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唐豆屏幕上刷出來的信息,唐豆懷中楊燈的身體微微擅抖了起來。
面對一段即將揭開的歷史塵封之謎,而且還是有可能與自己息息相關的謎底,少有幾個人還能依舊保持平靜。
唐豆憐惜的輕輕擁着楊燈,待到她稍稍平靜了一些,這纔將手中的輕輕放到了她的手中。
雖然自己也很想知道歷史到底塵封了一些什麼,可是唐豆覺得,還是楊燈應該第一個揭開這個謎底。
楊燈看得很慢,很專注,不過楊燈的情緒已經慢慢的平復了下來。
許久之後,楊燈將遞還給唐豆,依偎在唐豆肩膀上,顯得有些疲憊和消沉,卻什麼也沒說。
唐豆拿着瀏覽着秦彥培的個人資料,不得不說,網友的力量是無窮的,這份個人履歷從秦彥培參加革命起一直到秦彥培退休離開工作崗位爲止,每一個腳步都留下了清晰的印記。
履歷中,秦彥培是自第一次國內革命戰爭時期就已經參加革命的老一輩革命前輩,曾經做過長時間的地下革命工作,在抗日戰爭時期,秦彥培是新四軍重要的領導幹部之一,在解放戰爭中,秦彥培的工作發生了變動,跟文物產生了交集,新中國成立之後,秦彥培被任命爲新中國文化部副部長兼故宮博物院院長、故宮博物院黨委第一書記,一直到退休爲止。後面介紹的都是秦彥培一生的事蹟,細細看過去,並沒有涉及到秦彥培家庭和子女的任何信息。
唐豆不死心,在搜索欄中輸入‘秦彥培家庭狀況’這幾個字,搜索無果。
唐豆呼了一口大氣,心中竟然輕鬆了不少。
面對真相時,人們既渴望知道,卻又擔心知道,這種心情很複雜,難以描述。
楊燈笑了一下,笑容很苦澀:“豆子,我感覺到,他應該就是我外公。”
唐豆拍了拍楊燈此刻顯得有些柔弱的肩膀,笑道:“總會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隨緣吧。”
楊燈擡起頭仰望着唐豆:“你不去當和尚實在是太可惜了。”
唐豆呵呵笑了起來,使勁把楊燈擁在自己懷中:“天天看着你,哪有心思敲木魚。”
風消雲散,兩個人都笑了起來。
這時,唐豆這才注意到自己和楊燈所站的角落陳列的展品中正有他送拍的那件鹿頭尊,呵呵一笑拉着楊燈走了過去,低聲說道:“看來咱們的這個物件不大受待見呀。”
楊燈微微一笑:“清三代的瓷器燒製水平代表了我國燒瓷技藝的最高水平,無論是從質量還是從數量上都是歷朝歷代所不能比擬的,這幾年來清三代的瓷器拍賣價格也是屢創新高,不僅是官窯出品的器具,就算是那些民窯出品的瓷器這幾年來也已經增值數倍,成爲一個收藏的大熱門。隨着現在收藏資源的日益減少,收藏羣體的不斷擴大,我估計清三代出產的瓷器價位還會不斷升高。你這件鹿頭尊雖然只是民窯出品的,但是品相保存的還比較完好,我估計這個鹿頭尊在這次拍賣會上應該也會有不錯的表現。”
唐豆童鞋得意的笑了起來,假如這個鹿頭尊也會有不錯的表現,那麼價值更高的螭龍燈和宣德爐呢,豈不是還要表現得更好?
亂世黃金盛世古董向來就是投資保值的最佳方式,按照現在這個拍賣預展的效果,已經基本可以推斷出拍賣會正式舉行時將會是何等的盛況了。
同樣的,全民收藏有利有弊,雖然迄今爲止沒有任何的數據統計,不過唐豆也知道像二蛋爸遇到的那種被人設套坑了的情況應該是數不勝數,古玩這個行業從古至今就是贗品仿品多於真品,想要靠收藏撈金,這機率絕對比買彩票中大獎還要低得多。
當然,唐豆童鞋除外。
唐豆和楊燈兩個人的低聲細語引起正在低頭觀看展櫃中鹿頭尊的一個年輕人的注意,他直起身來衝着楊燈和楊燈點頭笑了一下。
出於禮貌,唐豆也衝着那個年輕人笑了一下。
得到唐豆迴應之後的年輕人從自己口袋中掏出一張名片,雙手畢恭畢敬的遞向了唐豆,滿面笑容地說道:“先生小姐你們好,我剛纔不留心聽到了二位的對話,還請兩位不要介意。沒想到您就是這個鹿頭尊的收藏者。我對中國的古玩向來有着濃厚的興趣,這是我的名片,不知道我們能不能交個朋友。”
唐豆眉頭跳了一下,雙手接過了年輕人遞過來的名片,嘴裡說着‘您太客氣了’,眼睛掃過年輕人名片上的名字,本來準備掏名片回贈年輕人的手停了下來。
“你是日本人?”唐豆望着那個年輕人開口問道。
年輕人衝着唐豆鞠了個躬,直起身來滿臉堆笑的說道:“是,我是大川弘一,是天顯堂駐中國的商務代表,還請多多關照。”
唐豆一笑,將手中的名片遞還給大川弘一,笑道:“對不起,我這個人不太喜歡跟外國人打交道,特別是你們日本人。”
大川弘一臉上的笑容登時僵硬了,他猶豫了一下接回了自己的名片,衝着唐豆笑道:“沒想到先生還是一個民族主義者。”
唐豆笑道:“民族主義者談不上,我只是還記得我自己的祖宗是誰,對不起,告辭了。”
大川弘一禮貌的衝着唐豆笑了笑:“我知道因爲那場戰爭我們兩國之間有着不可複合的裂痕,不過藝術是不分國界的,古玩是人類先祖留下來的智慧結晶,是全人類共同擁有的財富,只有尊重這些瑰寶的人才會將這些財富完整的保存下去,留給我們的後人瞻仰和研究。”
本來唐豆已經走出了兩步,此刻聞言之下又站住了腳步,轉身望着大川弘一冷聲說道:“這難道也是當年你們侵略我們,掠奪我們財富的理由?”
