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那些痛苦的畫面只是一閃而過,竹心很快便清醒過來。
身前的男人正緊緊抓住她的肩膀,有了寧小乖的前車之鑑,顯然已經知道方纔發生了什麼事。
然而楊岸還是冷靜的分析道:“法力薄弱者容易被亡靈意識操縱,大家還是小心爲上!”
過了一會兒,蔣心悠放出的靈鴿全都飛了回來,奇怪的是,它們卻一無所獲,甚至依舊從它們身上嗅不到一點兒妖氣。
“沒道理。鏡外的世界妖氣瀰漫,鏡中的世界卻妖氣全無,除了鬼氣之外,一定還有什麼將鬼氣給掩蓋了。”
夏千雙緊蹙着眉頭說出這番話,楊岸也是點頭:“我倒覺得這麼強的鬼氣不像是有假,附近定有亡靈存在,只是它狡猾得很,又藏起太深。司徒先生的鬼術和流素的馭甲術雖說之前無人可破,但說不定妖神知道如何化解,便將之前司徒先生和心悠施展的法術全都擋了回來。”
聽楊岸一步一步的分析,蔣憶覺得說的在理:“你有什麼好意見?”
“原來在初入封靈族時,我們學過一項不用法術便可開啓的死亡記憶,你們還記得嗎?”
楊岸如此一說,蔣心悠倒是有幾分印象,那還是張書成和趙子傑兩位師叔研究出來的小伎倆,連法術都稱不上,便是盤膝入定,靈魂出竅,把自己變作鬼,闖入亡靈的世界就極爲容易了。
“試試?”
蔣心悠開口提議,沒夜月在此,她倒也是大膽,但如今已經十分收斂了,畢竟這個世界上還有那麼多令她掛念的人,她可不想輕易丟了小命。
冷彥同司徒瑾楓相視一眼,最終答應下來。
盤膝入定並非難事,他們之中恐怕也只有寧小乖比較困難。
只是蔣心悠等人並沒有料到,當他們靈魂離體時,卻被拉入了不同的死亡記憶之中。
眼前是茫茫一片白雪,但蔣心悠身邊卻只有蔣憶和司徒瑾楓、寧小乖。
“他們呢?”
“應該和千雙他們在一起。”蔣憶篤定的說着,畢竟有千雙和冷彥在,楊岸和竹心應該不會有事。
想到此處,蔣憶突然看見一道黑影自眼前迅速掠過。
亡靈的死亡記憶中也有可能有怨靈出現,但方纔他們看見的卻是一個人,一個真實的人,極有可能便是這段死亡記憶的主人。
待蔣心悠等人追上去時方纔看清,那是一個年紀不大十五六歲的女孩,赤着雙腳在雪地裡奔跑,身後還隱隱能聽見幾個男人交錯的喊聲:“小媛,快跑!快跑!”
他們一直跟着這羣人的腳步,卻未看清後頭追逐着他們的究竟是什麼,只是接二連三的,一個又一個的男人倒了下去,尖叫聲、慘叫聲充斥着整座雪山,女孩哭喊着尋找自己的父親,最後卻被一位年紀較長的叔叔抱走。
“你偷了那樣東西是不是?你還給我!那是我們家的東西,你還給我!”
“如果你想跟你爹一樣被魔鬼追殺,我就把它還給你!”
看到此處,司徒瑾楓已毫不猶豫的說道:“瞧出了嗎,這段死亡記憶是屬於那小姑娘的。”
蔣心悠點點頭,繼續追蹤女孩的身影,可還未邁出雪地眼前畫面又是一轉,已是十年後的場景。
她不禁猜測,這段死亡記憶故意同女孩家被奪走的東西有關。
女孩名叫趙媛,趙氏已經是十分敏感的姓氏,但她的確姓趙,而且還是三十年前山河區唯一的趙氏女性後人,另一位趙氏後人便是當初救走她的三叔趙忠河。
但未來十年趙媛卻沒有同趙忠河一同居住,而是寄養在了遠親家,至於當年趙家被偷走的東西究竟是什麼,她也不知道。但十年後,她卻在一次契機下,見識到了那個東西。
十年後的趙媛已是位小有名氣的歌星,出的專輯有些類似於現在的翻唱發燒碟。難怪蔣憶一開始看到她的時候就覺得有些熟悉,這纔想起家中那堆老掉牙的音樂磁帶裡,就有屬於趙媛的,那時的封面照濃妝豔抹,女星都是統一的大波浪長髮,濃眉大眼,卻依舊不難辨認出趙媛來。
當然,他們更關心趙家丟失的究竟是什麼東西,更關心趙家人被什麼樣的惡魔追殺。
而事情的進展也發生在趙媛最爲失落的時刻,在她的死亡記憶中不難看出,十年後雖然她成爲了歌星,但事業卻突然陷入低谷。與此同時,她聽聞了趙忠河的死訊,本不打算前去參加葬禮,但念及十年前被趙忠河帶走的東西,趙媛還是出現在了趙忠河的葬禮上。
然而那時的趙忠河已不是十年前的趙忠河,不少人都稱他一夜暴富,前來參加葬禮的人非富即貴。
聽說趙忠河死後,他兒子便繼承了他的事業,前途無量。
不過趙忠河卻有兩個兒子,大兒子已經年過二十,名叫趙卓峰,小兒子今年才八歲,名叫趙卓陽。
蔣心悠等人萬萬沒有想到在趙媛的死亡記憶中,竟然見識到了他們此次追蹤的目標任務趙卓陽,心裡頓時喜極。
看來冒然靈魂離體潛入趙媛的死亡記憶,也不是全無收穫!
