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意識到,他們做事真的好認真。藍辰如此,蝴蝶姑娘也是如此。藍辰讓她不要自稱“奴婢”,她果然沒有再這樣自稱。可我要怎麼告訴她,其實這件事執行下去,也沒什麼結果呢?
藍辰那個人——性情格外較真,看似溫文,實則冷漠。若不是認定了他的身份,我絕不會爲了讓他高興,寧可靈氣全失,也要來到繁花世界找他。
可想而知,他這樣的性情,難以接近。我相信即便有不少女孩仰慕他的才情、風雅,在瞭解他的性格之後,也不敢對他表明心意。
但看着藍色蝴蝶姑娘格外認真的眼,我遲疑了一下:“這件事待會兒再說吧。你能先告訴我,剛剛爲什麼哭嗎?”
她的眼睛依舊通紅,被我問及,稍顯羞愧。我不知道她的想法,慌忙解釋了一句:“你別多心,我就隨口問問。不過等我恢復法術和靈氣後,倒是可以帶你去洪荒走走。但那裡現在太危險……過幾年吧,過幾年穩定下來……”
想到明燁即將沉睡的事,我突然有些難過。
剷除新月宮,真的可以安穩下來嗎?
若是每天可以對上他沉睡的睡顏,或許情況會好很多,但如果,是整整39萬年見不到他……
蝴蝶姑娘盯着我的眼,眸光轉動。伸手在我眼前虛晃了一下,比着手勢問:“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我的……另一位夫君。”不知道她是否可以接受這件事,我緩緩的說,“即將離開我很長一段時間。即便剷除所有威脅和敵人,帶來表面上的安穩,未來洪荒的日子對我來說……”
我頓了頓,有些愁苦的滋味:“恐怕也不是特別安穩。”
“不過。”看着蝴蝶姑娘犯愁的面孔,我依舊笑了笑,“到時候如果你願意同我去洪荒四處走走看看,說不定我就沒那麼苦惱,還可以帶你去看許多新鮮玩意。”
一口氣說了好多,蝴蝶姑娘看上去沒那麼難過,反而有些擔心我的情況,伸手比劃:“洪荒有許多壞人威脅您的安全嗎?我聽說過一些事,在許多年前繁花世界也有普通人類,但他們很貪婪,不像我們一樣生活在叢林中。後來,因爲他們的貪婪犯下大罪,神君一怒之下便殺光了他們,從此以後,繁花世界再無普通人類,只有像我們這樣的精靈。”
雖說蝴蝶姑娘的說法讓我有些驚訝,但我可以理解藍辰的做法。看似永絕後患,實則一勞永逸。精靈族的壽命不長,生活在叢林中可以保持人性的單純。另則,即便精靈族中也有貪婪者,只怕、還未來得及想出稱霸天下的策略,就已經香消玉損。
當然,這裡頭似乎還有另一個原因。
“這裡的男性種族很少對嗎?”想起之前在蝴蝶谷見到的蝶族女子,我居然沒有見到一位男性。雖然我也很難想象一個男人長着一對蝴蝶翅膀是什麼樣子,但蝴蝶姑娘還是同我點頭,比劃道:“別的種族有,不過的確很少。”
說到這件事,她似乎想到了我在意的情況,慌忙同我說明:“能夠成婚的女子很少,夙玉神使如今尚未婚配,您擔心她們會威脅到您和神君的關係是嗎?”
雖說的確擔心,但,夙玉……
“我和她聊過幾句,她應該更傾向於撮合我和藍辰在一起。”小聲呢喃着回答,不過說起來這種情況如果真的存在,我倒是可以出一份力。
“以後洪荒和繁花世界若是能不分彼此,相互通婚就好了。就像你先前說的那樣,感情是一件極其美好的事。如果錯失了這種美好,豈不是很可惜?”
