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幾個早上起來都快八點了,而軍訓動員會說的是八點半開始。
等我們吃了早飯,來到足球場,那上面已經黑壓壓的一片人了,江大在校生有近三萬人,每年的新生也有七八千,而且還在不斷增長。
我們學校除了農林,幾乎涵蓋所有文史哲,理工醫的基礎本科專業,前些年我們江大合併了江安醫科大學,成了一所名副其實的‘大學’,專業設置多的讓你眼花繚亂。
不過,醫學院不在我們這邊。
主席臺上坐着我們的校長和一些校領導,不過我不認識,還坐着負責給我們提供教官的某武警部隊的一些領導,帶隊的是一名少校團長,不過他們部隊的領導還有一名中校和一名大校,可見,他們對我們學校的學生軍訓工作也是比較重視的。
我當然也不管他們在主席臺上講些什麼,但太陽卻越來越大了,曬得人汗流浹背。我們七八千人盤腿坐在草皮上,聽着領導的廢話。今天領導的廢話比較少,可能是覺得這天氣實在太熱了。雖然主席臺上有擋雨的彩鋼棚,但並不表示側面的陽光照射不進去,他們雖然有解渴的礦泉水,但依然很熱啊。
學生也沒一個老實聽講的,全東倒西歪地竊竊私語,聲音簡直快壓過主席臺了。
軍訓其實毫無意義,但校方和軍方卻把軍訓的意義上升到了國防的高度,短短一個月的軍訓能弄出什麼名堂出來,現在的大學生如此的嬌生慣養,你看在太陽下曬了這麼會兒就喊受不了了。
我倒還挺得住。
今天全部統一穿的破爛的迷彩服,不過,我沒穿那雙破帆布鞋,太難看了,而且穿着一點也不舒服。我換了一雙帶勾的運動鞋。
我伯父屬於陸軍,跟武警沾不上邊,但我不知道我伯父認識那個大校不,不過,我想應該是認識的吧。
動員會就是領導講幾句廢話,然後教官方面選一個代表宣誓說一定要好好訓練,保證完成任務,然後學生方面也派一名代表,宣誓說一定努力訓練,培養自己合格的大學生作風。
足球場足夠大,可以容納七八千人,但要展開訓練就有些擁擠,幸好,江大可不止一個足球場。
訓練以班級爲單位。每個班就是一個所謂的新兵連,教官就是連長。我還從來沒見過士官當連長的,所以,這些人肯定特興奮,好不容易帶帶兵,耀武揚威一番,誰都樂意。
近兩百個專業,就有兩百個新兵連,就需要兩百個教官,這些教官無疑都是一級,二級士官,一個沒轉志願兵的義務兵都沒有。
我們的教官姓餘,叫餘秋遠,二級士官。我一聽名字,還以爲他和那個文化苦旅的大師有什麼親戚關係呢。
我看這個教官皮膚黝黑,臉型剛毅,身材魁梧,下盤很穩,格鬥肯定不錯。不知道我能不能打得過他。
雖然我認爲我打架有點本事,但我從來不敢和我堂兄過招,每次都會死得很慘。我堂兄比我大好幾歲,體格也健壯多了,我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他是特種部隊的一名隊長,可是勇冠三軍的人物。我雖然從小就學了一些跆拳,截拳,但我從來也沒以這個爲畢生事業,所以,能打贏幾個人我就很滿足了,我可沒想過橫掃江安無敵手。
我們在足球場上,把教官圍在中間,很快也就熟絡了起來。
上午的時間就這樣過去了,下午才正式開始訓練。
中午去食堂吃飯,我倒少了一些昨天下午吃飯的那種感覺,覺得食堂的飯比昨天好吃一些了,這倒不是因爲食堂的師傅做的更好了,而是我的心態發生了變化,也就是‘吃啊吃啊也就習慣了’。
