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 妙計脫身
廉傑一邊開車一邊注意着易小刀的動靜,易小刀的平靜讓他深感不安,此時看到易小刀竟然微笑起來,心中更加忐忑了,難道他想到什麼辦法逃脫了嗎?
“也許我們可以做個交易。”易小刀計謀在心,輕鬆地說,“我只是一個無名小卒,沒殺過人,沒放過火,只是炸了一座橋而已,你抓了我,也不能升官發財啊。”
“呵呵,”廉傑搖頭笑道,“你可真是謙虛啊。喬正林還在的時候,你把南華市攪得雞飛狗跳,喬正林也拿你沒轍,最後還送了命。陸雲飛在南華是呼風喚雨的人物,最後被你逼上絕路,你一來,他就嚇得跑去澳洲了。王山,億科集團董事長,也因爲你,最後傾家蕩產,清潔溜溜地跑路去了美國。甚至,你還帶着那幫女殺手殺到市長的弟弟家裡去了,一傢伙就收拾了十幾條人命。易小刀,你要還是無名小卒,整個南華市就沒有一號像樣的人物了。”
易小刀將手臂舒展開來,放着旁邊的椅背上,說:“看來你對南華市的情況瞭解不少,那你也應該知道,其實你對我有一個天大的誤會。那些事雖然都多多少少與我有點關係,但實際上我也是受害者,只是我運氣好,沒被打死,沒被嚇死,不過我也好不到哪裡去,自那件事之後,我都不敢再回南華了……”
“那你此次回來,不知有何貴幹?”廉傑打斷易小刀的話。還有三分鐘就可以到警局了。
“喬正林可以打聽到紅花會的資料,你應該也可以。紅花會全是女殺手,這個知情人都清楚,我怎麼可能帶領她們呢?我只是出於朋友道義,來救兩個被你抓住的人而已,她們對你也沒有什麼價值,你讓我救走她們,說不定我會回贈你一份你想都不敢想的大禮。”易小刀說。
“兩個危害社會安全的殺手都沒有價值,那麼什麼纔有價值?”廉傑嗤笑說。
“市長才有價值。”易小刀說。
“什麼?”廉傑臉色一沉。
“我現在只能告訴你,真正危害社會安全的不是那兩個女殺手,更不是我,而是甄治國兄弟,只是我現在還沒有確切的證據而已。不過我願意跟你合作,你放我走,我幫你揭穿甄治國的老底。這可是一塊肥肉,你吃下它,相信進公安部都沒問題了。”易小刀說。
“謝謝你爲我勾畫了這麼美好的前途,爲了表達對你的謝意,我想我得請你去警局坐坐。”廉傑說。
警局就在眼前,只要拐個彎就到了。{道路也變得繁忙起來,廉傑不得不減速,但就算這樣,也只需兩分鐘就可以到警局了。他似乎已經看到警局大樓上巨大的五角星了。
此時,廉傑卻從後視鏡看到易小刀做出一個古怪的動作。只見他不緊不慢地取下一個印着“星期三”的椅套,然後又取下另一個。
易小刀將一個椅套抱在拳頭上,然後將另一個包在外面,就像是一個簡易的拳擊手套。
廉傑正在納悶,易小刀這是想在警局大院與持槍等待的警察赤身搏鬥嗎?
“看來我們的談判失敗了。”易小刀一聲冷笑,猛地一拳,朝副駕駛座椅背的液晶屏幕擊去。
“砰”地一聲,液晶屏應聲而碎,然後一陣輕微的噼啪聲,裡面的電路冒出了一串火花。
廉傑已經明白易小刀的伎倆,但是警局就在眼前,他不信易小刀還有時間逃脫。所以他一邊專心地開車,一邊注意着易小刀的下一步行動。
果然,易小刀將布套取下,靠近了火花四濺的電路,將布套點着了。易小刀拿起另一隻布套,也點上火,然後將一隻布套從鐵欄杆的縫隙塞進了副駕駛座的座椅上,把另一隻丟在身邊的座位上。
布套着火,不僅有明火,還有濃煙。座椅本身的絨布面料也是易燃的東西,此時也跟着燃燒起來。
廉傑大驚,一手扶着方向盤,一手打開了車窗,想把身邊座位上的布套從窗戶丟出去。沒想到布套已經完全着火,手一碰,汗毛立刻都被燒掉,廉傑趕緊鬆手,布套沒有丟出去,反而落到了座位下面。廉傑一緊張,車速就慢了。
霎時間,出租車的四個窗戶都冒出了濃煙,隱約還有火光。見此情景,路上的行人和車輛立刻大呼小叫起來,有人趕緊拿出手機打給電視臺和報社,到時會有報料獎的,也有人拿出相機拍照、錄像,以便賣給媒體。
火勢蔓延得很快,剛到拐彎處,車裡已經濃煙瀰漫,幾乎看不清前面的路了,廉傑只聽到一片喇叭聲,肯定是其他的車輛在提醒他快要撞上了。而且車裡溫度急遽升高,布料和塑料的臭味夾雜在一起,令人作嘔,頭昏眼花。
廉傑從後視鏡向後看,卻只看到濃煙,不見易小刀。他再也忍受不住,打開車門鎖,解開安全帶,衝下了車。
後座車門同時打開,濃煙從車門滾滾而出。廉傑衝到後備箱,找到滅火器,走到車後門外,拿起滅火器朝裡面噴了起來。易小刀雖是嫌犯,但也不能讓他這樣被薰死。
在滅火器的壓制下,後座的火勢被暫時遏制住了,但是後座上空蕩蕩的,易小刀早已不知去向。
廉傑丟下滅火器,回身四處搜尋易小刀。周圍早已亂作一團,哪裡還有易小刀的身影?
