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殤昔掃了他一眼,最後什麼都沒說,打算打道回宮,可是那攥住自己的手臂卻是不願鬆開,緊緊地。
“夙寐,你還想怎樣?”凰殤昔終於是活了,被他吻了一通,憋着的火氣又讓他裝可憐裝委屈又生生咽回去,這會讓不讓走?!
夙寐臂膀一個用力,紫銀長袍一揮,將她擁在自己懷裡,臉按向他心口的方向。
那低醇性感的聲線在頭頂響起,“無論東陵梵湮能不能醒來,等最後結果出來,凰姑娘,跟夙某走好不好?”
凰殤昔好看的脣瓣抿了起來,想着該如何說話,上方夙寐忽然就握住她的手,兩手相扣,下巴抵在她發頂,聲線慵懶。
“夙某可以陪着凰姑娘去任何地方,雲鶴天下,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玩累了,便回去,可以是魅族的地方,可以去肅寂宗,也可以去紫荊皇宮。
只要是凰姑娘想去的,夙某便帶凰姑娘去,可好?”
這一刻,凰殤昔的心是動容的,眼角的淚痣顯得格外妖嬈,如此的自由自在,忘去所有的恩怨,忘去所有的煩惱,這樣的生活,纔是輕鬆享受。
但是,有一個聲音卻是在告訴她,不能答應,你不能答應。
聲音還越來越響亮,幾乎響徹了她整個腦袋,把所有的思緒都從中擠了出來。
她捂住腦袋搖頭,眉宇之間滿是痛苦的神色,她一把將夙寐推開,踉蹌了幾步往後退去。
夙寐見她神色不妥,想上前拉住她,她卻大聲吼道:“不要,別靠近我!你、你讓我靜靜……”
說着,便以最快的速度往回跑。
夙寐站在原地,目光追隨她的身影,直至再也看不到,紫銀色的衣袍在墨竹林帶來的風中微微拂動,如此尊貴的顏色,在一片綠油油中,顯得有些孤傲和冷寂。
夙寐神色黯然,桃花眸亦是黯淡。
夙某便是如此難以讓你接受?
凰殤昔抱着腦袋跑離夙寐許久,直到腦子那個響亮得腦袋發疼的聲音一點一點匿下去,她的腳步才微微有些停頓,後來跑變成了走,她一步一步,緩緩走向東陵梵湮休息的宮殿。
腦子裡被轟炸成一片,拒絕宮瑜的時候她可以毫不猶豫,怎麼偏偏到了夙寐,她就這般失態呢?
不該啊……
難不成因爲宮瑜是帝王?而夙寐說可以讓她自有?還是因爲夙寐是她未婚夫的緣故……
腦袋亂成了一片漿糊,這次來龍鱗,也不知是對是錯,忽然之間,她想回到紫荊去了,她想傾簫了……
回到宮殿裡,穆醫老者並沒有出現,還在屏風內爲東陵梵湮醒來想法子。
在看到夙霜沁時,她是坐在一旁的,相對先前的哭哭啼啼,這會兒的她精神有些恍惚。
凰殤昔沒理會她,自個兒尋了塊遠離她並且不會輕易見到她的地方坐下,靜靜等着穆醫老者。
她捂住又開始變疼的胸口,暗自誹腹:東陵梵湮是爲了救她而傷的,她不過是還人情,嗯,對,就是這樣!
夙寐是過了許久纔出現的,那雙桃花眸在進門第一眼便是尋找她的身影,看到她纖細的背影,他心疼有些犯疼,知道此刻不宜靠近她,他走到了夙霜沁的身邊。
夙霜沁愣愣地看向夙寐,好久了眼中的焦距才聚集起來,她忍不住伸手去摸夙寐的臉,眼中淚花匯聚。
夙寐眉梢一皺,感到有些不對勁,“怎麼了?”
夙霜沁搖了搖頭,突然就拉住了夙寐的手腕,拉着他往外走去,“沒事……什麼事也沒有,寐,你隨娘出去走走,陪娘散散心……”
夙寐只當是東陵梵湮的事情刺激到了夙霜沁,回頭看了眼一動不動的凰殤昔,最終把步子邁了出去。
夙寐和夙霜沁後腳剛走,穆醫老者前腳就出來了,凰殤昔下意識地站了起來,表情似緊張又似侷促,有些讓人難以形容。
穆醫老者摸着長長的白鬍子走出來,藥童跟在他身後,穆醫老者似乎是衝着凰殤昔點了點頭,凰殤昔忙也頷首。
“姑娘,老朽呢已經想到了治療東陵公子的法子,不過,需要的一些藥材,比較珍貴,不知姑娘可會能找到?”