我在食堂遇到張凌,問他住什麼地方,有空去找他,他說他住在桔園317。看樣子林逸好像已經把我們遺忘了,大家相安無事也就最好了。希望他不要再來惹我,他踢我那幾腳我還記得呢。
吃了飯,我們回宿舍休息了一會兒。
周冬雨明顯也厭惡身上這身衣服,不過,他也跟我一樣,沒有穿那雙帆布鞋,而套了一雙銳步。
杜宇和張新倒是沒什麼,在艱苦樸素方面,我應該像他們學習。
下午兩點鐘,爲期一個月的軍訓正式開始,說是一個月,其實九月底就會結束,反正國慶過後,我們就會正式上課。現在都十二號了。也就是說,還有三個星期,我們照樣雙休,所以真正用在訓練上的時間最多不過十五天。
軍訓無非也就是練練隊列,不負重的跑步,有空的話練一套格鬥拳,然後實彈射擊。
因爲新生人數實在太多,就沒有去部隊營地訓練,而就在校園內訓練。我站在隊伍的第三排最右邊,前兩排是女生,我個子比較高,而我正前面的就是我們的班花,謝穎同學,她的個子在女生中是最高的。
可惜迷彩服太寬鬆,我什麼都看不到。
而我的後面就是我們班長李勁鬆同學,他的個子比我還高。那就只能委屈他站在最後面了,誰叫他長那麼高呢。
李勁鬆見我站在謝穎後面,臉色老大的難看。
我以爲富二代周冬雨會以任意一個藉口請假不來軍訓,但一下午,我見他還是蠻投入的,而且,也沒有叫過苦,看來,總有人是不能憑外表去猜測的。就像張新,誰又能知道他是我們班上最聰明的人呢,就好像我,誰又知道我可以在江大橫着走呢。
我們宿舍四個簡直沒一個是省油的燈。
當學習步伐的時候,一排一排走過去,教官纔看到我穿的白色的運動鞋而不是綠色的帆布鞋。
“三排最後一名出列!”教官明顯不滿意。
我一看,說的好像是我,於是就跨出一步!“到!”
“你爲什麼不穿帆布鞋?”教官問的很直接。
“難看,不舒服!”我回答也很直接。
前面兩排剛走過去的女生已經轉過身來,都抿着嘴笑。
“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在做什麼,軍訓,就是要把你們訓練成軍人,軍人以服從命令爲天職,以紀律性爲保障,怎麼可能爲你一個人搞特殊!趕快回去換回來。”
“報告教官,我已經給扔了!”我的確給扔了,那鞋子太難看了,而且發給我一雙大號的,我穿着就像坐船一樣。
教官臉都綠了,“好,那你今天就不用訓練了,去那邊站一個小時軍姿。”
我知道站軍姿是怎麼回事,就好像市政府門口的警衛站那兒一動不動的,像一座雕塑,除了有呼吸外,就連眼皮都很少眨,一站就是幾個小時。
“報告教官,我不會,請教官示範!”剛纔教官並沒有教我們這個軍姿的站法。
我話裡的意思是,只要我會站,一個小時不在話下。還有一層意思就是你教官能站一個小時的話,我就能。
教官的臉色變成了豬肝色,不過他也確實沒話說,他本來就沒教我們。
“大家看好了,我給大家示範一下站軍姿的姿勢。兩腿併攏,收腹,擡臀,手掌緊貼褲腿中線,五指併攏,擡頭,目視前方!膝蓋和腰不能彎曲,全身不能動!就這樣,你叫什麼名字!”教官給我們講解了一下技術要領。
“報告教官,我叫楊小魚!”
“好,楊小魚同學,你站在側面,站軍姿一個小時!如果站不住了,就回去把鞋找回來換上!”
“那教官的意思是,我要是站夠了一個小時是不是就不用換鞋了?”我知道站軍姿挺難的,估計一個小時夠嗆。
“等你站足了一個小時再說。”
教官的話剛落下,居然有好幾個人都跑到我身邊,站定,那意思就是說,我們也想堅持一個小時,然後就不用穿這麼難看的鞋了!
