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田庶恆其實還是蠻懂規矩的,在艾一戈和老國王以及瑪格麗特從靈谷寺裡出來之前,他就一直呆在寺外恭候,並沒有進去尋找他們,或者是乾脆打個電話給艾一戈。
他怎麼考慮的無從揣度,但是艾一戈出來的時候,他就是站在自己的車旁,也並沒有立刻就走過來,而是衝着艾一戈微微點頭示意,表明他有話跟艾一戈說。艾一戈自然是會去應酬一下的,不至於連這點兒面子都不給人家,並且,還會覺得田庶恆的做法相當的穩妥,沒有任何失禮的地方。這就是做人的功夫了。
田庶恆之所以會站在門口等着艾一戈,自然就是爲了那個商團的投資的事兒了。剛纔艾一戈帶着老國王和瑪格麗特進去靈谷寺之後,他第一時間去跟史密斯進行了溝通。
看得出來,史密斯十分的不滿,雖然表面上表現的好像還是很平靜,但是卻把話說的很決絕,擺明了就是對於田庶恆他們的安排十分不滿,原本覺得不會出什麼事兒也就勉強遷就他們的安排了,現在卻因爲他們而得罪老國王。當然,這種很具體的原因史密斯不會講出來,一方面是爲了老國王的身份保密問題,另一方面,他組織這次的投資活動本身就有自己的一些小目的,老國王雖然只是象徵意義上的國家元首,但是對於政壇還是有着一定的影響力的,很多高級政客跟老國王的交情都很好。而史密斯是一個在政治上頗有些野心的人,這一切,自然就不足爲外人道了。
他本來就有點兒討好老國王的意思,現在看到田庶恆他們居然敢去得罪老國王,氣自然是不會小,而這股子怨氣,毫無改變可能的降落在了田庶恆的身上。
田庶恆就算是再狂,再怎麼不把這些有錢的老外放在眼裡,現在卻是要指着人家把資金落在江蘇落在南京呢,也只得嚥下這枚苦果。
溝通的結果是史密斯要求田庶恆立刻撤銷給他們的所有特殊待遇,只是留下了那些用以代步的車子,至於那些莫名其妙看着都有點兒惹人煩的陪同人員,統統發配回去。而田庶恆也得到了史密斯暫時的首肯,暫時不對商團的考察進行任何的建議,但是等到情況彙總的時候,他一定會有所發言。
時間是留給田庶恆了,至於他能不能扭轉目前的不利形勢,那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而對於田庶恆而言,跟史密斯繼續交談已經成爲雞肋,跟老國王又搭不上話,何況他根本就不知道老國王究竟是何許人也,目前看來,唯一可以進行疏通的,也就剩下了艾一戈而已。
至於艾一戈是否會願意幫這個忙,田庶恆並沒有十足的把握,但是如果不試試,他自己一定會後悔死。
這纔有了田庶恆紆尊降貴的站在靈谷寺的門口,耐心的等待艾一戈的場面。
艾一戈能猜得出田庶恆究竟是個什麼意思,這麼長時間了,他也早就折騰清楚那個史密斯是何許人也了,隱約之中,也猜出了史密斯爲什麼會把這個商團的投資主要目的地設置在南京,順便從側面找瑪格麗特打聽了一下,更是基本上印證了自己的猜想。這個史密斯在政治上有所企圖,跟國家名義上的元首本來就是表親的關係,若是老國王還願意給他提供點兒助力,他自然是很容易從各方競選之中脫穎而出。而資金方面,單單是從他這次能夠集中了這樣的一批商團到中國來進行大約二十億美金的投資,就可以知道這人在經濟方面還是很有些手段的。解決了政治層面和經濟層面雙重的問題之後,史密斯想要在政壇大展拳腳,那幾乎就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那麼,針對老國王在這裡遭遇瞭如此的不公正待遇,如果史密斯不發飆,那他就不配成爲一個政客了。這一定是要向老國王賣個好的!
