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室的門突然開了,站在門口的時子茉驚了一下,時慕雨幾人看到,都疾步過來。
柯明匆匆出來,略急切地說道。
“大少,華小姐雖沒重傷,但處理傷口時一直沒法止血,現在血庫存量不夠,調配的已經在路上了,但還要十分鐘……”
時慕雨神色突然緊張起來,儘可能地耐着性子。
“說重點!”
柯明深吸了一口氣,說明道。
“急需一個RH陰性血的志願者,先進行緊急輸血,直到調配的血庫來到。”
“RH陰性血?你說苒苒是這個血型?”
凌晨在旁邊也聽懂了。
“是的。”
“我就是啊!快快快……趕緊輸血!”
凌晨邊說着就推着柯明往手術室走,心裡有點模糊的疑惑,但華苒苒現在情況緊急,也來不及多想。
時子茉帶着疑問的表情看向時慕雨。
“凌晨,苒苒的閨蜜,J城凌家,凌際波的女兒,凌家與祁家關係不錯。”
時慕雨簡單說道。
然而時慕雨最後一句話落在時子茉耳朵裡,顯得特別刺耳。時子茉想都沒想就接了出口。
“難怪,一向冷情寡淡的祁少校也有如沐春風的一面,原來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時子茉話一出口都差點咬斷自己舌頭,媽呀,酸到了自己。
時子茉幾乎立馬就後悔了,從來都不是這種輕易泄露情緒的人,怎麼會有這麼愚蠢的行爲。
唐木在一旁真想讓自己隱形,差點沒端住,笑出了聲。
時慕雨和祁漫都聽到了,都微微蹙了蹙眉。
時慕雨意味不明地看了時子茉一眼,眼神掃了一下祁漫。
祁漫有心解釋,但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盯着時子茉這張妖嬈嫵媚的妝容,突然想到時慕雨說的未婚夫,沉默了。
祁漫的沉默讓時子茉更覺尷尬和難堪,卻不打算再糾結了,轉而笑容明媚地對時慕雨招呼道。
“苒苒這邊應該沒什麼事的,你別關心則亂。我明天再過來看她,今天太累了,借你的車,先走一步了。”
說完沒再看其他人,徑直走了。
祁漫看着時子茉的背影,眉頭皺的更厲害了。一秒,兩秒,轉頭對時慕雨匆匆留了句。
“再聯繫,我送她。”
腳步就追着時子茉的方向去了。
唐木終於憋不住了,笑出了聲,被時慕雨瞪了一眼後收斂住了。
“大少,你說大小姐和祁少校……這可一點都不像我認識的大小姐……”
就像遇到華苒苒後,大少也不是他認識的大少一樣。
“感情哪有道理可言。”
“說了你也不懂。”
時慕雨悠悠地瞥着唐木。
唐木:“……”
厲害了我的大少。是,我不懂,你懂!
時子茉上車剛繫上安全帶,就聽到副駕座車門打開的聲音。
出於本能反應,一邊立馬解開安全帶扣,頭都來不及擡,一邊已經先向副駕的位置出手了。
祁漫拉開車門上車只是想追上時子茉,完全沒料到半個身子進了車,身子都還沒捱到座位,就被人襲擊了。
但少校的戰鬥力也不論時間地點。所幸倒在座位上,重心向下,一手接住左邊襲擊的手臂,一手將座椅調到躺平。騰出了絕對空間後,右手接住時子茉過來的一個劈掌,握住時子茉的右手手腕,左手精準托住時子茉右臂腋下,使勁一拉一託,就把時子茉託舉了起來。
祁漫只是想點到即止,制止住時子茉再出手就好了。
誰想到時子茉危機意識如此重,順着祁漫託舉起來的力道過去,半空中一個轉身,左手就要往下劈。
奈何車內空間太窄,時子茉腰身轉過來了,下半身卻被座椅絆住,想要再使勁,後腦勺又撞車頂了,咚的一聲,在狹窄的車內響聲特別清晰,剛要出口罵人的話,也被卡在喉間。
祁漫看到時子茉自己撞了頭,下意識就把她往下拉開,人也隨之起身,左手從時子茉的腋下託舉的地方鬆開,攬住時子茉的腰,用力一帶,到了副駕的位置,自己則翻身在上,右手一直抓着時子茉的手腕也順着壓在時子茉頭頂。
“你能先看清楚了再動手嗎?”
