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蛛絲馬跡
A位置。
現場被警察封鎖，還沒有解除。
喬正林走上天台的時候，還有幾個警察在搜尋證據。根據刑偵理論，只要出現在現場的人，總會留下一些痕跡，有時也許只是一個腳印，一個指紋，但這些蛛絲馬跡，往往就是破案的關鍵。
喬正林在一個腳印前蹲下來，問：“有沒有新的發現？”
正在提取腳印模板的鑑證科警員小馬示意他小聲，並遞過來一個口罩，解釋說：“這些腳印是印在天台的積塵上的，一不小心說話就可能吹散了。”
喬正林點點頭，戴上口罩，接着問：“這些都是兇手留下的腳印嗎？”
小馬說：“從腳印的新舊上看，應該就是兇手留下的。但是，這麼短的腳印卻不像是一個成年男人的。”
喬正林心頭一動，問：“你認爲有問題嗎？”
小馬停止手上的動作，直起腰來說：“這個腳印只有三十七碼，如果兇手是一個健壯的成年男子，那麼按這個比例，他只有一米六左右，體重應該在五十公斤左右。而根據腳印的深度與受力面積推算，兇手的體重在四十五公斤左右。”
喬正林皺起眉頭，說：“你認爲……”
小馬說：“有兩種可能，一，兇手是女的；二，兇手是未成年人。你見過兇手，所以第一點可以排除。而我曾經聽說，東南亞有一個恐怖組織，專門拐騙小孩，訓練成爲殺手，未成年之前就讓他們執行任務，因爲未成年人會讓人放鬆警惕，而且任務失敗被捕，也不會判死刑。”
喬正林直起身來，說：“你說的那個恐怖組織，其實是一個殺手組織。但他們一向是在美國執行任務，沒有過在亞洲執行任務的記錄。再仔細找找其他地方吧。”
小馬的話讓喬正林心中一亮，他當時在隔壁那座樓上看到的兇手背影，確實是個小個子，但身高也在一米六五以上，如果是個成年男子，那麼腳印也應該至少有四十碼。
喬正林一邊沉思着，一邊走到兇手開槍的那個角落。
這個角落沒什麼特殊的，地上有幾塊磚頭，上面也有幾個腳印。天台的圍牆上，放着一排盆栽，由於天氣太熱，花盆裡裸露的泥土都被曬得有點發白，看來它們的主人也已經很久沒來澆水了。
突然他發現左手邊一盆的盆栽下面有個東西，撥開盆栽葉子，是一個菸頭。
喬正林回頭喊：“小馬，你過來一下。”
小馬走了過來，喬正林指着菸頭問：“從菸頭上能不能提取到抽菸者的DNA？”
小馬說：“只要菸頭沒有經過雨淋，根據抽菸者殘留在菸頭上的唾沫，是可以提取到抽菸者的DNA的。”
喬正林精神一振，說：“你趕緊把菸頭拿回去，儘快出鑑定結果。”
小馬也頓時振奮起來，說：“我這就拿回去鑑定。”
小馬拿着那個菸頭興沖沖走了，喬正林一邊在天台上走動，一邊還在想着小馬的話和那個菸頭。
突然，他心頭靈光一閃，猛拍大腿：“對，就是這樣，一定是這樣！”
他掏出手機，給牛壽通打電話。
“牛頭，我有一個新的發現。”
牛頭比他更激動，說：“我這也有個大發現，你快回警局。”
喬正林一愣，掛了電話，三步並作兩步地下了樓。
開車回到警署，牛壽通也剛剛到。
喬正林一見牛壽通就問：“牛頭，有什麼大發現？”
牛壽通一臉的激動，說：“有人來報警，說兇手曾經坐過他的車。現在正在口供室。走！”
牛壽通快步走上警局的臺階，喬正林趕緊跟了上去。
喬正林一邊走一邊說了自己的發現：“牛頭，我認爲兇手是一個女殺手。”
“女殺手？”牛壽通一愣，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隨即又快步向前走，說：“你不是見到殺手了嗎？是個男的。”
喬正林說：“第一，根據現場的腳印分析，兇手是成年男子的可能性很小。第二，在現場發現一個菸頭，鑑證科已經拿去化驗了，結果很快就會出來。但據我瞭解，職業殺手的生活非常嚴謹，很少會抽菸，尤其是在作案的時候，因爲尼古丁對人的神經系統有強烈刺激作用，會影響殺手的反應速度和對事情的判斷。”
