謀殺罪?”
“鬱景庭!”宮池奕幾乎從牙縫擠出的字眼,“你若敢碰她一根手指,我讓你永無天日。”
鬱景庭依舊是那樣的淡然,“我若與她牀笫合歡呢?送我進地獄?”
那些字眼像淬了毒一般砸在宮池奕胸口。
可鬱景庭又道:“你大可以試試,我這人生也無趣得很。”
後來,宮池奕才知道,之所以人生無趣,是因爲她根本不在鬱景庭身邊。
鬱景庭自顧扯脣,他從未想過,他會玩不過一個女人,一個他真心以待的女人。
他也從未發現,竟因爲一個女人,他從此變了性情。
------題外話------
只有一更,出去吃好吃的,明天想看電影,也可能一更,表打我~回來告訴你們安安去哪了,又是怎麼玩了鬱少的,反正我佩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