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一個難得的劍道高手！”柳生無念向葉戈點點頭，聲音平和，渾然不像即將彼此生死相搏的敵人。
“你的劍法。沒有半點斧鑿的痕跡，也就是說，你的劍，完全是憑着自己的直覺揮出的。這樣的人，我生平所見，只有你一個！”
“得劍，忘劍！”柳生無念輕輕彈了一下自己的長劍，微笑道：“這把菊一文字，是我年少時候得到的寶劍，我用它，打敗了日本所有的劍道高手。不過，我已經有二十年未曾再使用過它。今天看到你的劍法，纔是我重新拿起它的原因！”
“你。值得我全力以赴！”柳生無念說着，站了起來，雙手捧着刀鞘，肅穆的說道：“先戰，再談！”
明滅的燭火中，柳生無念似乎已經完全消失，儘管他高大的身材，依然站在燭火之中。可是他整個人的氣場，已經完全分散在那些蠟燭之中。
柳生無念一生何止身經百戰，擺出這些蠟燭自然不是用來裝逼的。對於葉戈這種憑直覺戰鬥的人，這種化身萬千燭火戰術，是最恰當的。
葉戈放開琳達的手，指了指角落。示意她站過去，然後滿臉凝重的走向那些燭火。
這一戰，他沒有半點的把握。眼前的這個人，是除了老k之外。最讓他感到難以抗衡的敵人。
不過越是如此，越是讓葉戈胸中的戰意如熾。他手中的軟劍顫動着。發出微微的鳴聲，似乎在爲這一場戰鬥而興奮。
“斬！”
柳生無念低喝一聲，菊一文字出鞘，遍地的燭火全都黯淡了一下，然後猛地一跳。
燭火的韻律，和柳生無念的一刀完美的結合在一起，閃着十字光芒的燭火，隨風潛入夜的劍光，在葉戈的面前亂花漸欲迷人眼。
“厲害！”白玉京看的直冒冷汗，心裡不停的思忖，如果是自己遇到這一劍，要如何抵擋……
這一刻。葉戈憑生一種無法抵擋的頹廢感，總算他心志堅定。立刻擡腳，踢起一張桌子擋在自己的面前。同時軟劍迅速舞動，在自己的面前遮下一層光幕。
這是葉戈歷次戰鬥中，極少見的採用守勢。
轟的一聲，那張桌子在柳生無念的劍光下，變成木屑漫空飆飛。葉戈揮舞的劍幕，也被菊一文字擊中，他的身體，立刻倒飛出去。
葉戈在空中一個轉體翻騰，穩穩站在地上。他感覺自己執劍的右臂，好像斷裂一樣的疼痛。他還來不及做出任何動作，柳生無念已經如影隨形而至。
葉戈知道擋是擋不住的，咬牙揮出一劍，一副玉石俱焚的打法。接着，他的小腹就重重的捱上了一腳，身體離地飛了起來。
一口鮮血從葉戈的口中噴射出來，他的右腳，接着被打飛的勢道，猛地一旋，踢向了柳生無念的臉部。
這疾如飛電的一腳，卻踢了一個空，遍地的燭火閃耀，柳生無念的身形再次消失。
一種極度的危機感，讓葉戈落地後迅速的趴到地上，打了一個滾，一道冷厲的劍光，從他頭頂掠過去，森森寒意讓他的背脊一陣發涼。
“斬！”
柳生無念低喝着再次衝上，劍光如燭光一樣閃耀着無處不在。葉戈揮劍，護體，短暫又急促的金鐵交鳴聲響起，鮮血不停的飛濺。
葉戈的身體驟然飛了起來，重重的撞在牆壁上，卻沒有跌下，因爲葉戈的軟劍已經釘在牆上。維持住了他搖搖欲墜的身體。
此刻的葉戈，已經變成了一個血人。渾身悽慘的傷口數也數不清，不停的向外涌着鮮血。
燭光依然燦爛的燃燒，柳生無念的聲音從燭光中傳來。
“我說過，你這樣的對手，值得我全力以赴，所以不要認爲我藉助燭火，是一場不公平的戰鬥！”
“我當然不會這樣認爲……”葉戈喘着氣，口角流出殷殷的鮮血：“戰鬥的最終意義就是擊倒對方！無論使用任何辦法！”
“如果是十年前，我不會使用這種辦法，但是現在我的體力已經在衰退，不復巔峰時刻的狀態，所以……”
“所以你現在和我說話，其實只是拖延時間恢復體力而已！”葉戈開口截斷了他的話。
“被你看出來了！呵呵！那麼，繼續吧！”柳生無念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遍地燭火火焰暴漲，他驟然消失在燭火之中。
下一刻，他的身形，已經出現在葉戈的面前，菊一文字橫在胸前，以側切的方式向着葉戈的腰腹之間斬了過去。