趙媛去的那個晚上悽悽漓漓下着小雨,烏雲遮着月光死一般的寂靜,但趙忠河的靈堂卻格外熱鬧,除了年僅八歲的趙卓陽之外,幾乎聽不見別人的抽泣聲。
趙忠河的妻子原本是個老實巴交的婦人,可趙媛再見到她時,卻已有些認不出來。
雖然眼前的中年女子披麻戴孝,但臉上卻戴着精緻的妝容,要知道那個年代能弄到一些好的護膚品和化妝品可不容易,可眼前的女人卻真的帶着貴婦人的形象,叫趙媛看了好一會兒才認出她來。
“您節哀。”
趙媛開口,婦人略略擡眸,空洞的眼中什麼都沒有。
沒有悲傷,沒有絕望,冰冷的不帶一絲感情。
她緩緩點着頭,看上去就同陌路人一般,並沒有對趙媛特別親暱。
而趙忠河的長子趙卓峰還十分客套的同來賓問好,請他們入席就坐,還請了送葬班咿咿呀呀的唱着送葬歌,臉上虛假的笑容好似貼着一張虛僞的面具。
“呵……”
趙媛從鼻子裡發出一聲冷哼,剛坐下便覺身後的衣襬被人拽在了手裡,回頭一看竟是趙家的小兒子趙卓陽,不禁眉頭一皺。
“他們說爸爸能回到今天已經是個奇蹟,真的是這樣嗎,真的是這樣嗎?”
聽着趙卓陽的嗚咽聲,趙媛的眉頭終於緩緩鬆開,甚至換上了一絲笑意,俯身將趙卓陽抱了起來,摁坐在膝上:“卓陽,我是你堂姐,你……你沒見過我,你爸爸肯定也沒提起過我。”
聽了這話,趙卓陽溼漉漉的眼眸突地一亮:“堂姐?小媛?”
當趙卓陽喊出自己的名字時,趙媛分明一怔,她根本就沒想到奪走她家寶貝的三叔,竟然還會在家人面前提起她!
“是,我是小媛,不過你得叫我堂姐。”
趙媛尷尬的笑了笑,此時已是回神,伸手抹去了趙卓陽臉上的淚水,可趙卓陽卻依舊靠在她懷裡呆呆的呢喃着她的名字,空洞的雙眼好似在回憶着什麼往事。
趙卓陽雖然不認識她,但趙卓峰卻是認識她的。
但趙卓峰發現弟弟被趙媛抱在懷裡時,他想也沒想就疾步走近將卓陽抱至一旁,用一種驚恐而厭惡的眼神回瞪着趙媛,彷彿在質問她爲何會出現在這裡。
可僅僅只是那麼一個眼神,趙媛便明白,當年被三叔奪走的寶貝一定就在這裡,不然趙卓峰怎麼會露出那樣驚慌的表情來?
他一定是察覺到她的來意,纔會如此慌張吧?
另一方面,趙媛也確定,不管被奪走的寶貝究竟是什麼,那一定是一件不一般的東西,否則趙卓峰也不會在十年後的今天如此防她。
“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幾乎是壓着嗓子低喊出這麼一句,也不顧趙媛露出如何表情,趙卓峰便打算咄咄逼人的繼續說下去,然而這時,冷漠的女聲卻打斷了兩人的交談:“卓峰,小媛是遠道而來的客人,方纔還給你爸上了香,你不能這麼沒禮貌。”
說話的人正是趙卓峰的母親。
趙媛沒想到這個女人早就已經認出她來,還默許了她的到來。
雖是冷漠,卻無敵意。
當年從山河區逃出來的只有她和趙忠河,當時趙卓峰正跟着母親回了孃家,剛好逃脫了一劫,否則,說不定那時年僅十一二歲的趙卓峰也難逃一死,根本沒機會在這裡同她大呼小叫!
就在趙媛呆滯之際,婦人已緩緩走到她身邊,依舊用極其冷漠的聲音說道:“家裡備有客房,你若不急着走這幾天就留下來,就當送送你三叔。這個世界上同他有着近親血緣的人已經所剩無幾,以前的恩怨就此放下吧,你若在意,這幾天我也可以告訴你一些事,當你知道這十年來我們的經歷之後,想必你也能理解當初你三叔爲何要拿走那樣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