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霍凡近乎目瞪口呆的臉，顧傾城情緒平靜地道：“我爸出事的時候，我媽帶我去找你爸媽幫忙，不爲了錢，只希望你爸能出來做證，還我爸一個清白，然後得來的結果呢，我們母女幾乎被你媽罵出門去，拜許春梅所賜，我頭一回領教到女人的惡毒。”
“不……不會……”霍凡囁嚅道。
顧傾城哼笑一聲：“家裡出事的時候，我害怕極了，多希望有人給一點安慰，可是，你記得自己去哪兒了嗎？”
霍凡一時之間，竟語塞了。
顧傾城審視着霍凡，當年顧偉出事沒幾天，霍凡突然興沖沖地跑過來告訴她，學校有一個與美國長春藤名校交流的機會，他入選了，並且很快會出發，做爲期半年的校際訪問。
而那時候顧傾城能說什麼，不讓霍凡去嗎？顧傾城明白，他根本沒有陪着自己共渡難關的義務。
只是，顧傾城到底對霍凡失望人，他那時候已經知道顧家遇到麻煩，卻似乎並沒有放在心上，不過隨口說了句會讓爸媽幫忙，其實……他也就隨口一說而已。
顧傾城嘆了一聲：“你走了，以前的事不用再提。”
“我……根本沒想到你家的情況後來那麼嚴重，否則也不會去美國。”
霍凡意圖替自己辯解。
顧傾城搖頭：“以我們當時的關係，我不可能要求你爲我做什麼，但是話說回來，你覺得我會傻到，至今還愛着一個在我最困難的時候，拍拍屁股就走的人？”
“你聽我解釋……”
霍凡張了張口，終於沒法自圓其說。
“你爸拒絕上庭作證，還有你的那個媽，真是大方呀，在你去美國之後，給了我五萬塊分手費，警告我不許纏着她兒子，霍凡，看來在你媽眼裡，你也就值五萬。”
顧傾城不無譏諷地道，一雙清麗的美眸，並不掩飾對這一家人的蔑視。
“怎麼會這樣？”
霍凡搖着頭，顯然覺得難以置信：“我媽那裡說，是你看上有錢人……她從沒跟我提過逼你分手的事。”
顧傾城差不多要樂了，霍凡這情商真是堪憂，果然是許春梅養出的好兒子，除了沒有自己的是非觀，而且還全以許春梅話爲準，更是信了這麼多年。
“你走吧，我在醫院是爲了休息，沒那麼多力氣陪人敘舊，關於以前的事到此爲止，我不想再提，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以後別再來私下找我。”
顧傾城儘量心平氣和地趕人。
而此時霍凡的臉色，已經不僅用“難看”兩個字來形容了，然而即便顧傾城說得那麼直白，霍凡還是沒有退出病房的自覺。
實在無可奈何，顧傾城只能將頭扭到一邊，不去看霍凡。
霍凡又開始問道：“你當時……怎麼遇上的小叔？”
實在懶得應付這人，顧傾城索性閉上眼裝起睡來。
此時病房氣氛有些凝固，直到又有人走進屋來。
“霍凡，回去吧，不要打擾你小嬸休息。”
霍長卿聲音低沉地道。
顧傾城長吐一口氣，直直地看着霍長卿，長輩都發了話，霍凡總不能還賴在這兒吧！
好在霍長卿氣場夠用，沒過一會，霍凡總算肯轉身離開。
霍長卿瞧着霍凡出去，才坐到顧傾城牀邊椅子上，沒有說話，只靜靜地看着她。
“剛纔……你聽到了？”
顧傾城小心翼翼地問道。
霍長卿還在那兒瞅着，沒給任何反應。
顧傾城抿了抿脣，她明白霍長卿的意思，這是人家等着自己主動坦白呢！
“當年，我們家同你大哥一家都在一個大院住着，有一段時間，我爸甚至還同霍啓山一塊做生意，沒想到的是，生意沒做好，我爸還……惹上了麻煩。”
