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老爹一步一步的走向那具懸棺,他的每一次腳步聲都彷彿是扣在了衆人的心頭,十幾個人都能清晰的聽到彼此的呼吸和自己的心跳,他們都在想着這個老人會不會走着走着就突然在身邊出現個什麼怪物,然後讓他成爲像地上羅列着的那些死屍一般。
沉重的氣氛加上沉重的步伐,苗老爹兩鬢的頭髮正在瘋狂似得變白,只不過他自己還沒有發現,這種高度的緊張足以顛覆一個人的正常神經,當他終於走到那具懸棺的正下方時,他擡頭一看,那棺材的底部赫然描繪着一隻通體雪白的銀狐。
吊着棺材的鎖鏈就纏在後面的牆壁上,只要再走上兩步他便可以拉着鎖鏈把棺材徐徐放下,這麼多年來,無數的盜墓賊前赴後繼,可這棺材依舊是懸掛在它本來該帶的地方。真的如陳華南所言是時代不同了嘛?要論技藝,他們可比現在的人要厲害得多。
“等等!”這時一個聲音響起,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就聚焦到了這個聲音的發出者查文斌的身上,他的嘴脣微動轉而又停了下來,苗老爹也回身看着不遠處的那個青年,他同樣很好奇也很迫切的希望他能改變一點什麼。
“不可以貿然去動,”查文斌頓了頓道:“這地上的屍骨看似根本就沒有反抗的痕跡,從他們分佈的位置來看,當時也是與我們這般站着,老爹你正前方一共有三具屍體,分別是三種不同年代的服飾,這足以說明一個問題!”
他死死地盯着陳華南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誰碰到那個放下懸掛的東西,這間屋子裡的人都不會活着離開,難道你們就打算這樣不明不白的死去嘛?”
他的這一席話頓時引起了一陣小騷動,的確如同查文斌所言,苗老爹的前方一步處東倒西歪着三具不同程度腐敗的屍體,最破敗的那一具身上都已經結滿了蛛網,從他那寬口的衣袖和散亂的長髮來看,這個人的年代應該是很久遠了。而與他形成最鮮明對比的是他身旁一具穿着解放鞋的現代男屍,這個應該就是陳華南之前那一撥前輩留下的。
死,誰都怕,沒有誰會說自己不怕死,除非那是心已經死了的人,這裡顯然都是在外面過着逍遙兒子的主,他的話果然是起了作用,那陳華南問道:“那依查先生的意思呢?”
“先不動主棺,那邊有一道門,我們先去偏殿看看,退一步講,即使要動它也要去搜羅一下四周的情況,這麼一口棺材我想還不夠大家分的吧。”
或許查文斌的這個建議提的正是時候,被他前一句搞的整個人心惶惶,眼下這一招不過是緩兵之計,卻能人的生存意識瞬間迸發,沒有任何異議,陳華南當即同意他的意見。
走出這間巨大的主墓室後苗老爹也是鬆了一口氣,他知道方纔也就是兩步之遙他就要去見馬克思了,這個早些年曾經還上過戰場的老兵年輕的時候不畏懼死亡,年紀大了卻發現自己還有很多事沒有了結,比如苗蘭。每個人都是這樣的身不由己,他略帶感激地看着查文斌,後者也給他報以一個善意的微笑,只有發顫的小腿肚子還在訴說着剛纔的恐懼。
外面是一條甬道,地上是厚厚一層灰燼,從甬道地面上十分完整的佈局來看,可能上一撥人壓根就沒有走出過主墓室就遇到了災難。所以乘着這個機會,查文斌也問陳華南道:“當年你說有很多人在這裡折戟,還有一小部分得以回去,他們有沒有說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可以不回答是嗎?”
胖子回敬道:“你回答你就等死吧。”
陳華南的臉上有一絲抽搐,過了一會兒終究是開了口道:“我的父親走的時候我和我哥年紀都還很小,也只是聽過一些傳聞,說是那匹跑上來的人沒過幾天就都相繼死了,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那個時候死人就是家常便飯,我父親和幾個當時的頭馬沒有下地,也就僥倖逃過一劫。聽當年一個頭馬後來與我講,那些人出去之後死狀都十分慘烈,全都是七竅流血,像是中了劇毒一般,也就根本沒有留下什麼信息。
曾祖父曾經有說過,這片地下的東西帶不走,都是被詛咒過的,我父親那會兒也因爲是有太多張嘴巴要養活,沒有錢誰給你賣命,這纔想着鋌而走險,沒想到終究還是栽在這兒了。”
查文斌道:“即是知道這般的危險,你還來做什麼呢?”
