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說:“我的個親孃咧,村治保主任這碗飯咋這麼難吃啊?現在自己手頭上帶來的人不多,要勸服眼前這幾百口子情緒激動的村民,這還不比登天都難?搞不好這十來個弟兄一轉眼就要淹沒在人民羣衆的鬥爭海洋中了。”
話雖如此,一想到自己的飯碗問題,齊河也只得收起了平日裡囂張跋扈的樣子,硬着頭皮陪着笑臉走到那羣村民邊,和他們招起了手打起了圓場。
“鄉親們啊,你們都靜一靜,聽我說啊……”
那羣村民可不買這個平時就欺上媚下狗腿子的賬,加上他們看見齊河沒帶多少人,就齊齊地爆發出一陣陣怒罵聲和咆哮聲。
“聽你媽了個球,你個齊河筒子,就知道幫着外人來對付我們。現在歪腦筋都敢動到祖宗頭上來了。”
“挖人祖墳,小心你全家生兒子沒屁眼!”
“要挖祖墳就先挖他家的,他家祖墳我認識,誰跟我一起去。”
說着一個年輕人扛着鐵鍬和鋤頭就要進墳地裡挖齊河的祖墳。
“別,別,別……大家別誤會,我只是替丁鄉長來和大家說和說和的,千萬別挖我家祖墳啊。”
一見那些村民都要玩真格的了,齊河也就顧不得什麼飯碗不飯碗了,眼淚鼻涕一把下了,兩隻無力的小手也在半空中劃得就像個落水兒童一般勤快。
畢竟,保住自家的祖墳比保住飯碗貌似更重要一點。
丁鄉長惡狠狠地瞪了瞪齊河,心說:好你個齊河,平時給我拍胸脯下保證的,一到關鍵時刻你就上趕子把我往火堆前推啊?有你的!一會回去你就洗乾淨屁股準備回家喝大饃糊糊吧。
但丁鄉長此刻腦中的阿q思想卻擋不住眼前這些羣情激昂的村民們,一聽這次事件的始作俑者就是眼前的丁鄉長,憤怒的鄉民們一下子就衝散了保鏢和聯防隊員臨時組成的雙重人肉防線,將一邊那個裝腔作勢的丁鄉長給團團圍住。
旁邊的趙蕾一見形勢不對,也顧不上管丁鄉長的安危了,她一轉身就跑回自己的那輛奔馳車裡,掏出小包裡的iphone就用手指搗了起來。
“遭了,這下死定了。不知道鄉黨委會不會給我追認個烈士什麼的。”
丁鄉長望着周圍那羣大聲嚷嚷的村民們痛苦地想着。
眼見這羣憤怒不已的莊戶漢子們個個手裡高舉着傢伙,像是隨時都有可能一鋤頭或一鐵鍬給砸下來似的,嚇得丁鄉長馬上抱着頭蹲了下來。
奇怪的是,周圍的喧譁聲和吵鬧聲一下子竟然一下子就全部停止住了,剛纔那羣羣情激奮的村民們也都全部停住了罵聲和吵鬧聲,並齊齊地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丁鄉長聽得周圍一下子變得安靜起來,疑惑萬分的他從地下慢慢地站起來,放下護住頭臉的兩隻手向身旁看去。
眼前出現了讓他畢生難忘的一幕奇景。
……
卻見就在丁鄉長的旁邊,不知何時竟冒出來一了個雙手合十,嘴裡唸唸有詞的青衣老道!