於是乎,艾一戈也就知道了,史密斯是絕對不會把事情做絕的,一定是看似決絕,但是卻留給了田庶恆一線生機。而田庶恆也就只剩下來找自己這一條路。
在靈谷寺裡的時候,艾一戈就一直在想,田庶恆什麼時候會來跟自己聯繫,並且心裡雖然沒有什麼肯定成型的想法,但是也等同於是在考驗田庶恆這個人。如果他迫不及待的在中途就打來電話,不惜干擾老國王和瑪格麗特正常的遊覽過程,那麼艾一戈恐怕未必會給他設置什麼障礙,但是不作爲幾乎是肯定的了。這種爛攤子,艾一戈也沒什麼興趣去幫忙收拾。
不過,一直都沒有等到田庶恆的電話,而等到一走出靈谷寺的時候,卻又看見田庶恆居然站在寺門之外等候,不禁也讓艾一戈有些微微的驚訝,雖然說對於田庶恆這種政客而言,隱忍絕對是必須做到的功課,但是能夠彷彿一個下屬一般,徹底放下身段,就這麼站在門口等着艾一戈,也算的上是用心良苦了。
雖然說這種隱忍也會讓人擔心,真等到田庶恆以後上位了,會不會新仇舊賬跟艾一戈算個清楚,但是艾一戈卻並沒有太多這方面的擔心。一來任何一個政治上的角色都不可能是孤身一人在作戰,即便是艾長虎自己家裡沒有其他的兒女可以繼承衣鉢的,但是總歸也有一大票由他提拔和重用的官員,並且由於是出身軍隊系統,各人之間的這種感情還遠勝於完全在政治場上的利益夥伴,想要針對艾一戈,任何一個人都得好好的掂量掂量。二來呢,陳鳳英也不是吃素的,她能在商場上縱橫成這樣,各方各面的關係,以及跟每一屆政府官員等等,都有不錯的交往,想要動艾一戈,怕是還得先過了陳鳳英這一關。第三,說實話,艾一戈並不覺得自己以後更多的心思會放在國內,不管如何,他都有五個女人,難道一直留在國內爲人詬病麼?雖然像是他這種身份,相對比較敏感,不適合移民,但是把生活的主要地點設置在國外,那也幾乎是必然。國內的政治方面對他以後的影響不會特別的嚴重。
總而言之,艾一戈對於田庶恆的表現還是很滿意的,心裡也就打算結個善緣了。至於是不是能夠讓田庶恆真的心懷感激,那是田庶恆自己的事情,人在做天在看,如果事事都一定要明確的知道結果才做,那活着也沒有太大的意義了。
安頓好老國王和瑪格麗特上了車,艾一戈便帶着微笑向田庶恆那輛車走去。
瑪格麗特上車的時候,還很是不滿意的撅着小嘴:“哼,這些官僚,看着就討厭,現在也不知道幹嘛,又想討好艾了!”
對於瑪格麗特的口無遮攔,艾一戈也只得笑了笑,老國王卻是輕輕的拍了拍瑪格麗特的小腦袋,瑪格麗特一縮脖子,艾一戈這才關上車門向着田庶恆走了過去。
“田公子這是……?”艾一戈有明知故問之嫌了,這讓田庶恆心裡微微有些發緊,不知道艾一戈是不是願意幫着做個說客。
臉上微微的苦笑了一下,田庶恆開口說道:“艾少就別跟我打官腔了,我都在這兒等了你們一個多小時了。停車場這事兒的確是我監管不力,底下的人有點兒跋扈慣了。不過,還請艾少多體諒,就別拿大帽子扣我了。換成是其他部門,做事也是這個樣子,大家心照不宣罷了。但是他們對艾少以及艾少的客人出言不遜,態度惡劣,這個責任我是一定要追究的。不管是不是撞見了艾少,就他們這種工作態度,遲早會出問題,艾少這是幫我敲了個警鐘啊!”
這話就算是說的很到位了,艾一戈也看得出來,田庶恆討好的心思,便笑着點了點頭:“沒所謂的事情,底下人有錯,我總不能全都怪責在田公子的身上。田公子不必太過於掛念了!”
聽到艾一戈這句話,田庶恆總算是輕輕的舒了一口氣,然後又說:“這樣吧,艾少,如果方便的話,晚上我做東,想請艾少和你的客人一起吃個飯,你看如何?”
艾一戈回頭看了看車窗裡探出小腦袋的瑪格麗特,正在咕嚕着她的藍眼珠子東張西望,一副對於什麼都很好奇的樣子,不由得笑着搖了搖頭:“這個就免了吧,也挺累人的,田公子有什麼話,不妨直說就是了!”