柳生無念主攻，葉戈主守，兩人的身形縱橫交錯，帶動的漫地燭火不停搖晃。作爲旁觀者的白玉京看的直冒冷汗，他發現，自己雖然已經夠重視葉戈了，可是現在看來，自己對他的重視等級還不夠。
這個人，彷彿就是石頭地下的野草，只要給他一點機會，他就會蓬勃生長，不管頭頂的石頭有多大，他都會狠狠的頂開。
從起初的毫無還手之力，到後來的滿身浴血。葉戈似乎隨時都可能在柳生無念的攻擊中倒下去，可是偏偏他如何的狼狽，卻始終可以在最關鍵的時刻，避過對方的必殺之劍。
不止旁觀者白玉京是這種感覺，與葉戈對戰的柳生無念，心裡更是駭異。這個年輕人就好像傳說中的九命怪貓，無論如何的面臨死亡，他始終可以脫離開最後的一劍……
這樣的話……自己的體力，真的可以支撐到最後的時刻嗎？看來，要用那一招了！
柳生無念腳步一錯，沒入燭光之中，葉戈半跪在地上，渾身的鮮血不停的涌出，在地面匯聚成大大的一灘。一旁的琳達渾身顫抖着，用手緊緊的捂住嘴，生怕自己的聲音驚擾了葉戈。
燭光閃，柳生無念的身影再次出現。不過這次，出現的不是一個人。
四個柳生無念，踏着整齊的步伐，從四個方向，向着葉戈包圍過來。
葉戈不是沒有見過所謂的分身術，那是敏捷型的高手，因爲動作太快而留下殘影，所以看起來好像分身一樣。
可是像柳生無念這樣，踏着悠閒的步伐，四道身形分隔距離這麼大，四道身影有的扛劍在劍，有點挺劍胸前，動作絕不相同，這種類似於特技的分身術，就讓他感到有些恐怖了。
“斬！”
柳生無念低喝一聲，四道分身一起揚劍，以不同的招式，向着葉戈圍剿過來。
“破！”
葉戈的聲音如困獸的怒吼，略微帶着幾分嘶啞。在四道劍光的圍攻下，他的身形開始旋轉起來。
一股劇烈的旋風，隨着葉戈的轉動，在室內升騰起來。燭火因爲這猛烈的旋風而不停搖曳，次第熄滅，兩把劍不停的撞擊聲因爲太過頻繁，無數聲變成了長長的一聲……
很快，旋風停止。柳生無念身軀站的筆直，手中的菊一文字劍尖斜指地面，一串串的血珠從劍尖滑落，在這萬籟俱寂的房間裡，發出低低的響聲。
葉戈蜷縮在地上，軟劍已經釘在了天花板上，他的身體抽搐了兩下，擡起頭，一點一點，緩緩的，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
噗通一聲，是柳生無念跌倒在地的聲音。他吃力的撐着地，維持成了盤膝而坐的姿勢，指了指身前的地面。
“坐！”
葉戈踉蹌着，來到柳生無念的面前，費力的坐了下來。團麗帥才。
“怎麼回事？”白玉京這樣的高手，都不知道剛纔那次碰撞，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柳生無念緩緩的說道：“如果我再年輕十歲，體力充沛，就不會失手！”
葉戈點了點頭。
柳生無念微笑起來：“不驕不餒，你強大的內心，纔是你今天取勝的最終原因！老實說，如果我年輕十歲，劍法卻未曾達到化境，也不一定是你的對手！”
“看你蠻對脾氣的，有一些話，在我臨死之前，要告訴你的！”柳生無念擡起頭，看了窗檐外一眼。
白玉京此刻，心裡正在做着激烈的鬥爭。很明顯，下面這兩個人都已經身受重傷。如果自己現在出手，很有可能殺死他們。
可是萬一這兩個人聯手能夠和自己一戰的話，萬一殺不死葉戈，以後總歸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至少自己將會失去林天威的支持……
見到柳生無念的目光，看向自己，白玉京心中終於做了決定。他雙手一撐屋檐，身體好像大鳥一眼掠過空中，直接飛出院落……
“你應該從未接受過劍道的訓練，出劍全憑本心。這是好事，也是壞事！”柳生無念對着葉戈侃侃而談，兩人不像是剛剛還生死相搏的對手，倒更像是一對師徒……
“劍法本來就是殺人用的，不應有那麼多條條框框，隨本心出劍沒有錯。但是還有一句話，存在的就是合理的。劍道生存了這麼多年，還是有他的道理的。”
“比如開始的時候，我的一劍，你是不是需要用很大力氣去抵擋。你難道不會懷疑，我一個七十多歲的老人，哪來這麼大的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