顧傾城說到這裡，忍不住觀察霍長卿的神色。
可惜霍長卿又露出那股子高深莫測的勁頭，似乎不把顧傾城的話逼出來，便誓不罷休。
顧傾城低下頭，道：“是，當時許春梅拿出錢，讓我跟霍凡分手，其實……就算許春梅沒插這一槓子，那時候我同霍凡也完了，他不是個值得依靠的男人。”
說到這裡，顧傾城停了下來，這是她可以讓霍長卿看到的那部分真相，至於顧偉入獄還有梨萍癱瘓，那是顧傾城心裡最深的痛，此刻並不想與面前這人分享。
霍長卿的一雙墨眸越來越深邃，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他意識到，自己對顧傾城太不瞭解，就像現在這樣，明明顧傾城說了很多，卻讓人覺得，有什麼重要的事，她刻意地隱瞞了。
“喲，二位都在呢！”
醫生拿着病歷走了進來。
霍長卿回過頭，隨後站起身。
醫生走到牀邊：“現在可以確診，是病人服用避孕藥導致的內分泌紊亂，才引發昏厥，問題不是很大，再吊一天水就可以出院了，不過，以後那種藥最好不要吃了。”
顧傾城從牀上坐起，衝醫生笑了笑，不自覺鬆了口氣，心道大不了以後換種藥吃。
而她所有的細微神情，全部落到了霍長卿的眼中。
……
三天後，霍長卿的司機小張來到顧傾城病房。
顧傾城早已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幾乎在翹首以待有人來接。
其實昨天醫生就通知她可以出院，結果霍長卿一個電話過來，顧傾城不得不又捱了一天，還多吊了幾瓶營養液。
“霍太太，出院手續辦好了，霍總讓我來接您。”
小張平常也不多話，說完這一句，便上前提過顧傾城牀邊的拉桿箱，直接往外走去。
顧傾城自然跟在後面，也沒問一聲，霍長卿有沒有過來。
話說，大前天霍長卿在顧傾城病房悶不吱聲坐了半天，之後就派了個特護過來照料顧傾城，本人再沒露面。
顧傾城不免疑惑，這一位大概心情不好，乾脆避而不見了。
不過，現在霍長卿派人來接她，顧傾城也放下心來，盤算着回到別墅，裝瘋賣傻地，也得把人哄過來，誰叫日後還得靠着人家呢！
樓下，霍長卿那輛勞斯萊斯很顯眼地停在醫院大門前，小張忙着將拉桿箱放到車後，顧傾城剛拎着隨身小包，直接拉開了後車門。
待坐進去，顧傾城才發現，裡面已經有人了。
霍長卿仰靠在座椅上，抱着雙臂，像在閉目養神，甚至顧傾城進來，也似乎沒有驚擾到他。
顧傾城裹了裹身上的淡灰色羊絨披肩，側頭瞧了眼霍長卿，覺得他神色頗爲冷峻，於是理智地決定，現在絕不去招惹人家。
小張很快坐上來，望着後視鏡問道：“霍總，直接去軍區嗎？”
霍長卿從鼻子裡似有似無地“嗯”了一聲。
顧傾城臉色陡變，脫口問了句：“回老宅？他們都在？”
車上沒人回答她，顧傾城等了半天，無奈之下，先打開放在手邊的包，將裡面那幅黑框眼鏡取出戴上，話說，還是低調一點好。
霍長卿終於開了口，只是話語中，明顯帶着冷嘲熱諷：“都被認出來了，還需要裝模作樣？”
顧傾城用手擡擡眼鏡，她不會告訴霍長卿，這幅眼鏡是她的保護色，尤其是在面對不希望見到的人的時候。
就比如現在，她預感，絕對會再碰上霍凡和他那一家人。
“老爺子在老宅辦家宴，說是慶祝你出院，要霍家人都回去。”
霍長卿終於揭曉謎底。
顧傾城心猛地提到嗓子眼，還真被自己猜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