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完畢,林如海還要回鹽政司衙門辦差,便只好對趙雨村叮囑道,“榮哥兒初到揚州,畢竟人生地不熟,下午若是有空,你帶着他到城中走走轉轉,領略一下揚州城的風土人情,千萬不要怠慢了。”
趙雨村早就存心巴結,即便是林如海不說,他都會把趙榮服侍的妥妥貼貼,當即就應承道,“林公請安心,榮公子在揚州一應事務,我一定照顧的週週到到,絕不讓榮公子覺得有半點不妥。”
趙雨村的爲人處世手段,自然是無需多說,林如海知道的清清楚楚,他自然也是看得出來趙雨村有心巴結,但也不當面揭穿,只心中暗想着,如果趙雨村能夠搭着趙榮這條線,從而贏得寧榮二府的青睞,到時候有寧榮二府保薦,想來趙雨村復出爲官,便就是鐵上釘釘!
趙榮起身,送林如海離開,因席間喝了酒,感覺頭暈腦脹,便提出想要休息休息。
趙雨村着管家林世雄安排客房,林世雄言道,“不牢先生費心,客房已經鋪整好了,榮公子且隨老奴來。”
八月底的天兒,到底是有了些清涼,何況揚州前些天才下過一場秋雨,所以客房裡面是有些潮溼的。
儘管屋裡面的一應物事還有褥子被子都是新換的,但是入鼻還是有一股黴味。
趙榮還是覺得有些不習慣。
或許是在閱微小築裡的日子太過舒暢,所以他現在倒真的還有幾分懷念,尤其是想着離開這麼多天,也不知道秦可卿、抹茶等人會不會擔心自己……
迷迷困困,困困迷迷,藉着酒勁兒,趙榮胡思亂想了一會兒,就躺在牀上酣睡如故,等他睜開眼醒過來的時候,都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
“這一覺,到睡得長。”
趙榮起牀,伸了個懶腰,正要出門去尋趙雨村,卻見窗戶外面似乎有人。
趙榮覺得奇怪,便伸過腦袋去張望,沒想到竟然是林黛玉還有她的貼身丫鬟雪雁。
兩人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各自爭論着。
趙榮靠的近了一些,才聽到兩個人是在爭論詩句,當下就清了清嗓子,“小姑姑,詩詞不過是雕蟲小技,何必浪費大好時光爭論這些?”
林黛玉卻氣呼呼的隔着窗子問道,“我與雪雁說,你中午席間做的‘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定是寫與心愛之人,她卻道不是,正好你醒了,你且告訴我們,這詞你是怎麼做出來的?”
趙榮頭大如牛!
他沒想到,中午自己在席間隨口說的這首人生若只如初見,竟然被林黛玉給記住了,而且此刻她還要問自己是怎麼做出來的!
趙榮總不能說這首詞是自己抄的,誰讓那位明冠滿清的大才子納蘭容若還沒問世,只好一邊感嘆着文賊也不好當,一邊尋思着對林黛玉說道,“人生若只如初見,其實,其實乃是我寫給小姑姑的……”
“呀!”
這下,倒是讓林黛玉陣住了。
一時間,林黛玉真真不知道該如何作答,正思量的時候,又聽趙榮緩緩頌道,“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驪山語罷清宵半,淚雨零鈴終不怨。何如薄倖錦衣郎,比翼連枝當日願!”
一曲吟罷,輕聲一嘆,讓林黛玉還有小丫鬟雪雁立刻崇拜的兩隻眼睛都挪都挪不開了。
趙榮見到如此,心想,自己會不會裝逼裝過了?
不過事實是,他這副文青範兒,反而起到了很好的作用,至少讓林黛玉還有雪雁兩人崇拜不已。
趙榮只覺得樂呵,畢竟能逗得林妹妹歡笑,也是非常有成就感的一件事情。
正當趙榮準備再逗一逗她的時候,卻見趙雨村走了過來,趙榮不好繼續戲弄林黛玉,只好拋開閒情逸致,一邊同趙雨村打招呼,一邊問道,“雨村先生可是準備出府?”
趙雨村道,“榮公子,既然醒了,便和老夫到揚州城轉轉如何?”
趙榮自然是無不欣喜的,他正想着抽機會和趙雨村單獨說些話,當然,最主要的還是想從趙雨村這裡瞭解一些更多地關於林如海的事情。
鐵鉉那裡,他還要隔三差五的去回個信呢。
趙雨村自然不知道這些,只說一定帶趙榮逛個痛快。、
林黛玉這時候已經將趙榮當做一個偶像看待,又見趙榮要跟趙雨村出府,到城裡面遊逛,當即就央求着趙雨村帶自己也一道去。
“胡鬧,女孩子家怎能隨意拋頭露面?”趙雨村畢竟深度聖賢書,又習程朱理學,對於男女大防看的比什麼都重要。
何況林黛玉還是他的學生,這要是讓林如海知道自己帶着林黛玉出門上街,豈不是讓林如海都要動怒?
林黛玉見趙雨村不答應,頓時淚汪汪的,剎那間,淚珠兒就已經滑落。
趙榮看不得女孩子哭,又心想,林黛玉雖然錦衣玉食,但是天天都在府裡,和那關在籠子裡面的金絲雀兒也無甚區別,便心中暗暗可憐她這般遭遇,想着想着,便自作主張對趙雨村勸道,“雨村先生,既然小姑姑想要逛街,便讓她同我們一道去吧,你我都在,誰還敢傷害她不成?”
“這……”趙雨村一時爲難,還真不知道該怎麼拒絕趙榮的話語。
“老師……”林黛玉也沒有想到趙榮會幫着自己說話,一時間,心中暗喜,又見趙雨村支支吾吾,便知道事情有了轉折,當即就撒嬌哀求道,“老師,您就讓我隨您一道上街嘛,等回來,我一定好生溫習您昨日教的課程。”
前有趙榮的話,後有林黛玉的苦苦哀求,這趙雨村就算是再固執,也怕是心中都要有個掂量,何況,他本就是個圓滑如故的人!
趙雨村執拗不過,只好說道,“既然榮公子有言在先,那就且放縱你這一回,不過上街之後,一切都要聽爲師安排。”
只要能上街玩耍,林黛玉哪裡還估計得了那麼多,當下就一個勁兒的應承道,“都依老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