祁漫一邊控訴時子茉,一邊膝蓋壓住時子茉差點又要往上踢的膝蓋。
時子茉微喘地對上了祁漫的雙眼,總算平復了內心的危機感,稍稍鬆了一口氣。
卻突然發現兩人的姿勢,過於曖昧了,心跳有點加速,心理也微微不適,微眯着眼,自由的左手輕輕在祁漫肩膀上推了推。
“你先起來。”
說完,略不自然地別過臉,沒再看祁漫。
祁漫一怔,似乎不太習慣這個追着他跑了大半年的女人,突然的疏離。
看了看周圍的環境,也覺得不妥,果斷鬆開了時子茉,起身,嘭的一聲拉上車門,上了鎖,重新壓下。
時子茉這頭剛感覺到被鬆開的自由,還沒喘口氣,準備起身,祁漫關車門落鎖的聲音和重新壓下的臉,讓她心跳直接到了喉嚨口。
“你幹嘛!?”
時子茉實在搞不懂祁漫到底什麼意思。
“之前撩那麼起勁,現在這麼好的機會,怎麼就慫了?”
祁漫也不知道自己不爽什麼,之前時子茉追着他跑,他也總說她煩,感覺就是大小姐心性,想要得到別人的關注。
但其實跟時子茉接觸了那麼久,好幾次並肩作戰也都相當默契,不得不承認他心底對這個女子還是很欣賞的,跟那些天天端着的名媛世家淑女,完全不一樣。
現在感覺到時子茉對他態度突然冷了,他又渾身不舒服,還有腦海裡總出現,那一直揮之不去的未婚夫,讓他更是不爽。
“祁少校,看來我們認識這麼久,你真的從沒了解過我。”
時子茉嘲諷道。
“什麼意思?”
祁漫不解。
時子茉微微挪了下身子,發現被鉗制得動彈不得。
“你一定要以這種姿勢來跟我聊天嗎?”
“有問題?”
時子茉閉了閉眼,算了,懶得計較。
“你跟着我幹嘛?”
祁漫怔住,腦子裡竟突然一片空白,因爲他發現,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麼要跟着時子茉,下意識,他就追着她出來了。
從小洋房離開起,好像有什麼不太受控,導致他心裡隱隱帶着不安。
時子茉見祁漫又一副高冷沉默相,氣不打一處來,兩手用力推開祁漫,坐起身來。
“我知道不受你待見,你也不需要一對着我就一副冷死人的殭屍臉。我時子茉從不缺什麼,也從不強求什麼,既然我努力過,我也會坦然放棄,不會再增加你的負擔,所以你沒必要那麼苦惱了,OK?”
祁漫聽着時子茉講了一大串話,每個字他都聽得清楚明白,但愣是沒法彙總起來,究竟什麼意思。
只覺得越到後面越不對勁,放棄什麼?是什麼負擔?O不OK嗎?
聽着就很不OK!
剛要反駁,時子茉又接着說了。
“以我對我哥的瞭解,還有看你倆相談甚歡的樣子,我哥肯定都交代了他的身份和想法了吧?”
“苒苒一事,他肯定要讓方家付出代價的,方家和一方有什麼樣的關係,他也會去查的,估計這些你們也都坦誠合作了。”
“那正好,我們的合作就到此爲止了。我想你也沒什麼需要我做的了,以後我也不會再跟着你。”
“就算不是出生入死,好幾次任務,我也是拼了命去完成的,也算報了你當初搭救之恩了。”
“所以,我們,兩清了。”
時子茉很平靜、很冷靜地說了一大段話,眼睛卻是一直看着車窗外的。
不知道是錯覺,還是心裡發涼,說完最後一句,感覺車內溫度驟降。
祁漫視線死死盯着時子茉,但他的腦子其實是打結的。
時子茉的每個字都很清晰地灌進他的耳朵,但他感覺就是沒理出個頭緒,直覺應該說點什麼,或者做點什麼,但就是整個人當機了一樣。
祁漫的毫無反應讓時子茉更加自嘲,其實何必講這麼多呢,她內心深處可能還隱隱帶着一絲期待,其實她怎麼想的,對他又有什麼影響呢?