“天靈靈地靈靈,太上老君顯神靈,賜我神力保鄉靈”。
那老道邊念邊搖頭晃腦的,胳膊上架着的白色拂塵鬚子和頭上戴的八角道士帽也隨之不斷晃動,在當前這個一片肅殺的環境下,別提有多滑稽了。
可週圍的村民非但沒有一個覺得好笑,反而嘩啦啦給齊齊地跪了一大片。
這時那個齊河才偷偷從後面走過來,伸着頭在丁鄉長的耳邊耳語道:“這位就是我們村的許神仙,十里八村就屬他的字號最響,村民們平時
有個啥頭疼腦熱、不孕不育的毛病都要到他那去問長問短的。”
丁鄉長狠狠地瞪了旁邊的齊河一眼,自己一個堂堂的大鄉長,居然在這種關鍵時刻還要靠這個裝神弄鬼的妖道前來保命救駕,要是傳出去了豈不是讓所有人人笑掉了大牙。
不過他轉念一想:現在這種非常時期,別說你什麼鄉長縣長了,只怕是帶着防暴大隊開過來恐怕都不好使了,真要是鬧起了鄉里的民變,那回家吃老米飯脫工作服的恐怕不是一個兩個人了。
也罷,先看看眼前的局勢發展再說吧。
那老道偷眼看看丁鄉長保持了沉默沒有揭穿他,老於世故的許神仙也就順勢藉着杆子往上爬了。
只見他搖頭晃腦、唸唸有詞地一打胳膊上的拂塵,左手裝模作樣地在胸口附近掐指一算,臉上立刻就露出了驚訝萬分的神色。
“啊呀呀,不妙啊不妙!祖宗上人的亡靈已被爾等所驚擾,九泉之下已不得安寧,只怕馬上就有災禍要降臨了,輕則五年莊稼顆粒無收,重則……重則只怕近日裡就要有血光之災啊。”
瓦店村裡的樸實村民大多愚昧無知,平日裡又多受眼前這老道許神仙的各種手法蠱惑,在他這一驚一乍地恐嚇下,居然全都亂了神。
“這下子把祖宗亡靈都給得罪了,完了完了!”
“都是這丁鄉長和這幾個外地人乾的,媽的,先找個地方把他們給埋了,用他們的命告慰我們祖先的亡靈。”
羣情激憤、聲勢浩大,就連見慣了大場面的丁鄉長也有些手足無措了。
只見趙蕾輕盈盈地從奔馳車上跳了下來,帶着滿臉的笑意走到了許神仙的面前,揹着衆人一把就握住了許神仙那隻還舉在半空中亂劃亂擺着的手。
許神仙只覺一個厚厚的紙包隨着那隻細膩柔滑的手傳到了自己的手掌中。
這厚度,有譜兒……
對於許神仙這個混跡神壇多年的江湖老神棍來說,紅包裡裝多少錢自然是一摸就知。
他今天特意精心打扮到這裡來演這麼一齣戲,自然還不就爲了這些出場費麼。
如今心願得償,就算真是神仙下凡也要順勢就坡下驢了,不然以後哪有更大的好處吃呢。
只見他搖頭晃腦地說:“不過嘛,太上老君昨天已經託夢給我了,最近啊,這台山是星河劇變,日月無光。這處祖宗墳地的風水也就隨之而變了,所以嘛……”
他故意頓了一頓,對眼前的趙蕾暗自使了個眼色,接着說:“這就需要貧道我另選風水寶地,將諸位的祖宗陰宅給遷個更好的去處,也好讓我這些虔誠鄉民能重沐天恩,繼續享那千秋萬代的祖宗蔭功。”
不過動遷祖墳畢竟是大事,雖然這許神仙平日裡頗有些威望和神通,但就單憑一句話讓鄉民們遷走祖祖輩輩就埋骨於此的祖宗墳地,大家卻又不約而同地將信將疑。
趙蕾順勢站到了許神仙的面前,大聲說:“鄉親們,這次我們蘇氏集團來這裡勘察地形,不是故意要和大家爲難,而是打算在這裡建一個大工廠,好解決鄉親們的就業問題。”
她指着許神仙說:“這位許神仙就是我們公司特聘的頂級風水大師,他會幫助鄉親們將祖宗墳地安置到一處最好的風水寶地的,請鄉親們配合我的工作。”
丁鄉長這時纔算撈到話:“對對,康總這次來就是要投資在這裡建工廠,廠子一建好,大家也就不要那麼辛苦跑到類似富土康之類的血汗工廠裡去打工了。在家門口上班開工,不但路費省下來了,還離家近好照顧老人小孩
什麼的……”
村民中議論紛紛,本來一致對外的統一陣線現在也出現了分裂,有的人支持,有的人反對,而更多的人是猶豫不決拿不定主意。
那許神仙這時卻是一臉肅穆的神情,他又是一打拂塵,帶着責怪的語氣說:“若爾等小民矇昧無知不遵天意,三日之內必遭天譴。”
“你們權且看着!”
