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中泛出的疑問令我惶恐,隔着透明玻璃窗,我突然瞥見沈毅投來的目光。
談不上緊張,但連忙有些專注,似乎在詢問我什麼。我想了想,只好隔着玻璃窗同他比劃手語:“紅衣少女出現,保護其他人安全。”
雖然不想再借助他的力量,但這時我確實沒什麼辦法。很快明燁的手機便傳來一條短信,站在我身後的他突然沉聲道:“有無頭鬼的線索,蘇卿堯約我在校外見面。”
一聽這話,我連忙抓住他的手,急切迴應:“一起去吧,我想知道詳細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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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我跟隨明燁避開所有人的視線離開了教學樓,臨走前忍不住站在教學樓前的空地上擡眸打量一番1號教學樓4樓的情況,雖然紅衣少女的身影並沒有出現,可我依舊能夠感覺到那裡有一道隱藏的目光,正朝着我所在的位置尋尋探來……
後來,在A大校外對面街道上的酒吧包廂見到蘇卿堯。我是沒想到他會約在這種地方見面的,進去一看才知這裡不同。牆面上有隱藏的暗紋封印,是個很好的避靈之地,阻止旁人偷聽也有一定效果。雖然不至於阻擋所有人的監視,但避開新月宮一般的戰魂耳目還是可以做到。
而後,他翻開手中資料,將一本已經泛黃的檔案放在暗紅色大理石桌上,輕輕推到我和明燁眼前:“這就是四十年前A大無頭男屍袁浩的資料。”
說到此處,他微微一頓,神情將我臉上一滯,補充說明:“他是當年文學院有名的才子,擅長劇本創作。”
所以,他有可能是因爲這個原因找上我的?
轉眸一想,我認爲理由不會如此簡單,身旁明燁已經隨手翻開檔案,開始追溯袁浩生平。但袁浩生平記事,不足蘇卿堯給出的屍檢結果有用:“他死於意外。”
“不是他殺?”
蘇卿堯點頭:“當年A大的操場和現在不同,旁邊有一條凹凸不平的石子路。袁浩死的前幾天A市剛好在下雨,石子路上佈滿青苔很滑。根本法醫的結論來看,他已經是在後退過程中踩到石子路上的青苔滑倒,身子後仰下墜摔在了玻璃碎片上……”
“就這樣硬生生割下了頭部?!”
我有些不敢相信,這一點似乎與我看到的不同。但蘇卿堯卻是點頭,同時將實踐報告交給我翻看:“頸部斷裂處檢查到玻璃殘渣,或許這件事在如今看來不可信,但在當年卻是可信的。”
“爲什麼?”
“A大校園附近的圍牆上都有玻璃碎片,這是一種曾經很常見的防盜手法,也可以防止學生翻牆外出。”蘇卿堯指着證據裡其中一張照片同我解釋,“現在學校管理沒有以前嚴格了,外牆上的玻璃碎片也不如以前銳利。但您看這張照片,外牆上的玻璃碎片都是平整鋒利的,風吹雨打難免脫落,袁浩的脖子就是剛巧撞在了一片掉落的玻璃碎片上……”
他再次一頓,輕嘆說明:“也是不幸,那片玻璃碎片竟然是豎着紮在泥地裡的,意外就這麼發生了……”
“如果說有人推了他呢?”我清楚記得我在幻影中看到的那道身影,徑自逼問蘇卿堯,“頭部失蹤又怎麼解釋?”
“當時操場附近有一條水溝,警方懷疑袁浩的頭部滾入了水溝,還安排人手負責打撈。但袁浩的屍體被發現得較晚,是第二天早上才被人發現的,後半夜又下了一場雨,所以……”
總覺得有什麼地方解釋不清,身旁明燁看完袁浩的所有資料後,也在我尋思的目光下將檔案一合,放在桌上道:“假設有人和袁浩發生爭執,伸手推了袁浩一把。袁浩剛好踩到佈滿青苔的石子路滑倒,加大了衝力,再撞上玻璃……”
話未說完,鋒利眉頭一皺。他緩緩搖頭,改變說法:“應該是滑倒之後頭部撞擊地面,袁浩頭破血流、出現短暫暈厥,兇手見此意外,猝不及防,後來又臨時起意,用地上隨手可及的玻璃碎片割下了袁浩的頭部……” ●ⓣⓣⓚⓐⓝ●co
他的猜測更加符合我對整件事的判斷,蘇卿堯微微皺眉,有些不敢相信的感嘆:“如果事實真是如此,兇手真是兇殘……”
不過過了一會兒,他又無奈轉眸:“但當年調查這件事時並沒有查到有人對袁浩心懷敵意。他是一個特別內向的男孩,白天上課、晚上寫作,室友和同學都對他評價不錯,說他雖然靦腆卻熱心助人,而且沒什麼架子,即便是在他小有名氣之後也是一個非常簡單的人。總的來說,心思單純,不像有與人結怨的可能。”
“那麼,其他方面呢?會不會在寫作上有什麼對手?比如有人嫉妒他的才華。又或者,他的才情引來了什麼人的不滿?”