蝴蝶姑娘緩緩點頭,問我接下來有什麼打算。我唯一的打算便是恢復靈氣後回到洪荒,協助明燁調查三泉鎮的事,進一步重傷月靈,摧毀她的新一輪計劃。然後平靜的和明燁渡過最後三年時間,再慢慢開導藍辰,希望他能從思想上有所改變,不再認爲我對他絕情絕義,不再認爲我從來沒有在意過她的感受。
而現在,我看了看被蝴蝶姑娘轉身放入鑲滿寶石盒子的星石小人,似乎很重視我送給她的禮物。可星石送給她並不是打算讓她這樣保存的,如果不是因爲靈氣全失,我會直接幫她融入魂魄,延長她的壽命,說不定還可以教她一些厲害的法術,幫助她擁有說話的語言能力,以及可以靈活自如的隱藏翅膀,維持普通人的樣貌同我去洪荒遊玩。
但此刻,她卻慢慢比劃着手勢,笑着告訴我:“我喜歡石頭,您送我的星石也很特別。”
“當然特別啊,這是……”
等等,她該不會不知道這是我身體組成的一部分吧?
如果告訴她真相,會不會聽起來很嚇人?
我猶豫了一會兒,看着她繼續說道:“這不是一個裝飾品,我去找藍辰過來教你如何使用它吧。”
之前見藍辰拿出這個星石小人,我並不樂意送人。此刻卻不知怎的,看着蝴蝶姑娘總有一種十分投緣的感覺。
雖然她身形纖長,即便我恢復原形,恐怕也會比我略高几分。但她身後長着的藍色翅膀看起來真的很漂亮,帶着幾分透明的顏色,時不時就會扇動一下。如果我也能擁有同樣翅膀——那樣一定看起來很萌o(n_n)o
離開茅屋時,藍辰手裡拿着通天鏡。
幾乎沒有察覺到我站在他身後,清澈眸光始終專注着鏡中畫面。
也不知在看什麼,平靜眼神暗藏凌光。我忍不住拽了拽他墨藍的袖口,注意到他手指一動。通天鏡瞬間於他手中消失,回頭垂眸的動作一氣呵成。好似他之前並沒有做出任何奇怪的舉動,故作坦然的眼神令我瞬間起疑。
他是在借用通天鏡觀察明燁那邊的情況嗎?我轉動眼眸想,拽着他衣袖的手一直沒有鬆開。後知後覺中,才發現他平靜的目光一直注視着我,我只好啞然開口道:“明燁那邊如果有什麼情況,你一定會告訴我……”
他眼眸一亮,我便鬆開了他的衣袖,繼續說下去:“能請你幫忙將星石融入大蝴蝶的魂魄嗎?她和你一樣,都是好單純的人。”
眼睫覆蓋的陰影,隨着我脫口而出話,漸漸變得深邃厚重。我慢慢抓住他垂落身側、溫熱的手,看着他回神擡眸的隱忍舉動,意識到他隱瞞了什麼。
不過我知道,都是一些老生常談的問題。他擔心我的安全,明燁也是如此。而且值得肯定的是,明燁已經知曉未來會發生什麼,想必也已經意識到我曾經告訴他的事實。就我如今的情況來說,遭遇生命危險的可能絕無僅有。是不是就是在“僅有”的問題上發現了什麼危機,明燁纔想着同藍辰商議,再次聯手什麼的……
大概和雲凡有關吧。明燁不是想要當着藍辰和雲凡的面兒,把有些事說清楚嗎?
雖然有些擔心明燁在用詞上會略顯突兀,也擔心他會在我猝不及防時告訴藍辰有關雲凡的身份。但我至少相信他能夠處理好這件事,所以現在——我拉了拉藍辰的手:“走吧,我覺得她長得好漂亮。大概是見慣了像朝陽、海藍那樣張揚醒目的美,像大蝴蝶這樣溫婉的女孩兒就像生於江南水鄉的女子。不過洪荒的江南女子可沒有翅膀,我也好想有一對水晶透明的翅膀,看上去好精緻、好高雅。”
將心裡的每個想法都告訴他,也不知道這樣做會不會讓我們的關係有所緩和。至少想讓他感受到,我對他並沒有敵意,也相信他不會再做出傷害明燁的舉動。
但藍辰的眸光看起來那樣的平靜柔和,像是蒙上了一層薄薄的紗霧。被透過樹蔭、灑入山谷的陽光籠罩,如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於他久久不答時,我只好將他的手握緊,努力盯着他的眼繼續說道:“給點兒反應嘛。我現在變小了,和你這樣說話,脖子很酸的。”
他沒來由的笑了,袒露的眸光變得越發柔和起來。而我也毫無意外的又一次被“美色”吸引,突然忘了之前想做什麼,最終還是藍辰牽着我的手將我帶回茅屋,從寶石盒子裡找到他給我的星石小人,施法融入了蝴蝶姑娘的魂魄。
蝴蝶姑娘並不明白這麼做的意圖,看着星石小人自掌心消失,呆呆失神的看了掌心許久,方纔用手語問我們:“還能取出來嗎?”
