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你爲什麼要這麼做。”慕容明月道:“他不是我們千方百計要救的人嘛?”
“你沒聽這個小丫頭說那兩枚玉環是用的血煉之術嘛?旁人不知道這東西,我豈會不知道。古人鑄劍的時候會用血來淬火,劍上便沾了那人的精血,從今以後,這把劍就非那人不認。這就和葉秋手中那把寒月認主是一個道理,玉環中的斑駁既然是他的精血沁入的,那麼這池子便是淬火池,也就需要他人來練就。若真如命中所料的那樣,他是繼周後人,也就不用擔心他的生死,這種人命中還沒有完成的事情,就不會那麼快的消亡。”
慕容明月擔心道:“要是他真死了呢?”
葉歡聳聳肩道:“那就證明主人看走了眼,他根本就是個冒牌貨,你想想看,三千年的等待,傳說中三千年纔會出現的繼周後人,難道就這樣被人一腳踹進水裡淹死了?那豈不是個笑話,那麼容易就死了,他也活不到今天,這個世上想他活的人或許沒幾個,想要他命的卻是有一大把!”說罷他冷眼看着諸葛俊,後者冷不禁的打了個寒顫。
至於這兩者到底是什麼關係,慕容明月是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現在蓮兒可算是恨死這兩個人了,她終於明白原來一切不過還是那個葉伯伯在背後搗的鬼。於是她調轉過來想去撲咬,可葉歡非但不躲閃,反而伸出那枯如雞爪一般的手道:“來,朝這裡咬。”
正常人的手怎麼會是這樣呢?一見到那隻手,蓮兒瞬間便被驚呆了,她看着這個人心中開始感覺到了恐懼,而向來對她疼愛有加的師傅此刻也開始變得沉默。藥王門是藥道,雖說是修道之人,卻以懸壺濟世爲主,他們向來是不願意踏入江湖恩怨的,所以無論蓮兒怎麼央求慕容明月爲查文斌出頭,他也都是保持着沉默。或許在大人的眼中,蓮兒不過是個幾歲大的孩子,有點任性和脾氣那都是她的天性,可是也忽略了她內心中那份自己堅持的純真。
見慕容明月不爲所動,蓮兒自知是靠不了師傅了,她獨自一人慢慢地走向了池邊,這個動作也沒有引起其他人的重視,甚至是注意。等到蓮兒用稚嫩的聲音向着她師傅說道時,一切都已經晚了,她說:“師傅,我願化身成一塊石頭,受五百年風吹,五百年日曬,五百年雨打,只求他從河邊走過。如今他已入了這河中,我又有何理由還站在岸邊,徒兒不孝,請師傅受徒兒一拜。”說罷蓮兒跪在地上朝着慕容明月重重的磕了一個頭,雖然她看上去是那樣的稚嫩,乳臭未乾,這樣的年紀同齡人應該還在媽媽的懷抱裡撒着嬌,可是當她轉身躍出去的那一剎那,慕容明月才明白,自己錯了,錯在一直不該拿她當作是個孩子……
迎着水面,她喃呢道:“文斌哥哥不怕,蓮兒來了,蓮兒說過長大以後要嫁給文斌哥哥的呢,蓮兒會用一輩子都來守護你……”
慕容明月看着那泛着漣漪的水面,她竟然是連掙扎一下都沒有,這位藥王門的掌舵人見慣了生死也經歷了太多的風雨,對於從醫學道的他而言,死亡不過是下一個輪迴的開始,不過是生命旅程中必定要到達的終點,誰也逃脫不了。可爲什麼會是她?
跪坐在池邊的磐石上,慕容明月的眼睛逐漸被打溼了,他想告訴自己這個欽定的孫媳婦,也是自己最心愛的徒弟,他想說:
會有多喜歡?
可是一見鍾情便傾心一世?
可是不問回報而付出等待?
蓮兒,某日等那男子從河邊經過,那也便只是經過了,此刻你已化身成了河中之石,就註定只與風雨廝守。
這一切你都明白,仍舊只爲那場遇見而甘受造化之苦。
蓮兒,你究竟有多喜歡那從河邊經過的男子,令你捨身棄道,甘受情劫之苦?
