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玄意門武館的大門口,洛陽真是感慨萬千。
上一世死後到現在有多少年了?
唔,八十多年,快有九十年了呢……
洛陽不禁嘆了口氣,高大的石刻門牌坊依然聳立,只是青石上已然生滿了苔蘚,八十年的風風雨雨斑駁了記憶。
那曾經他親手書寫的“玄意門”三個蒼勁大字,此時只能依稀辨認。綠色的爬山虎爬滿了半邊牆壁,曾經讓多少武林人士止步的白牆黑瓦,被時光洗刷得露出了泥土色,有種說不出的淒涼。
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還能回到自己這親手創立的武館中來啊,洛陽懷念又感傷的摸摸大門,摸摸磚牆,大門上有一個已經不太明顯的手掌印似的凹痕,那是曾經洛陽擊了一掌留下的。磚牆上凹凸不平的,是以前弟子們練拳時留下的痕跡……
一擡眼,洛陽不禁心中生起怒意來,昔日空曠的練功場竟然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棟高大寬闊的磚砌練功房,裡面正傳來一個男人的咆哮。
練功房內,一個身穿道服腰間扎着黑帶的壯漢,蠻橫的目光掃過一排排保持着同一姿勢的學員,陡然喝道“賽的!”
“啊才!”學員們發出一聲吶喊,做出同一個動作,只是有些不太整齊。其實這也難怪,這些學員良莠不齊的樣子,高的能有一米九,矮的也就一米五幾。瘦的能有一百斤左右不錯了,胖的只怕兩百斤都擋不住。
黑帶壯漢不滿的冷哼一聲,又喊道:“督而!”
“啊才!”學員們又是一聲吶喊,這次更慘了,不但不整齊,甚至有幾個人連動作都給做錯了,頓時引起學員們的低聲鬨笑。
“混蛋!”那黑帶壯漢怒喝道:“做錯的人,都給我站出來!”
那幾個做錯的學員垂頭喪氣的走出來,他們都知道這個黑帶壯漢有多厲害有多霸道。
這個黑帶壯漢就是跆拳道教練蔡天林,蔡天林是本市人,聽說在這燕山市有着黑道背景。所以雖然他脾氣暴躁甚至有時會辱罵毆打學員,卻沒有人敢去和他對抗。
玄意門近期退學的學員越來越多,和他有着莫大的關係。這蔡天林純粹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傢伙,江湖習氣很重。剛來應聘的時候還裝得很老實,可是一段時間之後就開始原形畢露。
京榮光不是沒想過辭退他,可是蔡天林也不知道做了什麼,之後京榮光就沒再敢提這件事了……所謂請神容易送神難,館主京榮光也是在念着一本難唸的經。
由於京榮光的一再忍讓,蔡天林也就越加的得寸進尺,到了現在,乾脆連京榮光這個館主都沒放在眼裡了。
“爲什麼做錯!”蔡天林壯得像頭牤牛,蠻橫的目光落到誰身上,誰都是打個哆嗦。
幾個學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終於有人低聲說道:“這個動作,跟我們之前練過的玄意拳中一個招式很相似,一不留神就做錯了……”
“一不留神?”蔡天林一巴掌拍在那小子頭上,那學員本能的一低頭想躲,卻沒躲過,還是被拍了個結實,差點把那小子給拍趴下。
“媽的以後誰敢再跟我說一不留神試試!”蔡天林瞪着眼珠子,罵罵咧咧着:“也不知道京館主搞什麼鬼,既然是開辦跆拳道班,爲什麼還要同時學習什麼玄意拳!玄意拳有個鳥用?全都是花架子!早就該淘汰了!現在跆拳道這麼火熱,沒有我們跆拳道班,誰來學他什麼玄意拳?他媽的從今天開始,你們全都不用去學玄意拳了!京館主要是問到,就說是老子說的!讓他來找我!”
“是誰說玄意門不準再學玄意拳?”