“嗯。不過,你不是喜歡石頭嗎?那就隨身帶着它吧。”
聞言,蝴蝶姑娘再度一愣,片刻之後便開心點頭:“您說的對,這是您送的禮物,如果可以隨身帶着,感覺也能與您更加親近。”
“對了,說到這個,小凰在做酥雲糕!”我連忙看向藍辰提議,“不如帶蝴蝶一起去吧?蜂蜜是她送來的,可以和我們一起回去嗎?”
許是我那時笑得無憂無慮,藍辰失神了好一會兒,方纔慢慢點頭。不過離開時蝴蝶姑娘執意要帶我飛回繁花神明殿,我有些爲難,不知該如何拒絕,總覺得把一個好姑娘做坐騎使用、實在不好。但藍辰卻緩緩抱起了我,就在我以爲他打算施法帶我回去時,他慢慢將我放在了蝴蝶姑娘的背影,輕聲看着我訝然失色的目光道:“你也很漂亮。”
他在說什麼!
“見慣了張揚的美……”他重複我之前說的話,在我持續震驚中,慢慢別開了目光,略顯猶豫的繼續說下去,“你這樣——很自然。”
哪裡是自然,分明是自燃。
我感覺整張臉都快紅得燒起來了,連忙趴在蝴蝶姑娘的背上,不敢再看藍辰一眼。
他今天好奇怪,難道是因爲醉生夢死的酒性依舊左右着他的思緒?好端端的,爲什麼突然誇獎我?還是我從來沒有放在心上的外貌問題……看起來和不想把蝴蝶姑娘當坐騎沒有半分關係的話,就這樣被他突然說了出口。如果他以後都是這個樣子,好讓人心慌啊。
末了,蝴蝶姑娘揹着我走出茅屋,扇翅起飛。於茫茫白雲間,她慢慢回頭衝我比劃了一個手勢:“神君很喜歡您。”
我耷拉着腦袋垂頭喪氣,攀着蝴蝶的肩膀,輕聲對她說:“他以前可不是這個樣子,每次都是我主動接近他,他卻沒有任何迴應。”
“可他心裡有您啊。”蝴蝶姑娘又比劃道,“而且,您也很開心,不是嗎?”
這是開心嗎?明明是羞死人了。私下裡也不會說的話,好好的幹嘛宣之於口,還當着蝴蝶的面兒說?
一時間,實在想不出今天藍辰到底哪裡不對。雖然看起來是個好跡象,但剛剛那句話……他究竟是想表明什麼呢?
腦海一片空白的回到繁花神明殿,夙玉帶着其他幾位星盤神使一同現身,迎接我們歸來。
落地之後,藍辰一一同我介紹:“江流,統籌繁花一切事宜。葉萌,江流的妻子,掌控姻緣事務。央央,負責繁花的安全。還有,夙玉,你已經見過了。她和精靈族關係較好,主管慶典一類的事,更重要的,便是統計精靈族的種族和人口問題。”
他說得詳細,不但介紹了他們的名字,還介紹了他們各自的職責。有種想讓我進一步瞭解他們的感覺,又像是在同我彙報繁花世界的情況。
不過,既然我並不知道他的用意,也就不再胡亂猜測,聽完藍辰的介紹後,便衝他們微微一笑,稍稍彎身道:“你們好。”
很尋常的打招呼方式,在洪荒人界,我經常這樣和剛認識的朋友交流。可在夙玉他們眼中,我作出這樣的舉動令他們分外詫異。震驚了好一會兒,夙玉方纔笑說:“主神好客氣,比小凰說的還要親切。”
“啊,她是不是還說我很遲鈍?”瞥見藍辰稍顯詫異的眸光,我笑着對夙玉說,“曾經我也這麼想,不過後來……我發現我還是挺聰明的!”