其實田庶恆也並沒有真的就想能把老國王和瑪格麗特都請去,他現在唯一的目標就是艾一戈而已,若是能請的動那兩位自然更好,而且,他通過對史密斯的觀察,也知道史密斯很是在乎這位老者,心裡頭也有點兒吃不準,這個老者究竟是個什麼身份。史密斯的來歷他可是相當的清楚,身家數億,算不得鉅富,但是也很不錯了。皇室血統,身上好像還有個瑞典皇室的子爵爵位,近年來在政治上很有些企圖,已經做了斯德哥爾摩的市議會議員,下一步肯定是國家議會,甚至於是更高的職位。在經濟上,能看得出來,史密斯身後是有不少財團在支持的,那麼能讓他對這位老者如此謙卑的理由,就只剩下了一個,這位老者在政治上的影響力怕是不小。如果有能夠接觸到這位老者的機會,田庶恆當然不會放過,可是他也不可能真的指望這樣就搭上這樣的一條船,再況且目前還不清楚老者的身份,政治上也有一定的敏感度,萬一出點兒什麼事情,他也擔待不起,這裡通外國的帽子,有時候是會扣死人的。
“剛纔那位史密斯先生,艾少怕是也看見了。他是我們這次投資商團的領隊,而且那些國外的投資商似乎還相當重視他的意見。他現在對我們的工作很不滿,揚言要建議那些投資商撤銷投資,這可是一個接近二十億歐元的大投資,並且恐怕有一多半都會落在江蘇,無論是對我個人,還是對江蘇本地,都有很大的影響。我是想艾少是不是能幫幫忙?跟那位老者溝通一下,我看得出來,他對史密斯的影響會很大。”到了這個地步,田庶恆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了,說的還算是很實在,並沒有誇誇其談說什麼對江蘇或者南京的影響,而是先挑明瞭對他個人的影響,算的上是很開誠佈公了。
艾一戈笑了笑:“這個我會幫着說說,具體的我不敢保證什麼了。”
“有艾少這句話就行了,晚上方便的話,一起吃個飯吧?”田庶恆拋出了橄欖枝。
艾一戈笑着搖搖頭:“你看我那邊還有客人呢,這吃飯能免就免吧,我會跟那位老先生好好談談的。”
田庶恆又苦笑了一下:“說實話,就算是沒有這件事,我也一直想單獨請艾少吃個飯,或者找個地方坐一坐,咱倆之前有些誤會,現在看起來就是完全沒必要的事情。但是我也知道前段時間那位靳小姐一直都沒醒,也不太方便打攪艾少。今天算是想請不如偶遇,艾少給個面子吧!”
艾一戈沉吟了一下,覺得既然田庶恆至少表現的好像很有誠意的樣子,自己要是持續的拒絕,也不是太好的事兒。於是便點了點頭:“這樣吧,吃飯就免了,我這邊有客人,而且也想在飯後幫田公子把這事兒說說看,宜早不宜遲麼。晚一點吧,九點鐘的樣子,我給田公子電話,你看……?”
“那敢情好!呵呵,那就這麼說定了,我今晚可推掉所有的應酬,單等艾少電話咯!”田庶恆臉上浮現出笑容,今天艾一戈見到他以後,這還是第一次看到田庶恆笑了出來。似乎是猶豫了一下,田庶恆又補充了一句:“晚上就咱倆,討個大我自稱聲哥哥了,不喊別人,就咱哥倆兒聊聊。”
艾一戈當然明白田庶恆的暗示,意思是說他不會招呼徐雨辰,而如果艾一戈有人要帶,那自然是沒問題的。
於是艾一戈也便說道:“呵呵,那就咱哥倆兒吧,現在我就不多跟田兄說了,那邊我先接待一下。”
“艾少忙吧,電話聯繫!”說罷,二人分手,艾一戈回到了自己的車上。
坐在駕駛位上,艾一戈抿嘴笑道,今兒倒是一箭數雕了,也算是不戰而屈人之兵,田庶恆跟自己之間本來誤會就小,現在看起來倒是有修好的可能。以後不說成爲朋友,至少不必懷着太大的戒心,如果真的可以成事兒,倒也是好事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