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萬沒料到蔣心悠會說出這番話來,朝陽也頗有些意外。
她素來知道心悠聰明,可若是她此刻不點破,朝陽也不知心悠已將這件事全然看透。
可轉而,心悠便笑了起來,拉着無憂僵硬冰涼的手說:“瞧把你嚇的,天父死的時候,沒將你帶着一塊去,這會兒天父的一魂一魄又捨不得走,自然是要帶你走了,我不過嚇唬嚇唬你罷了,你倒是驚出一身冷汗了。”
說完,蔣心悠便笑眯眯的打量起無憂來,剛剛遠遠一瞥便覺得有幾分眼緣,如今細看方知天父當年看上的蒹葭究竟是如何人物,不由心下歡喜,拉着無憂一同坐下,陪着衆人說話聊天。
也不知爲何,冷彥突然提起了情殤:“昨天情殤送信來,說月靈的轉世已找到,今生生在富貴人家,倒也算是一世無憂。”
說完這話,千雙便看了看心悠的臉色,只見心悠眉頭緊鎖,以爲提到了月靈她不高興,哪裡知道心悠卻一臉正色的說道:“月靈在人界,玄天和玄光也在人界,妖妖和蒲絲也是,這不是敲鑼打鼓告訴妖魔鬼怪,出來吃唐僧肉了嗎?玄天和玄光兩位還好,一般小鬼近不了他們的身,妖妖也不是好惹的,只是月靈和蒲絲危險可就大了。”
心悠一邊想,一邊分析:“我和姐姐沿襲了月靈的法術,也不知道她輪迴之後有沒有可能恢復記憶,恢復法術。”
“你忘了流素和情殤是怎麼說的了?月靈的記憶已經在你和你姐姐身上了,如今她身上哪兒還有什麼記憶和法術。只是擔心,如今她沒了法術,又剛剛輪迴出世,幾歲大的娃娃,尚有危險之勢,得派人去保護她。”
“派誰都行,別讓夜月去就好!”蔣心悠急忙說道,千雙和冷彥都不由笑了起來,她這纔有幾分不高興,“你們笑什麼笑!我說的是實話,誰都可以,單夜月不行!”
朝陽也止不住笑意:“我看你們都忙不過來,不如讓夏言和湘君去吧,那兩個孩子倒也妥帖。”
聞言,千雙不禁點頭:“公主說的是,我們現在都忙不過來,倒是他們倆兒正得空,如此也好在人界給他們安排住所和身份,讓他們儘早適應。”
“嗯,如此便最好了。”說着,朝陽便抱着子墨起身,又過來拉無憂的手,“我們就不在這裡打擾你們聊天了,待會兒我帶無憂四處去轉轉,你們也早些回去吧,我瞧着玄天和蒲絲那兒不怎麼太平,大家還得小心應對纔是。”
說完,便看了一眼懷裡正在熟睡的子墨:“都怪你,否則爲孃的怎麼會被困在這天宮,還得勞煩你嬸嬸們幫忙?你可得快點兒長大,否則爲娘真忙不過來了!”
說着,兩人便笑着離去,無憂看了看朝陽懷裡的子墨,又看了看她臉上散不去的笑意:“像你們這樣真好,這麼多朋友,這麼多姐妹,相互都可以做伴。”
“所以我叫你留下來……”說到此處,朝陽卻又是一笑,“不過朋友又如何,姐妹又如何,夜墨去哪兒我去哪兒,情愛這種事,到底是和別的事不一樣的。”
說着,朝陽便蹲下了腳步,隱隱聽見天河邊傳來震動之聲,連忙拉着無憂的手趕了回去,一路上還不忘問她:“你知不知道蒹葭是怎麼死的?”
無憂搖搖頭:“天父從未提起過蒹葭的死,只說蒹葭是他先遇上的,卻被冥皇搶了去,但冥皇身邊女子衆多,哪怕歷劫時也是如此,蒹葭三年後便死了,我想她是含恨而終。”
朝陽既不點頭,也不搖頭,只是怔怔看着無憂,不知該說什麼纔好。
照夜墨昨日給她的推測,蒹葭分明是被天父殺死的,得不到的女人,情願親手毀掉,這種事倒像是天父的作風。所以,蒹葭死後,天父不可能替她還魂,因爲蒹葭是他親手殺的,他恐怕連蒹葭的魂魄都不會留!
想到此處,朝陽依舊一身冷汗,可看向無憂,她又不好將此事道破。
所以無憂究竟是怎麼來了,對於朝陽而言完全是個未知之謎,是因爲天父的愧疚,還是因爲天父太寂寞?
到了天河,天河邊上的結界已經開了一道星團,無憂呆呆看着,朝陽卻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連懷裡的子墨也一併驚醒了。
這孩子天生聰慧,也不哭鬧,只是一雙烏黑透亮的眼睛盯着那星團,知道天父的魂魄自其中緩緩走出。
那星團漸漸散去,天河界限終於穩定,突然一道黑光從天而落,卻是夜墨趕來。
“呵,這麼小的動靜,也就只有你們兩人能察覺到了。”說着,天父便看向無憂,眼神倒也沒覺得怎麼詫異,只是緩緩對她伸出了手,“來。”
無憂看了看朝陽,卻早已認出了天父的聲音。
她留在這裡,本是爲了等他的,可剛剛聽了心悠那話,卻突然害怕起來。
“去吧。”
朝陽笑着看她,無憂便咬了咬牙,心想,反正自己不過是天父心魔,如果她死了,天父便得正果,如今剩下這一魂一魄,還能晉升神佛,可若是她活着,天父這便帶她走了,怕是日後天父這一魂一魄,便是入魔之造了……
想到此處,無憂便嘆了口氣,反正自己的性命是天父給的,他殺不殺她,她活了這麼多年,也算足夠,只是還沒來得及好好看看這大千世界,難免可惜。
此刻,她便感激對朝陽一笑,緩緩朝天父走去,那一魂一魄漸漸迴歸實體,與無憂消失在了天河的盡頭,朝陽也不知道他們這是打算去哪兒,只是擡眸看向夜墨緊鎖的鋒眉,不由好奇的問他:“你這麼愁雲滿面的,是爲了什麼?”
夜墨搖搖頭,從朝陽懷中接過子墨:“天父,深不可測。”
“噗……我是不打算猜他的心思了,不過,有一句話,我倒是想問問你。”
夜墨偏眸,看向朝陽,不明白她想問他什麼,只聽朝陽笑意盈盈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