夙玉慢慢轉眸,同央央他們交換了一個眼神。很快,她們便將我拉了過去,笑着對藍辰說道:“神君大人,把主神娘娘借給我們一會兒,我們帶她四處看看,待會兒就回來。”
“不得無禮。”他突然沉聲開口,嚇了我一跳。夙玉和央央也緊張起來,慢慢鬆開了我的手,似乎等着我化解此刻尷尬,消減藍辰的怒氣。
我是不明白,好好的,爲什麼突然生氣?難道是因爲方纔央央說的那句“主神娘娘”?
小凰叫我主人娘娘,已經叫了整整四萬年,現在他還計較這個,幹嘛不對小凰發火?
我無奈皺眉,伸手將一旁手足無措的蝴蝶姑娘拉了一把,朝藍辰揮揮手道:“兇巴巴的,我就和她們去玩一會兒,很快就回來。”
後來也不知道江流和葉萌同藍辰說了什麼,當我帶着蝴蝶姑娘離開時,夙玉和央央尚且沒有跟上。直至藍辰點頭,她們才慢慢追上我,跟在身後輕聲說道:“神君好嚇人,多少年沒發這麼大脾氣了?”
“唔,他殺人的時候還要可怕,你們見過嗎?”
“沒有啊,神君會殺人嗎?”央央很快走到我身旁,好奇追問,“我只記得許多年前神君下令消滅繁花世界的人類,從那以後再也沒有見過他做任何殺伐決斷的事。難道在洪荒時,他殺過人?”
看樣子,她們都知道這段時間藍辰一直在洪荒。是小凰告訴她們的嗎?我幽幽轉動眼眸,無奈失笑:“沒辦法,洪荒的情況比繁花複雜,我並不擅長殺戮……怎麼說呢,即便有些種族不太好,但不可否認他們之中也有善良之輩。如果一竿子打死,讓他們全部滅族……”
我遲疑了一下,繼續說下去:“只能說在處理某些事的手法上,我和藍辰、明燁的態度不同。他們的做法更直接、更徹底,一勞永逸。但我習慣追根溯源,從最初的矛盾點出發,找到挑起事端的人,只解決那人及其身邊勢力,極少濫殺無辜。唯獨一次施展法力導致旁人滅族,也是因爲擔心明燁的安全……”
想了想,也不知道爲什麼要告訴她們這些事。氣氛徒然變得壓抑起來,我只好隨即笑道:“不過這些事都過去了,很快洪荒的情況也會好起來,不再有那麼多的是非紛擾,不再有那麼多的威脅和敵人存在。”
但接下來便是明燁沉睡一事……我又一次想到這件事,眼眸一沉,央央卻在我耳邊笑說:“這樣也好,以後神君就不用總是跑洪荒去幫您了,您也可以經常到繁花世界,和我們一起參加慶典。”
看樣子慶典一事對她們來說很重要,可是——實在沒辦法拒絕她們的好意,我只能稍稍無奈的一笑:“看情況吧。慶典我會參加,但暫時不能在這裡常住。明燁即將沉睡,我得替他看護好洪荒的情況,若是再出什麼亂子……”
“可是洪荒也有星盤神使,您可以將守護洪荒的任務交給他們。”夙玉匆匆打斷我的話,不解追問,“難道您就沒想過和神君在一起,過稍稍安穩的日子?”
“想過,只是……我有我的責任,有些事不是三言兩語便能解釋得清的。何況,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能夠幫襯一些便幫襯一些。不知道小凰有沒有告訴你們有關洪荒的事,海藍到現在還沒有成婚,但其他人已經……”
似乎不是個好話題,夙玉和央央幾乎同時脫口而出:“我們也沒有成婚!”
這是歷史性遺留問題啊,夙玉苦愁着臉,皺眉說下去:“而且小凰提到,她在洪荒見過的不錯的男子,皆已經婚配,想聯姻都不行。”
誒,原來她們想過這件事?不過,女孩子待在一起,似乎永遠逃不開這個話題。我不由一笑,搖頭說道:“其實還有好的,不如我回去問問雲凡,說不定知曉你們的姻緣宿命。”
後來央央和夙玉又問我雲凡是誰,我自然不會說實話。一連解釋了不少問題,就連無法說話的蝴蝶姑娘也用手語同我們聊了起來。
好在,夙玉提起了一件重要的事,在我們坐在蘋果園外的涼亭中聊天時,她突然皺眉道:“現在蝴蝶是您的人了,總叫蝴蝶似乎有些不妥。不如您給取個名字,以後她也算是有名有姓的姑娘。”
“叫什麼好呢?蝴蝶,姓胡?”
