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真人看着洛陽收了龍紋霓裳那興沖沖的樣子,不禁微微嘆了口氣。正在此時,蕭真人忽然又收到新的傳訊,附近的麥城遭受極強烈的攻擊,眼見不支了。麥城那邊並沒有施希、洛陽這等四大天驕坐鎮,只有莫迪名、羅耀武他們四個真傳弟子在守着。蕭真人便沒有按下雲頭,傳聲給洛陽和施希說不下去了,料那馬玩剛剛賭鬥輸了一場,不會再繼續緊逼,蕭真人要先趕往麥城去救場了。
知道蕭真人到來的只有洛陽和施希兩人,爲了振奮士氣,洛陽便高聲對城中人道:“剛剛我教蕭真人已至,因見本城尚屬安全,麥城危急,便先去救麥城了。大家切勿擔心,樊城若有形勢危急時,蕭真人只在麥城,頃刻就到!”
那城下馬玩見蕭真人已經走了,又聽得洛陽在城中喊話,便也高聲喊道:“休聽他胡言亂語!根本就是蕭真人沒有到,他那不過是安撫你們的話罷了!我大軍億萬如今將樊城團團圍住,不日便可破城!現在投誠者,便將此城賞之!若是城破之時,那便雞犬不留!”
這城中人們聽得洛陽和馬玩都在喊話,其實心裡也都惴惴不安。蕭真人來沒來過,他們可不知道。但是城下億萬惡鬼他們可是看到了的!更何況人這時候都愛往壞的地方想,尤其是那關興之暗地心想:即便蕭真人來,怕也只能救了你們這兩個真傳弟子走,怎會顧及我們這些普通人?當我不知仙人眼中,凡人皆爲螻蟻麼?
馬玩喊得兇,其實確實如同蕭真人所料,他剛剛賭鬥輸了一場,又損了四名鬼將,弱了士氣,還大傷元氣,無心再強行攻城。又知道蕭真人就在附近,馬玩便不想猛攻樊城。只因馬玩知道那在攻麥城的是九幽鬼王無常,四大鬼王之中血河鬼王馬玩的勢力較弱,且每個鬼王都是各懷鬼胎,他便尋思着讓蕭真人去收拾下九幽鬼王無常。反正已經上了天外天了,四大鬼王其實早就沒有那般齊心。
所以血河鬼軍就在這裡圍而不打,準備玩持久戰了。
洛陽和施希本來在城上,卻聽得城下鬧鬧哄哄的也不知道是什麼事,洛陽便留施希在城牆上,自己駕着星空劍膽落下城去,卻見在城中央的廣場之上,無數百姓正在手裡端着碗,圍着那廣場臺子上站着的一個穿官服的老者。周圍許多衙役維護着秩序,但是仍然鬧鬧哄哄的根本沒什麼作用。
那官服老者乃是樊城的太守,此時正在拼命張羅着:“諸位鄉親!外面有妖物作亂,然有天師降臨,是以不需幾日,樊城便可無憂!只是我樊城前兩月剛剛旱災,糧倉早已賑災而空,若是誰家還有餘糧的,便與鄰里分上一分,此時大家同心協力,總能熬過去的”
“大人!您也知道剛剛旱災,顆粒無收哇!我們上哪兒有餘糧啊大人!”
“大人啊我們是真的餓得不行了啊,求您行行好幫想想辦法吧”
“我們大人餓的,可是孩子餓不得啊”
百姓們哭喊着,中間夾雜着孩子哭泣的尖細聲音。
樊城太守爲難的道:“可是巧婦難爲無米之炊,本官也是無計可施啊……”
“大人!我知道那關家有三個糧倉都是滿的!爲什麼不能打開糧倉救助下百姓呢?”
“求您了大人,給我們施捨點米湯也好啊……”
百姓們很顯然並不理解太守的苦衷,樊城太守也是暗暗叫苦,他不過是個俗世的官兒,哪裡管得了悟元道下派到樊城的宗族?更何況此時還需仰仗悟元道的天師去守城呢,他哪敢去跟關家開口啊!
由於鬼軍沒有再攻城,此時關興之父子倆已經先下來了。遠遠的聽到這些百姓們在高呼着要關家打開糧倉,關興之頓時怒氣衝衝起來,他不敢跟鬼王馬玩發飆,他不敢跟施希洛陽發飆,難不成他還不敢跟這些普通百姓發飆麼?