說完,徐神仙掏出了一張黃紙,放在手心。從腰間的酒葫蘆裡喝了一口酒,噴在了黃紙上,然後伸手把黃紙平伸了出來。
就在這時,匪夷所思的一幕出現了,原本溼透了黃紙自然比着一般的黃紙更有分量,有風也難以吹起來,可是徐神仙衣袍翻滾,竟然一瞬間體型膨大了一圈。
遠處看着這一切的林峰睜大了眼睛,罵了一聲臥槽,這個徐神仙竟然是個練氣第三層,而且看樣子很有水準大練氣大師!
難道華夏的道士都這麼牛逼麼?
練氣第三層,精氣護體,實際上是精氣外放的初等表現,精氣能夠在體表運動,保護人體。
雖然進了水的黃紙重量很大,可是練氣第三層的高手的精氣外放,也足以轟出幾倍於人體的力量了,區區一張黃紙,怎麼可能承受得住精氣外放的力量?
果不其然,黃紙一瞬間便高飛了起來,飛到了距離徐神仙手心三十公分的距離,懸浮不動。
見到如此詭異的一幕,剛剛站起來的老百姓又跪下了,這次不僅僅是老百姓,連趙蕾還有她身邊的人也都跪下了。
她們在身邊可是看的一清二楚,完全沒有什麼鋼絲之類的東西,而是感覺徐神仙手心突兀的多了一道風,這被酒液浸透的黃紙就飛了!
難道這世界上真的有神仙?
趙蕾的心撲通撲通亂跳了起來,一想到自己做過的那些虧心事,她便愈發的敬重眼前的這個徐神仙,暗自回憶自己手頭還有多少錢,乾脆全都拿出來,讓徐神仙給自己胸前的藍寶石開光算了。
看着周圍的人統統跪下,老道徐神仙點了點頭,很是滿意。他當然也看到了沒有跪下的林峰還有李青松,卻不以爲意。
反正不可能人人都信神信佛,哪怕神蹟展現在了眼前,依舊有人用科學的原理強行解釋這些現象。
不過嘛,反正徐神仙知道自己的手段,反正這肯定不是太上老君仙靈,所以見林峰還有李青松不跪下,他自然也絲毫不介意。
雖然不是太上老君仙靈,但是今天還是要請太上老君上一次身啊!
說完,徐神仙整個人抖來抖去,絲毫得了羊癲瘋一樣,嘴裡唸唸有詞,忽然一聲暴喝:“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是兇是吉,請您給個明示!”
說完,徐神仙掌心勁力一吐,被水浸透的黃紙早就脆弱不堪,被徐神仙的掌風一攪,瞬間四分五裂成爲了一團漿糊。
“啊!”
“天啊!”
不少人驚呼出聲,雖然太上老君沒有真正的說出來是兇是吉,可是看着眼前突然爆裂的黃紙,還用多說什麼嗎?
妥妥的大凶啊!
“無量天尊,老君已經給予了指示。泄漏了天機,貧道不會再次多言。諸位老鄉,是去是留你們自己決斷吧!”
說完,徐神仙也不顧及地上的泥土,直接盤膝坐下,拂塵一打,似乎真的入定修行了,只留下了一羣目瞪口呆的觀衆,還在回憶着剛纔的景象。
這一切,難道真的是神仙顯靈?
唯獨只有林峰還有李青松對視了一眼,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瞭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