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這,就是戰爭。
鄉試對吳節的意義異常重大。
如果說,童子試只相當於高考的的話,鄉試就等於後世的公務員考試。
只要得了舉人功名,就具備了作官的資格。
說句難聽的話,如果中了舉人。就算是吳節再也無法穿越回現代社會,再也無法使用金手指,甚至將以前背熟的考題、詩文盡數忘光。
憑他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以及同黃老太監的私交,要想做個七品知縣,甚至〖中〗央部院的小官混吃等死,也是一件輕而易舉之事。
可如果連鄉試這一關也過不了,自然沒有後話。就算有通天的人物在背後扶持,也毫無用處。
剛纔黃老太監跟自己說了這麼多,肯定有其含義。他這人可是個宦海老鬼,絕對不會拉着自己說廢話。
可是吳節明明記得這科順天府鄉試的題目不是(子謂子夏曰)啊,他說這些又是想做什麼呢?
難道是因爲自己穿越到這個時空,以至影響了〖真〗實的歷史,起了蝴蝶效應?
在出宮的路上,吳節皺着眉頭想了半天,死活不得要領,等到了陸家族學,也沒理出個頭緒。
“公子,已經到地頭了。”駕車的太監恭敬地對吳節說。
吳節這才一振精神走下車來,心想:管他呢,就算考題變了也沒關係。反正我已經背了好幾百篇八股文範文,到時候大不了重新挑選一篇抄上去。就算題庫裡沒對應的文章,鄉試要考好幾天,有的是時間穿越回現代社會,到時候再去查相關資料就是了,沒什麼好擔心的。
這麼一想,心中頓時安穩下來。
今天因爲來得早,學堂還沒有散學代先生還在講課。
等吳節的身子出現在書屋門口,屋中的學生們都是一陣騷動。
“啊!”陸胖子猛地站起來,忍不住叫了一聲:“節哥你回來了?”代時升猛地轉過頭來,狠狠地將手中的書扔在桌子上,大喝:“你還知道回來吳節,這陣子跑什麼地方去了?”
吳節有些不好意思:“先生,吳節找了個清淨的道觀溫習功課。”“溫習功課”亨哼,想來你長出息了,看不起我的學問了,怎麼卻又回學堂來了?”代先生一聲冷笑。
吳節鄭重地說:“先生,學生前一陣子心緒煩亂也讀不進去書,真的想找個地方靜靜心。如今,身心已然調整到最好,眼見着馬上就要進考場,就過來向先生請教。”
“請教,當不起。”代時升更怒,指着外面的太陽地:“若你眼中還有我這個先生,就去站一個時辰。、,
衆生眼睛裡都是幸災樂禍的表情尤其是那陸軒和林廷陳,神色中更是帶着一絲恨意。
“是,先生。”吳節也不解釋,從容地後退,站在了外面。
書屋中代先生還在咆哮:“陸暢,你也去罰站。”
“啊,先生
……”“還不快出去。”“是。”胖子的聲音裡全是委屈。
被罰站,吳節倒不覺得有什麼不好。自己這麼長時間沒來學堂讀書,換他是代先生也是氣憤難平,尤其是他吳節還是代先生一直都看好的得意門生,這麼自甘放縱,斷不可忍。
可是,吳節還不知道自己鄉試的名字究竟報上去沒有這事沒有辦妥,心中總覺得有些不安。
他幾乎忍不住要轉身離去直奔順天府學政衙門。
可古人對天地君千親師五字看得極重,若違逆授業恩師之命運傳了出去,卻對自己名聲有極大損害。
因此,雖然心中越發急噪,可吳節卻還是氣定神閒地站在那裡。
不片刻,胖子就走了出來。
吳節一看陸暢,頓時就大吃了一驚:“胖子,你怎麼瘦成這樣了?”卻見那陸胖子一張圓臉已經小了一圈,下巴都尖了。眼睛也深陷進了眼眶裡,看起人來,很是呆滯,半天才轉上一圈。
以前的雙下巴也剩下了一層,身上地衣服也顯得寬大,軟耷耷地披在身上。
“我怎麼了,還不是爲了備考,一連苦讀了二十天,每天只睡兩三個時辰,我快要死了!”胖子悲號一聲:“我這是自討什麼苦吃呀,咱是陸府嫡孫,將來有爵位可以繼承的。這輩子就算什麼都不幹,也一樣榮華富貴。”
“可你不也挺過來了。”“是啊,不堪回首,不堪回首。還好今天是最後一天了,明後兩天,我得好好睡上幾覺。對了,節哥,等下散學,我做東,咱們去酒樓好好吃一頓。”