聽到有希望,凰殤昔眼中隱含的絕望立刻被光明照亮,“前輩您說,晚輩一定會找到的!”
穆醫老者點了點頭,將名字報了出來:“萬年冰山活雪蟾蜍,千年七子雪蓮,薄滲凝血龍晶葉片,萬年雪靈芝……”
凰殤昔聽着眨了眨眼睛,覺得這些東西貌似有些耳熟,她似乎在那裡聽過。
皺着眉頭,苦思冥想了片刻,總算是想起來了,這不是當年龍鱗送來的賀禮以及聘禮嗎?
竟然這麼巧,她這些東西都有?!
而且當年這些東西,還沒來得及退回去就揮軍衝向龍鱗了,這會兒凰殤昔的心中不知道是竊喜還是慶幸。
脣角總算可以勾出了一抹輕笑,“好,這些東西晚輩很快就把它們送過來,晚輩這就出發回紫荊國去!”
衝穆醫老者拱了拱手,便急匆匆的出去了,她現在心中唯一的想法就是趕緊讓東陵梵湮醒過來!
聽着漸漸遠處的腳步聲,直到完全消失,因爲東陵梵湮不宜被人打擾,宮人們都是在外候着的,這會兒寢室內只剩下藥童和穆醫老者。
藥童朝四周看了看,確認沒人才問:“師父,這不還差最後一味藥嗎?你咋不跟她說呢?”
穆醫老者摸着鬍鬚,笑呵呵地說:“不是已經找到了嗎?那何必還需說出來?”
凰殤昔出了宮殿,火急火燎的就出了燕國皇宮,飛快地往紫荊國的方向而去。
宮門之上的老樓,宮瑜負手身後,眺望那抹漸行漸遠的聲音,久久都沒有收回視線。
他身後的千玉華,對凰殤昔的離開淡瞥了眼,旋即沉默了許久,終於還是忍不住問了句,“既然捨不得,何不將她追回來?”
宮瑜瑞鳳眸變得很悠遠,沒有說話,從前那張無論什麼時候都含笑的臉,現在卻是沒有了表情,也沒有了昔日的風流。
他不能再隨心所欲地做些什麼了,因爲,他是皇帝,不是琉王。
就在千玉華以爲他不會說話的時候,耳邊似乎聽見了他微不可聞的嘆息聲,緊着便是他帶着三分悵然七分無奈的聲線。
“朕也不想放她走,可是留住她的人又如何?她的心不在朕身上,朕留住了,只會讓她恨朕。”
她對他,沒有感情!
“皇上,以您的性子,你是不會輕易放手的。”千玉華臉上很平靜,可話出口,心中卻是抽痛的。
這時,已經找不到凰殤昔的身影了,宮瑜的視線還定格在那裡。
是的,依他的性子,對於想得到的東西,哪怕是用強的,他都會拿到手,對於女人,佔不了她的心,那便佔了她的身,這是他一貫的作風,可是如今,他卻不想這麼做。
她的眼睛很漂亮很清澈,他不想看到那一雙漂亮的眸子染上了恨;她的臉很美,他不想看到那張絕世的臉被玷污了。
況且,她心中有愛,那人並不是他,那個人如今可以爲了她連命都不要,他還能搶的過去麼?
雖然凰殤昔嘴上不承認,可心裡是承認的,這場戰役,他輸了。
既然她想看到他和千玉華,那麼,便如了她的心願,封千玉華爲玉妃。
至於侍寢,便是他自己的事……
“咳咳……”心口處突然涌上了腥味,他掩嘴,掌心是一片刺眼的紅。
千玉華嚇壞了,連忙上前,宮瑜高大的身軀往她這邊倒了下來,眼睛緩緩地就閉上了,耳邊聽不到千玉華沙啞的聲音。
……真好。
凰殤昔出了燕國皇宮沒多久,就發覺了身後有人在跟蹤自己,可以幾個拐彎之後,她攔到了身後的人。
一眼看見身後的人的長相,她眉梢蹙起,“你怎麼來了?”
夙寐莞爾一笑,桃眸流光閃爍,那笑容當真能夠嫵媚萬方,魅惑衆生!
“凰姑娘是夙某的未婚妻,夙寐爲何就不可來了?”