“爲了生存,”陳華南毫不掩飾地說道:“向我們這種人本來就是一隻腳在棺材裡,還有一隻腳在監獄裡,黑的終究是黑的,想要白只有一條路,找到一個好靠山。”
查文斌冷笑道:“羅門對嗎?他們答應你什麼了,讓你取代苗家成爲東北王?”
靠在冰冷的牆壁上,陳華南終於打開了心扉道:“我沒有選擇,當他們找到我的時候,我就沒有選擇了,我哥在他們手上。如果成了,或許我就真的白了,有了那層身份起碼多了一道護身符,如果沒成,即使我不死在這裡,他們也不會放過我們兄弟倆,出來混的時候命就已經不是自己的。”
果然與查文斌之前推斷的差不多,這陳華南也不過是一枚棋子罷了,既可以用來敲打一下苗老爹,又可以試探一下這裡的真僞,是否真的如苗家所言,這裡的東西碰不得,有什麼詛咒。
就在這個時候,領頭的一個人突然腳下踩着了什麼,“咔”得一聲傳來,地面上的一塊青磚往下一塌,查文斌立刻喊道:“小心,蹲下!”話音剛落,從側面的牆壁上頓時飛出來一支箭弩,等到那人聽見的時候,箭弩已經洞穿了他的胸口……
第一條人命就這樣沒了,死的很快,倒地的時候他的眼睛還瞪得老大,嘴角上的血和他那張略顯慘白的臉形成了劇烈的對比,死亡的溫熱瞬間便刺激着每一個人的雙腿,再也沒人敢輕易走動。
“你!”陳華南拿起槍朝着胖子的後背戳了一下道:“走在最前面,最好別耍花招。”
若不是顧及查文斌的安危,胖子早想動手了,可是眼下他不得不壓制住自己的那團火,沒想到時至今日他也居然給別人做起了探路石。瞅着地上那具死屍,胖子卸下了後背上的那個工兵鏟,每走一步之前就用鏟子輕輕敲打一下地面的墓磚,這就是經驗。
也就走了不到三步,一塊墓磚發出了明顯不同的“吭”得一聲,他轉身點着那塊墓磚道:“都把眼睛放亮一些,想跟他一樣就踩上去。”
這就好像是一場掃雷遊戲,不光是墓磚,兩邊的牆壁上也發現了一個機關,這些機關佈置的十分隨意,方向也是各不相同,完全沒有規律可循。有得墓磚是相連的機關,只能小心的跳過去,就和小時候跳格子一般,只是這裡絕不允許出現失誤,任何一次失誤也許就再也沒有機會重來了。
往前走了約莫十三四米,左右兩邊各出現了一道耳室門,門都是通體黝黑的一整塊石板所制,上面既沒有圖案也沒有文字,胖子敲打了一下,這門十分厚實,用手去推毫無反應,乾脆又用肩膀扛了上去,依舊還是紋絲不動。
胖子道:“後面應該有頂石,要想打開怕只能用強力破壞了。”
陳華南道:“你說用炸嘛?我這兒倒是有炸藥,蘇聯貨,威力大。”
“不行,”苗老爹當即反對道:“這裡四周全是海沙,萬一把上面炸得有些鬆動的話海沙瞬間就會下面沒掉整個墓道,到時候誰也逃不了,全都得活埋。”
“那就只能硬抗了,多來幾個弟兄使把勁。”
四個壯漢,幾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氣,除了鞋底發出的真正摩擦聲和喉嚨裡的使勁聲,門依舊是動也不動,鬧的滿身大汗的胖子喘着粗氣道:“他孃的,這裡面到底藏着是什麼東西,竟然搞得比主墓室還要難進去,我懷疑是不是把家底兒都擱在這兩邊了。”
這會兒葉秋走上去輕聲道:“讓我來試試。”
“嘿老二,那你來。”胖子頓時閃到一邊,這葉秋他可是知道的,想當初洪村那個斷崖石就是被這廝給硬生生的擡上去的。
葉秋用手摸着那門,遊走了好一會兒把目光鎖定到了那門縫上,他拿起寒月刀往那門縫裡一擠,陳華南道:“他該不會是想拿把菜刀就把這石門給別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