“那感情好啊!”吳節一笑:“可是,我得先回家去一趟。”“等下吃了酒再回去也不遲,又不早這一時片刻。你不是想見唐不二嗎,你陪我喝酒,我明天帶你進府。”
吳節氣得笑起來:“胖子,你這是脅迫我嗎胖子”
喊了幾聲,卻沒人回答。
轉頭一看,胖子卻抱着院子裡那根桂huā樹睡着了,口水鼻涕糊了滿臉,還發出輕微的杆聲。
這姿勢也能睡着,好大難度。
正要笑,學堂散學了,學生們次第出門,見到陸暢的醜態,都掩嘴偷笑。
可即便這樣,還是沒有將他吵醒。
陸軒和林廷陳也出來了,冷冷地看了吳節和陸胖子一言:“醜類,斯文丑類。”吳節正耍反擊,代先生出來了,對陸軒和林廷陳喝道:“還不走。”二人這才恨恨離去。
“先生。”吳節扯了扯陸暢的衣角,胖子還是沒醒,杆聲更大。
“你也走吧,散學了。”代先生轉身走了幾步,突然轉頭:“吳節,你的名我已經替你報上了,好好考,不要讓我失望。”吳節大喜,一揖到地:“多謝先生。”待到擡頭,卻見代時升已經走得遠了,耳邊傳來代先生柺杖落到青石地板上的聲音。
“胖子,胖子,醒醒。”吳節拍了陸暢一巴掌:“散學了,走了!”“啊,走了!”胖子猛然驚醒:“好,走走走,吃酒去吧!”就伸手抹了一把臉,將鼻涕和口水抹乾,又順手塗在桂huā樹上。
吳節已經在西苑呆了很長時間,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形如何,加上肚子也餓了,也不推辭,就大大方方地隨胖子一道去了。
說起這北京城裡的老字號酒樓,還真是不少。
只要是老北京,板着指頭一數,順口就能叫出三五家來。比如:西來順,朋聚閣、同和居、鴻賓樓、曲園樓。
名號也有說頭,像西來順吧,有客西來,一路順風。不用問,這裡是山西的商賈宴飲的場所。鴻賓樓,主要是承接各式大宴。
胖子選的是曲園樓,這裡是京城文人的主要聚集地,取意王羲之曲水流餡的典故。
加上這裡又位於城東,離吳節的家也近,倒也方便。
進了酒樓,卻見進進出出都是儒袍子方巾,酒樓雅間的牆壁上也題滿了文人的詩句。
胖子這段時間實在太累,身子發虛,點了一桌子菜,什麼蔥燒海蔘、火暴脆肚、薑汁軸子、白切肥雞,緊着大油大葷地上。
吳節這陣子在嘉靖皇帝身邊,左一個清炒白菜,右一個酸湯粉絲,偶然來上一條魚吧,又是清蒸,癆得慌了。
當下,二人也不廢話,風捲殘雲似地將一桌酒菜掃蕩乾淨,又喝了兩婁黃酒,這才同時舒了一口長氣,叫道:“受用!”話剛一脫口而出,二人同時笑了起來,這纔開始說話。
吳節剔着牙齒,帶着一分酒意:“胖子,最近學堂裡可有新鮮事,說說。”
胖子:“能有什麼新鮮事,反正是天一亮就開始讀書,天黑上牀睡覺。這段時間讀書實在太苦,代先生折騰起人來也是huā樣百出,好幾人都扛不住倒下了。尤其是府中的哥兒,那是養尊處優慣了的,什麼時候吃過這種苦。前天,有個陸家子弟一聽到他父母讓他來學堂,竟嚇得哭了一場。現在,大家是談代先生色變呀!”
“你不也是養尊處優的陸家哥兒?”吳節斜着醉眼笑道。
“我這是在賭氣,要讓那些以前看不起我的人知道知道哥哥的厲害。”胖子捏了捏拳頭。
“小魔女那邊如何,你的春宮圖弄回來沒有?”
“弄回來了,弄回來了。”胖子大爲歡喜:“節哥,你真夠意思,每日都是一萬多字的稿子,把那女魔頭看得魂不守舍,不幾日就把她手頭的書要回來了。”吳節前一陣子替嘉靖寫稿子的時候,每次寫完,都託黃錦派人帶回家去,讓家裡人轉給陸暢。
聽胖子說這事已經了結,吳節也替他高興:“好事好事,來再喝一杯。”一提酒壺,發現已經空了。
就喊了一聲:“小二,上酒。”
門開了,進來的卻不是酒樓的小廝,而是一午四十來歲,猥瑣到極至的中年人。
此人進來之後就一拱手:“兩位爺,要風月書不?”
“風月書?”吳節一愣。
中年人淫笑着從袖子裡掏出一本書來:“此乃天下第一奇書,寫盡天下風月之事,一錢銀子一本,看完包你血脈夯張,不能自己。不過爺放心,出門左拐就有一家青樓。”
吳節定睛看去,豁然竟然(石頭記)三個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