凰殤昔頓時就頭疼:“我說了我不是,你回去吧,宮裡也需要有人照顧。”
“娘我已經安排好了,不會有事。”夙寐只是妖魅地笑,擡眸流盼,“凰姑娘,你該知道的,不得到你,夙某是不會放手的。”
凰殤昔無語地瞥了他一眼,旋即轉身騎馬往紫荊國奔騰過去。
夙寐若桃花般的驚世面容上染上了點點笑意,追着她的方向也策馬而去。
一路上,時不時有夙寐“矜持”的親暱往她身上貼,還有他耍傲嬌裝可憐的小模樣,更有恬不知恥地臭美。
這去紫荊國的路上可謂是多姿多彩。
用了大半半個月,才終於到達了紫荊的京城,而在皇宮門前,早早有一大排的人候在那,還有立在這羣人跟前的一身寶藍色長袍的男子,一身與身俱來的高貴之氣在侍衛中是鶴立雞羣的存在。
眼見遠遠而來的人,皇傾簫眉目間的擔憂全然轉變爲了溫柔和寵溺。
凰殤昔連忙拉停了馬匹,跳下馬背,朝着皇傾簫奔去,皇傾簫眉目含笑,張開雙臂,將奔過來的她摟進懷裡。
大掌很自然地撫上她的腦袋,揉了揉,輕笑道:“都這麼大了,還是如此,是不是想傾簫了?”
凰殤昔搗鼓似的點頭,“是啊,想傾簫了!”
明知道這個想不是那個想,可是皇傾簫心中還是忍不住的心猿意馬。
“嗯,傾簫也想昔兒了。”星眸中是化不來的濃濃寵溺。
凰殤昔在他懷裡蹭了蹭,這才退出來,還沒來得及說話,耳邊響起的是夙寐酸不溜秋的聲線。
“凰姑娘,爲何你見到夙某就不能如此積極地投懷送抱呢?”
皇傾簫擡起溫潤的眸子看過去,夙寐漂亮的桃花眸對上了傾簫溫柔的視線,夙寐首先展顏一笑,喚出了一個名稱:“皇兄。”
皇傾簫劍眉驀然就蹙了起來,低眸去看凰殤昔,見她一副無語的表情,他思索了片刻,很快便想起了眼前之人是誰。
未婚夫?什麼未婚夫,他皇傾簫可不承認。
於是乎,皇傾簫對夙寐是沒有好臉色的,拉着凰殤昔便往皇宮的方向走。
夙寐嘛,自然是讓人攔住的,這些人對於夙寐來說,不過是小囉囉,他稍微擡手就能讓人倒地了,可是在“皇兄”面前,要奪得這個大舅子的同意,首先就不能讓他生氣。
於是,他只站在原地,眨眨桃花眼,用着無比幽怨委屈的聲線輕喚,“小昔兒……小殤兒……小凰兒……”
走在前方的凰殤昔忽然感到一身的惡寒,腦子猛然就想起了夙寐那雙霧水氤氳可憐兮兮的模樣,瞬間就是一陣酥麻,就像全身被電到了一樣,而且這電還是點不死人的!一個勁兒地折磨。
對夙寐這個本事,她實在忍不住,揮了揮手,說道:“都別擋着,讓他進來!”
夙寐順利地進.入皇宮了,也順利地讓皇傾簫更嫌棄了!
回到乾陵宮,凰殤昔將事情大致跟凰殤昔說了一遍,皇傾簫皺着眉頭,看了她一眼,凰殤昔立刻像是做錯事的小孩童一樣揪住自己的耳朵。
“傾簫,別罵我!”
皇傾簫見狀,哭笑不得,最後無奈地嘆了一聲,“好,這些東西,傾簫會派人送過去的。”
凰殤昔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鬆了口氣。
皇傾簫凝視她的雙眸,過了許久才問道:“隨後,昔兒有什麼打算?”
“什麼什麼打算?”凰殤昔擡眸,對上那雙如大海般美麗的眸子,瞬間感覺溫柔包籠全身。
她微微闔下眸子,“我不會回去了。”
皇傾簫眼中的光芒似乎亮了亮,“當真不回去了?”
凰殤昔沒有猶豫,重重點了點頭,“嗯,不回去了,待在紫荊,其實挺好。”
“不想他了麼?”皇傾簫問得很隨意,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小心翼翼。
凰殤昔笑了,垂下眼簾,斂去所有的情緒,“想也沒用,我和他是不能在一起的。”
皇傾簫揉揉她的發,沒再說什麼,眼中的情緒複雜,心口更是難以言狀的感情。
真的能做到不想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