央央隨口提議,被我搖頭否定:“我看姓林好。”
“爲什麼?”
“因爲她喜歡石頭啊。你們知道一個詞叫琳琅滿目嗎?現在指漂亮的東西有許多,耀得人眼花繚亂。可在洪荒古時候,琳琅指的便是漂亮的彩色石頭,若是叫林琅,或者琳琅,都很好聽,對吧?”
夙玉和央央面面相覷,似乎並不知曉這樣的詞彙。不過蝴蝶姑娘卻很開心,點頭比劃着:“我很喜歡這個名字,謝謝主神。您能考慮到我的喜好,我很開心。”
“噗。”夙玉不厚道的笑了,“你這個喜好誤會可大了,主神的真身便是星石。若是讓神君知曉你有如此喜好,我估摸着他會誤以爲你打算和他搶……”
“是嗎?”蝴蝶姑娘琳琅似乎根本不知道我真身是星石這件事,不過知曉實情後依舊很開心,慢慢同我比劃着,“難怪我剛見到您便覺親切,原來您本身便是我喜歡的人。”
說法好奇怪,不過嘛,倒是蠻不錯的。
後來,又聊了許久,夙玉和央央一直問我有關洪荒的事。能說的,我一一回答。不能明說的,我便小心避開。
當然,她們最關心的仍是我和藍辰的情況,我吱吱嗚嗚的回答了不少,沒過多久江流和葉萌便來了。
和雲荒初始的情況一樣,繁花世界的星盤神使也保持着一男三女的情況。我不明白這是爲什麼,或許是因爲男性野心比較大,所以藍辰不願意打造太多男性星盤神使的緣故。不過若是兩男兩女,剛好相互配對,也不至於夙玉和央央到現在還沒有成婚。
正想着,葉萌便站在我身後輕聲笑了,轉動着眼眸對夙玉和央央說:“知道剛剛爲什麼神君同意你們帶着主神離開嗎?我和江流問他,主神今晚住哪兒……”
她幽幽轉動眼眸,俏皮一笑,一臉鬼精靈的模樣,俯身問我:“您今晚要留下嗎?”
我現在這個樣子,晚上留與不留有什麼區別?
無奈看向她眸光閃閃的眼,我無奈嘆了口氣。她誤以爲我要走,神情徒然尷尬起來,將氣氛陷入沉默。
“看情況吧,如果明燁那邊沒什麼事,我可以留久一些。但我現在這個樣子……”攤開手,無奈問她,“還是先恢復靈氣,再考慮別的事吧。”
說完這話,我便請夙玉相助,安排一下琳琅的事。囑咐她照顧好琳琅,順便找點兒事讓琳琅做做,以後讓琳琅留在神明殿幫忙也不錯。
夙玉和琳琅應下之後,我便朝至高神殿室走去,剛好藍辰提着一個食盒過來,撞見我時,微微一怔:“不聊了?”
誒,他知道我和夙玉他們一直在純聊天?
垂下的眼眸緩緩一動,他將手中食盒遞向我:“剛做好的,是帶回洪荒,還是吃過再走?”
把糕點當晚膳嗎?
看着漸漸昏暗的天際,我尋着他的眸光遲疑:“先去母石恢復靈氣,等我恢復原貌後,再吃吧。”
他沒有說話,垂着的眼眸也未動。在我邁開腳步後,他隔了好一會兒纔跟上。似乎擔心我會就此離去,沉默得叫人異常心慌。
又不是離開之後就不會再來,也不是從此以後不再見面。爲什麼他會如此沉默,如同生離死別?