壓着微微有點泛紅的眼眶,時子茉低聲說道。
“今天真的很累了,少校要是沒什麼事,我要回去了。”
祁漫似乎總算反應過來,略急切,下意識地迴應。
“我送你。”
“不必。還是要我送你?”
“不用。”
祁漫整個腦袋其實是混沌的,腦子裡還在不斷迴響剛剛時子茉的話。
以致什麼時候放開了時子茉,下了車,都沒反應過來。
直到時子茉把車開出去了,帶起一陣秋涼的夜風,他似乎才突然清醒。
祁漫本能地轉身,朝時子茉消失的方向追去,卻在追了幾步後,堪堪停下了腳步。
內心有種隱隱的感覺,有什麼重要的東西可能會錯過。
華苒苒和凌晨在時子茉他們離開後,大概半小時,被送出了手術室。
凌晨輸了200毫升不到的血,調配的血液就送到了。只是凌晨執意要陪着華苒苒,纔等到手術結束,才一起出來。
把他們送到病房後,柯明才向時慕雨彙報具體的情況。
“大少,外傷沒什麼大礙,慢慢休養就好。”
“您說注射的藥物,成分分析已經出來了。同時也檢測到,華小姐體內有解藥成分,已經分解了一部分,但僅僅是小部分。”
“經過深度篩查,發現除了有催情、致幻、還有……藍冰。”
“瑞恩少爺前兩個月,在M國發現的最新型D品,竟然……”
柯明講到這裡都有點不敢直視時慕雨,眼神可以殺人的話,那個眼神,可以把人凌遲了。
時慕雨聽到藍冰時,感覺到整個背脊都是冰冷的。
方家!
時慕雨盡力讓自己冷靜,緩下要方漫清百倍償還的衝動。閉了閉眼,重新睜開後問向柯明。
“排清了嗎?確保不能留有任何後遺症。”
“放心,後續我會安排給華小姐定期檢查,兩週一次,連續三個月指標都無異常的話,那就沒問題了。”
“其實初步來看,這次注入的量極少,基本可以確定,完全排出後,不會對身體造成不良影響。”
“只是保險起見,還是持續觀察一段時間,較爲穩妥。”
“嗯。這件事必須由你親自負責,所有檢查和報告,不得再經第三人手。”
“是。”
“唐木,今天所有的監控都處理了嗎?”
“我留底了一份,其餘都處理了。而且已經排查過,別墅的監控是獨立的,沒有連接到一方的監控。”
“我倒希望他們連在一起……那幾個人呢?底子都查清了嗎?”
“查了,都有案底,纔出來不久。但確實和一方都沒有直接或間接關係,估計是刻意避開方家和一方的關係,也可能想着,只是找來應付華小姐,沒想過會牽扯到其他事,才比較隨意找來的人。”
“我只管他們做了什麼。”
時慕雨纔不管他們的原委,他只管他看到的那些,傷害了華苒苒的一幕幕。說出的話毫無溫度。
“人給我廢了。”
“既然有案底,就清一遍,丟給警局。無期徒刑和死刑,是我能接受的最低裁量。”
“是,已經在清了,這幾人身上牽涉的案子都不少,終身監禁是跑不掉的了。”
“方伯嚴和一方的關係先放一邊,先把他從政以來的大小事,都翻一遍。“
“明白。“
“對了,藍冰的事,不必告訴苒苒。”
“是。”
病房裡,華苒苒脫離危險了,凌晨也稍微平靜下來,此時看着華苒苒沉睡的臉,竟有點恍惚。
她們倆可以說從懂事起,就沒分開過,一直以來,身邊的人都說她們看着像親姐妹似的。
以前只覺得大家說的是她們的感情,現在發現,她們還真的有那麼七分相似,尤其耳朵和鼻子,而她這兩點,都毫無疑問是凌際波的翻版。
凌晨原來內心模糊的疑問,逐漸變得清晰,胸膛起伏的厲害,覺得自己的想法實在太可怕了。
但實在沒法說服自己,真有那麼多的巧合嗎?
不行,她要停止這些想象,不然估計自己會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