氣沖沖的關興之腳踩着飛劍帶着兒子衝過去,直接落到臺子上,把樊城太守一把推開,怒喝道:“說什麼呢!我們關家子弟可是個個都在城牆上守城!爲了你們出生入死的!你們這些沒良心的現在還要去分我們關家的糧食?”
其實關興之家中的糧食足夠關家上下三百多口人吃上半年的,而在城外的大糧倉就更多,當然城外就不用想了。總之他城內家中的糧倉是更吃的,可是關興之寧願剩下也不願分給那些普通百姓。更何況樊城裡有幾十萬百姓,他家的糧食要是分了,只怕也就夠吃兩三天的,那怎麼行?
關興之是標準的死道友不死貧道,這時候立刻耍起了威風,還厚顏無恥的把洛陽和施希的功勞都背在了關家頭上。他這一句喊得大義凜然,倒是一下子讓百姓們都不敢吱聲了。
“開倉放糧!”
正在這時關興之頭上一個聲音冷冷的說道。
關興之一呆,急忙擡頭望去,卻見九顆飛火流星包裹着的洛陽如同神仙般在半空中懸停着,不耐煩的目光盯着關興之,大有關興之敢違抗便一劍殺了的意思。
關興之不禁嚇得一哆嗦,趕緊揮手喊:“開倉!開倉!”
百姓們原本是被關興之的淫威震懾住了的,包括太守在內。看到洛陽前來,他們也都知道像洛陽這種肯定是悟元道的人,是以也沒敢多說什麼。可是現在他們知道了,這洛陽顯然比關興之要強大,平時高高在上的關興之在這個年輕人面前什麼都不是。而且很顯然這個年輕道人更有同情心……
“多謝天師!多謝天師!”百姓們雙手合十的向着半空中洛陽作揖,然後一窩蜂的都往關家涌去了。
關興之心裡這個憔悴啊,媽的這算是怎麼回事兒啊!你洛陽到底是不是悟元道的人啊!不知道胳膊肘要往裡拐啊?
洛陽俯視着關興之,冷哼一聲:“你不服?”
“服!服!服!”關興之趕緊滿口子的答道:“嘿嘿,師兄所言正是!師弟我一時鬼迷心竅了,被師兄當頭棒喝,當真是如同醍醐灌頂幡然醒悟……”
洛陽懶得理他,便飛回城牆上去了。此時施希正在牆頭上坐着,一雙赤裸天足伸出了牆外,一蕩一蕩的。
坐在了施希的身邊,洛陽惦記着晴雪和肖依依,便對施希道:“希希你先盯着點,我去看看。”施希知道他的意思,便點了點頭,看着洛陽的目光從有神變成呆滯。
此時洛陽雖然人在城牆上,心神卻已經在洛陽鼎裡了。那肖依依穿上了龍紋霓裳,便對洛陽盈盈下拜道:“多謝陽子的救命之恩……”
“別,千萬別這麼說!”洛陽趕緊扶起來肖依依道:“你是小雪的姐姐,我怎能不救?更何況在幽冥界的時候,也多虧了你保護小雪,小雪才能安然無恙,我還沒有謝你呢。”
“看你說的,”肖依依聽了洛陽的話不禁皺眉道:“小雪是我的妹妹,我保護她乃是分內之事,怎麼用你來謝?”
“呃……是是是,是我說錯了。”洛陽呵呵一笑,能夠和晴雪久別重逢,洛陽覺得怎麼都值了。心裡正是高興得不得了,怎麼可能去和肖依依做那口舌之爭呢。
“陽子……”洛陽救了肖依依,晴雪不知道該如何去感激,而且她又已經恢復記憶想起了和洛陽的前世今生的緣分糾葛,此時面對洛陽竟然什麼都說不出來了,千言萬語到嘴邊卻都化作相思淚。
“小雪……”洛陽又是高興又是激動的把晴雪摟在懷裡,旁邊小胖龍血禪蹦躂起來了:“喂喂!這裡是我的家啊!你們就不能避諱一下主人嗎?”