我有些爲難,也有些難過,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心底蔓延。於他也好,於我也罷,這時候談及情感儼然不是最好時機。明燁那邊的情況不但是我與明燁之間的問題,還牽扯到新月宮。我一直擔心月靈留在三泉鎮的魂魄說不定發現了什麼,尤其是雲琛帶着闌珊出現後,突然出現的戰魂之魄……
這個情況太複雜了,若是月靈留在三泉鎮的魂魄真的發現了我隱藏的小秘密,接下來,她說不定會展開一貫的手段,對我發起攻擊。
穿過殿室,來到九門世界中心。
藍辰站在石門前沒有移動腳步,我愣了許久方纔踏上母石,感覺石中靈氣頃刻涌上,貫徹周身,可身形……
我恢復了法力,奇怪的是,我居然依舊是小姑娘模樣。
當我無奈看向藍辰時,他眉頭一皺,似乎也不明白現在的情況,只是提到說不定過幾日便可恢復身形樣貌,此刻暫時不必擔心。
我倒是不擔心,但以現在這樣的狀況,即便有對敵的本事,也沒有對敵的殺氣。
失落的看着星河中倒映出的稚嫩面孔,我長長嘆口氣道:“罷了,變小就變小吧。以前我小時候,你也沒有將我和幻影中出現的面孔聯繫起來,說不定月靈見到如今的我,也不知道我的真實身份,真好可以殺她一個措手不及。”
藍辰沒有說話,當我朝他走去時,眸光卻有些鬆動。似乎沒有想到我恢復靈氣之後,依舊會隨他回到繁花世界。但剛剛站在殿室內,他便輕輕將手中食盒擱在了桌上,輕言開口,同我說道:“明燁已經知道了。”
“什麼?”
“有關你現在的情況。小凰……自作主張告訴了他,問他,你可不可以暫時留在繁花。”藍辰說這話時一直微蹙着眉頭,甚至沒有看我。仿若猶豫不決,話語間帶着幾分忐忑,繼續同我說道:“她還告訴我,明燁知曉此事後神情有些——古怪。”
似乎找不到合適的說法,藍辰慢慢同我解釋:“他知曉我的真實身份無妨,但有關現在的情況,他真的沒有對你提起什麼?”
懷疑的口吻,他認定了我隱瞞了什麼事。可我瞞住的事也是爲了讓他心裡好受,怎麼反而被他誤會像是故意要瞞着他似的,不把他當自己人呢?
“你想知道什麼?”我仰頭認真問他,“如果你相信我,我可以將我知道的事都告訴你。”
當然,依舊是能說的儘量坦白,不能說的儘量避免。
可藍辰在聽聞我的說法後,再度選擇沉默。那樣壓抑的氣氛隨着他垂落的眸光不斷涌動,許久之後,他方纔再度擡眸,慢慢看向桌上食盒,緩緩吸了口氣,似盡力平復思緒,對我和顏悅色:“嚐嚐吧。”
看了一眼足足有三層高的紅木食盒,我越發感到無奈。他有心事,生我的氣也就罷了,偏偏小凰還送來這麼一個食盒——真將我當孩兒看嗎?這裡面得裝着多少糕點啊。
修長手指揭開了食盒上的蓋子,熱氣騰騰的酥雲糕清香撲面。
還未來得及伸手,藍辰便遞來一個,徑自遞到了嘴邊,微微垂落了眸光,一語不發。
這難道是——要餵我吃的意思?
徒生“惱怒”,我又不是真的小孩子,他幹嘛要餵我吃東西?可即便如此,我仍是張口咬住,甜膩的口感瞬間蔓延齒間。
口味的確不錯,卻不是洪荒酥雲糕的味道。許是我不愛吃甜食的原因,總覺得這樣的口感有些奇怪。但藍辰卻盯着被我咬去一半的白色糕點,在我還未來得及嘗第二口時,送入了自己口中。我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這算是——間接接吻嗎?
又一次莫名臉紅,臉頰火辣辣的燙了起來。
我是沒想到,像他這樣沉悶的人,會做出這樣的事。
但擡眸一瞥,意外的發現他早已別開眸光,詭異的紅霞在頰邊蔓延。
他害羞什麼啊,莫非早有預謀,方纔的舉動是故意的?
後來,我慢慢就想到了一件事。想起許多年前在洪荒初始時,明燁也是這樣帶着我前往人界,在茶樓裡點幾盤糕點,一個一個的餵我吃下,有時候也會做出同樣的舉動,我吃一半,他吃另一半……
情侶間常有的事,本沒有什麼好奇怪的。
但藍辰突然這樣做,莫非是有意模仿明燁的舉止?
太意外了,之前明燁不是也效仿過藍辰縱容我的舉動嗎?難道說,他們已經開始互相學習。學習對方的優點,避免自身缺點?
有這樣兩位夫君,我完全跟不上他們的思維腳步,以後該怎麼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