牛壽通步子稍慢，問：“那你認爲那個菸頭……”
喬正林快速接道：“是兇手故意用來迷惑我們的，想引開我們的注意力。結合上述兩個疑點，我認爲兇手一定是一個女扮男裝的女殺手。”
牛壽通稍稍思索了一下，說：“你的分析很有道理，不過，我們還是先聽聽目擊者的話吧。”
嘴上雖然這麼說，心中卻不禁咯噔一下，憑藉自己的經驗，他也覺得喬正林的分析十有八九是對的，可是爲什麼自己一直都沒有想到呢。雖然自己得到的信息要少一點，但他還是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老了，而喬正林可能正在慢慢取代他的“刑偵之王”地位。
雖然自己也很想快點破案，但想到這裡，他倒寧願等會兒就要看到的這個目擊者認錯了人。
梅盛林在口供室門口等着，見了牛壽通，馬上迎上來說：“牛頭，有證人說看到兇手，並遭到威脅。”
牛壽通心情複雜，只微微點了點頭。
口供室裡，兩個警員已經開始在給目擊者錄口供，牛壽通和喬正林在單面透視玻璃窗前坐下來，通過對講系統瞭解裡面的情況。
目擊者是一箇中年男子，有點落魄，此時正繪聲繪色地說着：“當時我發現她流血了，從背後流下來的，差點滴到我車子的座位上。我要送她去醫院，她很緊張，不許我去醫院，並掏出手槍威脅我。她之前和我說話，故意啞着嗓子，我沒聽出來，但她一緊張，我就聽出來了，是個女的。然後我還留意過她的身材，絕對是個女的，身材很好。”
負責記錄的警員趕緊把這段記下來，牛壽通扭頭看了一眼喬正林，喬正林自信地點了點頭。
警員問：“你送她去了哪裡？”
中年男子說：“長途汽車站。我當時以爲她是個歌手，不肯屈服某人的淫威，被別人報復了。你知道，這樣的事情常常發生。現在想起來，她的臉長得很好看，不像那些出賣肉體的女明星……”
警員敲了敲桌子，打斷他的話，問：“你看到她上長途汽車了嗎？”
中年男子從回憶中醒過來，說：“沒有。我當時嚇壞了，她一下車，我一踩油門就回家了，由於害怕，路上還闖了兩次紅燈。我現在來報警，不知你們可不可以不扣分、不罰款啊？”
警員再次敲桌子：“那你爲什麼不早點報警？”
中年男子說：“她有槍啊。她還威脅我，如果我報警，就會回來找我。我害怕，所以沒敢報警。但昨晚回家看電視，才知道是市長候選人被殺了。我知道這事大了，經過一夜的思想鬥爭，我還是決定來報警。鑑於我即將受到的生命威脅和隨之而來的精神壓力，我要求你們警方二十四小時保證我和我家人的安全，再做出適當的精神補償……”
警員不耐煩地打斷，說：“你的要求我們會考慮的，我們一定會保證證人的安全。來，你先在筆錄上簽字。”
中年男人將信將疑，但又不敢頂嘴，只好簽了名字。
喬正林站起來，掩飾不住心底的興奮，說：“牛頭，這下我們可以把範圍縮小至少一半了。”
牛壽通卻面無表情，不冷不熱地說：“我會制定出具體的計劃的，你先回去休息吧。”
喬正林沒有察覺牛壽通的神情，說：“謝謝牛頭關心，不過我挺得住，我現在只想快點破案——”
牛壽通打斷他的話：“凡事都要有計劃，在我的計劃沒有出來之前，誰也不許亂動。”略一停頓，加上一句：“以免打草驚蛇。”
喬正林說：“那好，我先回去了。對了，牛頭，兇手可能真的會去找證人，我們要保護——”
牛壽通已經很不耐煩，厲聲說：“我們現在破案的人手都不夠，誰去保護他？你去？”
喬正林一愣，把準備說出來的話吞了下去。
梅盛林走過來，拍拍喬正林的肩膀，跟着牛壽通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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