一個冰冷的聲音在練功房門口響起,頓時讓那些學員們都嚇得臉色煞白,人都知道蔡天林說話的時候決不允許被人打斷,哪怕是京榮光都不敢打斷蔡天林說話,這個忽然插話的人下場肯定會很悲慘的……
蔡天林的瞳孔猛地縮小,面對着蔡天林的學員們清晰的看到蔡天林臉色越來越黑,額頭上的青筋都爆了起來。熟悉蔡天林的學員們都知道,蔡教練已經被點燃了火爆脾氣,這就是蔡教練要出手的前兆。
越過蔡天林的魁梧身軀,學員們看到了從練功房門口走進來的一箇中等個兒青年。那青年雖然也不算是瘦弱,但是比起蔡天林來卻是顯得太弱不禁風了些。
蔡天林一百八十五公分的身高,兩百斤的體重,渾身都是腱子肉,皮膚黝黑,往那兒一站就像是半截鐵塔般滲人。反襯得那青年簡直就像是個大學生,而且還是個文學社的小白臉!
“呼!”
蔡天林猛地轉過身來,虎視眈眈的瞪着敢打斷自己說話的青年,伸出一根小擀麪杖似的手指頭囂張的在那青年胸口上戳着:“小子,你他媽找死……”
“啊!”
蔡天林一聲慘嚎,刺激的每個學員眼角都下意識的跳了兩下。
發生了什麼?
學員們又驚又懼的看着蔡天林,蔡天林高大敦實的身影擋住了洛陽,所有站在蔡天林身後的學員們根本沒看清到底發生了什麼。
但是緊接着一直在玄意門裡橫行霸道的蔡天林竟然做出了一個讓所有學員都大爲震驚的動作,他竟然跪倒在了地上!
天!
那個看起來並不強壯也並不高大的文學社的小白臉,他到底對蔡天林做了什麼?
蔡天林跪倒在地上,一隻手舉着,被那青年以一根拇指和一根食指捏着。冷眼看去,簡直就像是下跪求婚一般。
但是學員們驚訝的是,就是這麼兩根白皙的手指捏着蔡天林的一根小指尖,卻讓蔡天林喘着粗氣,汗流浹背。心細的學員發現蔡天林竟然是在渾身微微顫抖着,顯然是在壓抑着痛感以免再叫出聲來顏面掃地。
“是誰說玄意門不準再學玄意拳?”洛陽冰冷的聲音,就像是北極吹來的寒風般徹骨,剛剛學員們打過拳還有點出汗,被洛陽的話直接逼成了冷汗,透心的涼。
“你,你有種,放,放開我!”蔡天林終究是混黑道的狠角色,咬牙切齒的逞強道:“你,你敢偷襲我!有種,有種咱們公平打一場!”
“哦?”洛陽忽然笑了:“如果你輸了,怎樣?”
“我輸了,我,我就隨你處置!”蔡天林恨聲道,在衆多弟子面前,他被一個從未相識又弱不禁風的小白臉給掐着指頭強迫跪在這兒,實在是蔡天林有生以來最恥辱的一幕。報仇什麼的暫且不提,蔡天林急於儘快擺脫這種恥辱的境況。
“我就給你這個機會!”洛陽畢竟這三世之中絕大多數還是生活在古代的,雖然融合了這一世的二十年記憶,卻仍然保留着曾經的俠骨和霸氣。
或許在現代人看來,這是腦袋讓驢踢了的行爲,這年頭誰還相信誓言啊?而且明明制住了人家還要再放開公平戰鬥,這不是有毛病嗎?
可是在洛陽而言,卻是最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他的思想、性格、道德觀,無疑和現代人還是有不小的差異。
聽到洛陽說這話,要不是手指頭還被洛陽掐着,蔡天林都要忍不住嗤笑出來了。但是手指尖傳遞來的疼痛讓他冷汗津津,卻是笑不出來。
學員們就更不敢笑了,一個僅憑兩根手指就制住了跆拳道黑帶高手的人,誰敢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