蘇卿堯似乎知道我在問什麼,伸手指了指袁浩的照片,無奈衝我一笑:“這孩子也就只有才情,長相和家境都不好。即便他後來通過自己努力賺了不少錢,但家庭對他有所拖累。父母癱瘓在牀,一個弟弟讀書,一個妹妹輟學照顧癱瘓父母。因爲他的死亡,A大即便賠款也支撐不了幾年,直到如今他弟弟妹妹的生活纔好過一些。倒不是我存有偏見,但有這樣家庭背景的孩子,他的才情撐不起他的世界,又怎會招人妒忌呢?”
其實,蘇卿堯這話說的不錯,這不是偏見,而是事實。
我本想,女子愛才,是愛才情的才。但現如今的社會恐怕愛財居多,即便當初有人欣賞袁浩云云,也不過欣賞他的才情,會因爲感情的原因發生衝突不太可能。
再者,袁浩的樣貌和身材的確不算出衆,所以這方面……
哎,看來是沒線索了。我只好偏眸看向明燁,指望他能夠給出一些新觀點。不料此時他已看向蘇卿堯手邊其他資料,繼續追問:“那些是什麼?”
“哦,紅衣少女。”一聽這話,我和明燁同時一怔,聽蘇卿堯繼續說下去,“您們不是還想要那位在教學樓自殺女孩的資料嗎?找到袁浩的資料我就一併帶來了,先後相差無幾,死者名叫張小云,是當年表演系的校花,很漂亮的一個女孩。”
說着,他便將屬於張小云的資料攤開放在我和明燁眼前,進一步說明解釋:“張小云的死存在許多疑點,雖然留有遺書,但沒有人知道她爲什麼會選擇在教學樓自殺,屍體還那樣被窗簾布懸掛在外牆上。而且,在她失蹤後沒多久,她男朋友劉月明就失蹤了。如果張小云還活着,八十週年校慶時也有她的演出,她的男朋友劉月明也有參演。不知是萬幸還是不幸,儘管一死一失蹤,但至少逃過了那場火災……”
“是什麼演出?”
我下意識一問,蘇卿堯連忙迴應:“一個名爲《紀秋風》的舞臺劇。”
那就是了,難怪紅衣少女會念那句臺詞……
不過……
“袁浩先出事的,還是張小云先出事的?”
蘇卿堯似乎不明白我爲何會這麼問,但想了想還是如實迴應道:“袁浩死於一週前,而張小云自殺是在袁浩死後第七天……也就是……”
回魂夜……
他大概明白了,事情的關聯性在哪兒,眉頭豁然一皺,尋思道:“難道,他們的死……”
“《紀秋風》的劇本是誰寫的?”明燁發問,可見和我想到了一處,“恐怕劉月明的失蹤也並非偶然。”
進一步作出的推論也與我內心所想不謀而合,最重要的是他提出了一個我十分認同的觀點,追問蘇卿堯:“有八十週年慶的表演名單和目錄嗎?張小云死後,其他人有沒有接演《紀秋風》?”
蘇卿堯搖頭,對這件事一無所知:“後來副校長辛洋也跳樓自殺,這件事知道的人怕是不多。”
“如此,就只能翻找A大保留的資料了……”說完這話,明燁便深深看我一眼,“可惜,那天有人發脾氣,將其他資料都給毀了……”
誒,怪我咯,我哪裡想到會是這樣的……
無比愧疚的垂眸,我突然想到一件事:“你那兒不是還有名冊嗎?其中應該有記錄吧?”
明燁緩緩搖頭,絲毫不給我希望的說:“沒有表演名單,或許辛校長會有記錄。”
“這就難辦了。”一聽這話,蘇卿堯十分犯難,“辛校長自殺後沒多久,他妻子就抱着兒子自殺了,也是跳樓,就是A大第三棟教職工宿舍……”
瞥見我和明燁同時微怔的眸光,蘇卿堯訝然了一下:“您們不知道?”
我緩緩搖頭,甚至有些沮喪的說:“這的確難辦,楊曉提到原來進取路上傳來的撲通跳樓聲,我一直以爲是辛校長自殺後留下的亡魂在重蹈死亡之路,如今看來似乎還有另一種可能,只好去問問她聽見聲響的具體位置,才能知道還有什麼遊魂和八十週年慶的事件相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