看着從不遠處跑過來的警察,廉傑氣得一腳踢在出租車的輪胎上。
一個路口外,易小刀攔住一輛起亞的出租車,朝西山區而去。剛纔吸入了不少濃煙,差點窒息,此時還覺得肺裡有很多煙,是不是地咳嗽幾聲。
“感冒了?”的哥好心地問。
“嗯。”易小刀捂着嘴巴,又咳了一聲。
“夏秋季節,很容易感冒,小心點。”的哥說。
“謝謝。咳、咳……”易小刀說。
出租車上了濱河路,四十多分鐘後,易小刀在西山區日月灣附近下了車。
走進城中村,易小刀覺得一陣親切。他曾在這裡住了幾年,此時就像回家一樣,也希望碰到一兩個熟人,卻發現自己根本沒什麼熟人。
南華的公司上班時間一般都是八點到九點,所以上班族都是七八點走得出門,此時的城中村已經過了上班的高峰期,所以小街上沒什麼人。易小刀輕車熟路地穿過主要幹道,拐進了一條小巷子。
七拐八拐,終於到了一座農民房下。易小刀轉到屋側,那裡開了一道門,裡面的小屋住着一個收破爛的老人。
易小刀上去敲門,不一會,一個睡眼惺忪的精瘦青年人打開了裡面的木門,隔着防盜門看了易小刀一眼,開門讓他進去了。
進門的屋子裡堆積着各種各樣的破爛,這是那個老頭收來的,老頭已經一大早出門撿破爛區了。年輕人穿着破舊的睡衣,搖搖晃晃地走過破爛堆,打開了屋角的一道木門,原來這房子裡面還有隔間。
這是一個很小的房間,只有一張破舊的木牀,和一張凌亂的桌子,桌子上堆着很多假證。
“什麼時候有船去泰國?”易小刀站在小房間的門口,開門見山地問。小房間裡有一股發黴的味道,易小刀忍不住卻步。
“今夜就有。”年輕人坐到牀上,伸手摸到桌子上的煙盒,抽出一支點上,吐了一個菸圈,說,“就你一個?”
“多少?”易小刀說。
“十五萬。”年輕人懶懶地抽着煙說。
“泰銖?”易小刀冷冷地看着年輕人,語氣變得生硬。去泰國的市場價一般都是兩萬到三萬,這個傢伙竟然開出十五萬的價。
“大哥,你現在是紅人了。”年輕人繼續吞雲吐霧,“我把你交給警方,獎金都有十萬塊,還能得一個榮譽市民的稱號。市場價加上我的這些損失,就是你要付給我的錢。”
易小刀走近兩步,說:“看來你不懂黑道的規矩,趁火打劫,很可能引火燒身啊。”
年輕人滿不在乎,說:“黑道講的就是一個‘錢’,沒錢誰混黑道?告訴你,低於十五萬,我還不如直接打110。”
易小刀強壓心頭怒火,走到牀邊說:“好,你等着。”
話音一落,一腳踢在牀腿上,將一條牀腿踢散,破舊的木牀立刻傾斜,年輕人嚇得跳了起來,菸灰落在被子上,又趕緊彎腰去拍打被子。
“你——”年輕人看着易小刀怒氣衝衝地說。
“想拿那十萬塊,就去報警!”易小刀冷冷地看着年輕人,說完,轉身出了小屋。
看來,不光這個傢伙,所有的蛇頭都已經知道他的價值,不管他去找誰,他們開出的價錢都不會比十萬低。而他現在的全部財產,已經只剩幾千塊了。
易小刀想起九叔,不知那個漁人診所怎麼樣了,於是拐進另一條巷子,迂迴朝漁人診所走去。
診所還是原來的樣子,只是門已經關得嚴嚴的,診所沒了主人,陳舊的招牌似乎更加破舊了,可能又經歷了幾場暴雨,招牌眼看就要脫落了。
易小刀在心裡嘆了口氣,想到要是九叔沒死,此時可能已經在紅花谷裡安享晚年了。可惜,天意弄人,就差那麼一步,九叔已經由天堂跌進地獄了。
易小刀走過去,將搖搖欲墜的招牌取下來。與其讓它被風雨吹落,不如把它取下來。易小刀將招牌捧在手裡,伸手拂了拂其實並不存在的灰塵,然後將它靠在木門上,小心地放好。
突然,易小刀聽到身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他一個激靈,回頭一看,一襲黑衣站在不遠處的,正是百合。她神色黯然,似乎也是專門來悼念九叔的。
“媽媽的最後一個心願,我永遠也無法幫她實現了。”百合憂傷地說。
“那也是九叔的最後一個心願。”易小刀接道。
“走吧。這裡可能再也不會回來了。”百合說。
兩人一前一後離開了小巷,兩個年輕的背影,一如當年的九叔和施怡。只不知他們的歸宿,是否會比九叔和施怡圓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