大川弘一微笑着直視着唐豆的眼睛說道:“這位先生,您難道不認爲我們比你們中國人更適合保護這些人類祖先遺留下來的文物麼?在戰後,我們曾經歸還給你們十五萬八千件文物,請問這些文物還有幾件保存到現在?”
唐豆臉頰情不自禁的抽搐了一下,他知道大川弘一想要說的是什麼,在戰後那個混亂的年代,特別是那十年,有着數之不盡的珍貴文物被當成四舊摧毀掉了,迄今回想起來,還讓人心痛得如同刀割一般。
唐豆眼睛眯了起來,直視着大川弘一冷聲說道:“也許有一段時間我們對祖先留下的文化遺產不夠重視,但是我們知錯能改,不會像你們一樣故意歪曲歷史篡改歷史。你說藝術不分國界,古玩是全人類的財富,我不反駁你的觀點,但是,我想問問你,依靠侵略手段掠奪其他民族的財富,你認爲這是對人類祖先的尊重還是踐踏?你覺得你們有資格擁有那些財富麼?”
大川弘一的面頰抽搐了起來。
唐豆鬆開楊燈的小手,踏前一步逼視着大川弘一說道:“我承認,你們當年是歸還給我們十五萬八千件文物,可是你們當年從我們手中掠奪走了多少文物?你統計過麼?假如你沒有的話,我現在可以告訴你,當年你們從我國掠奪走的文物最少達到了三百六十萬件,其中書畫類一萬五千件,器物類一萬六千件,碑帖類九千三百件,珍稀書籍三百萬冊,文件類六十餘萬件,而且你們還故意摧毀了我國七百四十一處古蹟,跟這個基數比較起來,你認爲十五萬八千件文物能佔多少比例?更遑論你們故意摧毀我們那些文明古蹟給我們造成的歷史銜接上的斷層,你不認爲這是對我們民族犯下的不可饒恕的罪行麼。”
大川弘一沒有料到唐豆竟然對這些常人所不瞭解的數據如數家珍一般,一時之間被唐豆問住了,不知道該如何反駁唐豆。
唐豆卻絲毫沒有放過大川弘一的意思,他又踏前一步緊盯着大川弘一問道:“你能爲我解釋一下,你們國內一百餘家公私博物館內陳列的幾十萬件中國文物是怎麼得來的麼?”
大川弘一情不自禁的後退了一步,避讓着唐豆。
話既然已經說開了,唐豆更不會客氣,咄咄逼人的盯着大川弘一問道:“你能爲我解釋一下,東京國立博物館爲什麼要回避關於館藏一萬餘件中國文物來源的解釋麼?”
大川弘一同樣是無法回答。
唐豆更進一步,盯着大川弘一問道:“王羲之的《喪亂帖》、《孔侍中帖》被你們稱之爲國寶,你能告訴我王羲之是哪國人?你們又是如何得到他的真跡的麼?”
大川弘一慌亂的退後一步,撞在了那個陳列着鹿頭尊的展櫃上,額頭鬢角現出了冷汗。
面對唐豆的逼視,大川弘一避無可避,顫慄着躲閃着唐豆的目光說道:“先生,你這些問題我不能回答,對不起,我還有事,失陪。”
說罷,大川弘一根本不等唐豆有何反應,直接落荒而逃。
雷鳴般的掌聲突然響起,如同驚濤駭浪一般席捲而來。
唐豆狂汗,剛纔自己太投入了,竟然沒有發現不知何時自己已經被人裡三層外三層的包圍在了中間,顯然剛纔他和大川弘一的爭執已經引起了展廳中所有人的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