教官沒想到會出現這樣的情況,這教官都二級士官了,以前也應該帶過大學生軍訓的吧,這又不是真的一羣兵,那有那麼好管理。
教官有點手足無措了。
教官哼哼冷笑一聲,“好,很好,你們都站那邊,要不要咱們集體站,你們幾個回隊列,全體都有,全體站軍姿一個小時。你們誰要能堅持一個小時一動不動,誰就可以不用穿帆布鞋。但要是站不足一個小時,可別說你們這羣天子驕子不講信用。”教官的話可能激發了我們大家的鬥志。
教官面對我們站起了軍姿,我們也都一聲不吭站定,剛開始大傢伙都對我投來敬佩的目光,認爲我給他們爭取到了一次機會。
可十分鐘不到,女生只剩下三四個還在堅持,男生也挎掉了一半。
二十分鐘後,女生一個也沒剩下,我看我前面的謝穎搖搖欲墜的,真想上去抱住她,可我要是一動的話,就前功盡棄了,而且這事是我挑起來的,我怎麼也要堅持到最後。
最後,謝穎也沒有再堅持,二十一分鐘被兩個女生扶了下去。
半個小時,又走掉幾名男生,場上已經只有七名男生加教官。周冬雨也堅持不住了,我看他這個養尊處優的富二代也能堅持二十多分鐘也實屬不易了。
四十分鐘,又有三名男生堅持不住了。
四十五分鐘,場上就剩下三個人,我,李勁鬆,教官。
我只是憑感覺感覺我身後的人一直都在。
五十分鐘,我感覺身後的威脅已經不存在了。
六十分鐘,我真的堅持了下來,我只感覺我大汗淋漓,頭有些發暈,但我見教官一動不動,我也一動不動。
雖然我不一定能贏教官,但我輸也要輸得像個男人。
七十分鐘,我的腿開始抽筋了,我受不了了,頭一昏,摔了下去,我感覺我好像是中暑了。
現在正是一天中最熱的時候,頭頂又沒有什麼遮擋物。我就這樣在太陽下站了七十分鐘,一動不動。等我睜開眼,我發現教官難以置信的眼神和關切的目光,我躺在校醫院的病牀上。
“楊小魚,我真佩服你,你的這份毅力不單是要有好的身體就能達到的。”
“教官你站了多久?”我想教官肯定也只站了七十分鐘,我一倒下,他肯定也得過來救我。
“這個已經不重要了,你好好休息吧,明天要是不能來訓練,我也準了你的假了,今天的事,我向你道歉,我們大隊長也嚴厲地批評了我,說我是在拿大學生的生命當兒戲,幸好你無大礙,不然我只能轉業了!對不起,我以爲你們這羣沒吃過苦的大學生堅持十分二十分鐘就很了不起了。沒想到你的毅力是這麼的強大!”
我感覺我四肢發軟,雖然恢復了知覺,但明顯還得休息一下。
“餘教官,我也不該和你頂撞的。害得你受批評!”
“沒事!”何止受批評,我們教官爲此還受了一個處分,只是他沒告訴我,受了處分要想升三級士官可就難了,也就是說,餘教官只能光榮的退伍了。
教官剛走,我們舎幾個就溜了進來。
“老大,你今天太英明神武了!你不知道我們班的女生對你那是崇拜的五體投地了。”杜宇一進來就嚷嚷。
“有些誇張了吧,我都那樣丟人了!”
“你知道嗎,你堅持了七十分鐘,我們班沒有別的男生做到,只有你一個人,你現在成了我們全班人的偶像了!”
“不過今天下午,我們都沒有再訓練了,教官爲此還受到了他們領導的批評,好像還受了處分呢,看起來挺嚴重的,教官的臉色一下午都不怎麼好。”周冬雨遞給我一個蘋果,我拿手裡,然後啃了一小口。另一隻手還在輸液呢。
“老大,我太崇拜你了,你武功又高,體力還這麼好,你簡直就是我心目中的阿波羅太陽神。看樣子,以後我們暢園405一定會在江大聲名遠揚的。”
杜宇就是這樣,想象力太豐富了一些。
到了吃晚飯的時候,我輸液也輸完了,我的精力也恢復了一些,我就出院回宿舍了,不過我已經沒有沒有胃口吃東西了,周冬雨給削的蘋果只吃了一半。
老杜不知道從哪裡搞來一輛自行車,非要讓我坐後來,他在前面推着,張新給我拿着一些藥,周冬雨在一邊照顧着。
說實話,我有些小小的感動,要是讓他們知道我的真實身份,我想他們會不會離自己遠遠的,那種敬而遠之的心情。
“哥幾個,今天多謝了!改明兒,咱們出去喝酒。”一路小心的回到宿舍,其實我體力也恢復了不少,能走的,但幾個硬是不讓我自己走。
江大太大了,校醫院離我們宿舍簡直都有上海到北京那麼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