施希是和洛陽並肩坐在城牆邊上,雖然是肩挨肩的坐在一起,施希卻知道洛陽的心並沒有在這裡。施希看了看身邊洛陽木訥的表情,知道洛陽的心是在晴雪那裡,雖然早就有了心理準備,可是真到了這種咫尺天涯的時候,施希仍然不免珠淚暗垂,獨自傷神……
而在城中,關興之正在和自己兒子悄悄的議論着,他兒子叫關同,關同跟關興之道:“爹啊,您看這城……還能守得住嗎?”
“唉……誰知道呢……”關興之嘆了口氣:“從今天那洛陽和鬼王之戰看來,洛陽絕不是鬼王的對手,不過是人家鬼王放他一馬而已。再說城下億萬鬼軍圍得水泄不通,誰知道要圍多久?那該死的洛陽,竟然還把我們家糧倉打開分給那些屁民!唉……”
“哼!那洛陽真是禽獸!逼着我們把糧食分給那些屁民,那些屁民死就死了唄!管他們那麼多幹什麼!”關同咬牙切齒的道:“爹,我看那洛陽和鍾神秀兩人分明就是看我們不順眼!當年大伯是去援助車遲國的龐大海時死的,而聽說龐大海就是得罪了這洛陽。所以我懷疑大伯都是被這洛陽殺的!因此他們纔會看我們不順眼,一進城就先把我給凍成大冰坨子,現在又把咱家糧倉給打開,簡直就是事事都和我們作對!我看吶,只怕用不着鬼王打進城來,咱們就得先死在那洛陽手裡!”
“嘶……”關興之聽了兒子的話,登時就覺得兒子說的對,越聽越是那麼個理兒。仔細想了下,關興之左右看看,確信沒有人時才小聲對兒子道:“兒啊,今天白天的時候,那鬼王不是說了嗎,現在投誠者,便將此城賞之!若是城破之時,便雞犬不留!我看啊,那鬼王和洛陽賭鬥的時候,確實是個說話算話的人。咱們不如就投誠去,鬼王把這城賜給咱們,管他是悟元道還是鬼王說了算,反正咱們關家還是在這樊城是土皇帝!”
“好啊爹!我早就覺得洛陽他們守不住城,那城下億萬鬼卒,豈能攻不進來?就算他們不攻,咱們的糧食都分給普通百姓了,用不了幾天咱們就得餓死了!洛陽那廝說蕭真人來過,真是見鬼了,我們怎麼就沒見到蕭真人的影子?多半是洛陽騙我們的,不如我們就投誠了吧!”關同咬着牙,忽然道:“對了爹,記得今天鍾神秀那娘們兒在城裡佈下了一百零八枚罡煞玉牌,暫時阻擋住了鬼王。我們不如去偷出幾塊罡煞玉牌來去獻給鬼王,只要破了那罡煞大陣就好。鬼王必然會重重有賞,說不定一高興連這烏雞國都送了給咱們家呢!”
“說的對,我們家跟洛陽那廝肯定是結仇了,走吧,投誠去!”經過兒子這麼一說,關心之本來還有點搖擺的心思算是定下來了。
“守城的是咱們關家的人,到時候咱們只消讓他們打開下門,然後一路奔出去投那鬼王去就是了。”關興之想了想說道:“我這魂寶飛劍速度也極快,他們還沒反應過來我們便能到了鬼王大營裡,就這麼辦了!”
關同點頭同意,爺倆兒商量好了,就開始去尋找那罡煞玉牌的擺放之處。雖然他們對這罡煞大陣一竅不通,但是關家的耳目遍佈全城,罡煞玉牌又足足有一百零八枚之多,終究在下半夜的時候被關興之爺倆兒在城門口找到了一枚。
“一枚就夠了!”關興之興奮的說道:“只要我帶走這一枚,那罡煞大陣就等於被破了!正好又是城門口,爹駕着飛劍帶你出去!”
說着關興之便先指揮着自家的子侄悄悄的打開了大門,然後關興之躡手躡腳的先召喚出飛劍來在自己身邊飛舞,再蹲下身去挖那半截埋在土中的罡煞玉牌。他料定只要一動那罡煞玉牌就會被施希發覺,所以他必須以最快的速度趕在施希發現之前,帶着一塊罡煞玉牌和自己兒子飛到鬼王大營裡去。
城門已經開了,關興之蹲着扣扣索索的挖那枚罡煞玉牌,誰知剛剛挖了一下,那罡煞玉牌忽然射出十丈毫光來,嚇得關興之驚呼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