“可惜了,”葉歡淡淡地說道:“這個妮子的天賦不在那個小子之下,只是她這一生情路坎坷,不過這一劫註定難以得道。一個天才若是找不到自己正確的修道之路,還不如做一朵即開即謝的曇花,雖然令人惋惜卻也令人動容,慕容先生,恭喜你收了一個好徒弟。”
“這個時候,也就是你這個沒心沒肺的還在說着風涼話。”胖子這時也已經醒來,剛纔發生的那一切都看在了眼裡,“你這個人連畜生都不如,放老子起來,有種跟我單挑!”
葉歡並不會被胖子的無理辱罵而激怒,到了他這個份上早就看明白了一切,反倒是方纔一席話讓慕容明月更加的心痛了。這個徒弟是個孤兒,天資聰明,這回也是依着她的吵鬧纔來的,還沒來得及回到府邸半道就又回來了,如今看來她一直說查文斌有難倒也成了真的了。
葉歡坐到他的身邊緩緩道:“你知道前世的鴛鴦,這一世還會在一起嘛?”他說道:“這兩個人都是孤兒出生,原本都應該是由我羅門撫養長大,只可惜,被人先手一步。古詩訣雲:劫孤二煞怕同辰,隔角雙來便見坉,醜合見寅辰見巳,戌人逢亥未逢申。謂之:劫帶孤星,主刑剋,孤貧,僧道,九流。你當真以爲你有那麼好的命,就可以收了如此的徒弟?查文斌偏偏天道聰慧又恰好做了個小道士?查小子入了天正道是爲了避免那個命,而你的小徒弟也入了藥道,成了九流之一。
劫孤二星本就是天生的一對苦難,她自然是要隨着他而去的,你可曾見過你的那徒兒先前就會如此的中意一個男子。且不說她還是個小孩子,單就是個成年人,一見鍾情的那也不過是出現在街頭賣藝人的口中。感情這東西,生來就是配對好的,遇到了,或早或晚,便在心中會有那一絲的激靈,我勸你大可放心,你那小丫頭若成了這池中的亡魂,化作了一塊石頭,那麼查小子也就會爲她陪葬的。”
“你?”慕容明月看着葉歡,他在羅門之中向來是不問世俗,卻從未想過這當中還有可能藏着什麼隱情。拋開年紀,他仔細一想,這蓮兒和查文斌的身世還真有諸多相似之處,這時,葉歡繼續說道:“乾效天,坤法地;乾道成男,坤道成女。這世上終究是會有你的另外一半的,有陽就會有陰,有男就會有女,這天煞孤星也不例外,終究還是逃不過一個陰陽相對,它實爲孤星卻並不孤獨,就像太陽有月亮相伴,一黑一白,一陰一陽,終日再那天地間輪迴卻罕有相交匯的那一天。偶然可見天狗食月,那當意味着什麼?自古以來,這便不是什麼吉兆,但是日月同輝又多爲吉兆。如今他二人跳入這池中,便算是合一了,是劫還是福,且看各自造化,慕容明月乃是藥道高人,這其中的道理我倒是有些班門弄斧了。”
這一席話講完,慕容明月卻也有些放心了,各中的是非曲直還都是需要當局者自己來理。他只是盼望那徒弟有個完整的結局,這池子也不知深淺,看不見底,若非方纔葉歡一番言語,他都有些想要跳入其中救那蓮兒出來了。
“狗東西,別在那妖言惑衆,快把你家石將軍放了,我要拿你祭奠無辜死去的人!”胖子依舊還是在叫罵,葉歡能夠做到充耳不聞,可諸葛俊卻是聽不下去了,厲聲喝道:“你當真想去陪葬嘛!”說罷他拿起胖子那奪過來的手槍頂在他的腦門上道:“做鬼可不要怪我,這是你自找的!”
“走狗!”胖子呸了一口道:“就憑你也配?若不是我家查爺心善,你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早就該猜到你們是一夥的。”
“這話你可別亂說。”葉歡笑道:“凡事冤有頭債有主,他還不配跟我談入夥,行了,你且下去收了他的兵刃就行了,怎麼說他將來也是羅門的女婿,真要見了血恐怕到時候不好再見面。”
再說查文斌在下面忽然見到背後有一雙綠油油的大眼睛,他這也是一時間不知所措了,他的眼睛在黑暗裡的視線要比常人略強,隱約的可以看到是個野獸模樣的輪廓。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他不敢動了,仔細搜索着,忽然見到陳震在半空中輕輕的來回晃動着,好像脖子處被什麼東西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