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嶺月簡直像是看到救星一般,急忙喚道:“王爺,您可要救救我啊!您帶我走吧!”
李成軒氣定神閒地坐到案前,食指輕輕叩擊桌案,問她:“怎麼如此驚慌失措?”
西嶺月哭喪着臉,雙眸之中盡是驚慌失措:“我……我想我大約要死了。”
“要死了?”小郭侍衛驚訝地插話,“難道你得了不治之症?”
西嶺月咬着下脣搖了搖頭。
“那你是觸犯了律法?”
西嶺月仍舊搖頭。
“莫非你感到厭世,想要尋個解脫?”
西嶺月簡直不想再理他。
小郭卻一臉關切之色:“難道你得罪了什麼大人物,比我家王爺還大的大人物?”
西嶺月原本情緒駭然,此刻卻只想揍他一頓:“比你家王爺還大的人物,除了當今聖上還能有誰?”
“啊!”小郭竟然相信了,“那你自求多福吧,我家王爺也救不了你。”
西嶺月咬了咬牙,拒絕再與他說話。
“好了小郭,”李成軒淡淡開口,“注意分寸。”
小郭“嘿嘿”一笑:“哎呀,我這不是想逗她開心嘛!王爺您看,她的臉色可比方纔好多了呢!”
李成軒看了西嶺月一眼,星眸中掠過一絲笑意:“的確好多了,方纔是嚇得泛青,如今是氣得漲紅。”
“白裡透紅!”小郭竟得意揚揚起來。
西嶺月索性扯出一絲gān笑,對他回道:“是啊,小郭侍衛真是一片好心,我感謝你全家!”
“哈!”小郭睇着她,“謝我全家?你可謝不起。”
西嶺月對他實在無話可說。她感到很費解,像李成軒這般丰神俊朗的人物,爲何要帶着這樣一個侍衛出來辦事,簡直是……掉他的面子。
李成軒像是知道她的想法,轉頭瞥小郭:“看到沒有,本王一世英名都讓你毀了,去門口守着。”
小郭撇了撇嘴,像是受了打擊一樣,默默地退出客房。
屋內終於清淨了,李成軒這才問她:“你找我何事?”
經過方纔那一段,西嶺月的心情也平復不少,深深嘆息:“王爺,我大概……是被兇手盯上了。”
李成軒挑起俊目:“你不會才發現此事吧?”
西嶺月懶得與他玩口舌遊戲,徑直將懷中那兩條帶血的白絹取了出來:“上次我對您提起的絹布,就是這兩條。”
她
邊說邊將第一條遞了過去:“假阿蘿死的時候,我在她的屍身旁發現了這條。”
因時日太久,那白絹上的血跡已經變成黑褐色,但字跡依舊清晰,李成軒不禁讀出聲來:“‘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滕王閣序》歷經百年,此句仍是一絕。”
“您能不能說點實在的,我都快要死了!”西嶺月有些氣憤,又將第二條遞過去,“這是李衡死時,兇手留下的。”
李成軒再次評道:“‘星分翼軫,地接衡廬。’一分一接,極盡動態之靈。”
西嶺月只當沒聽見,越發嚴肅地道:“昨晚榮寶屏齋的劉掌櫃死了,他的手臂上有兩句刺青‘東隅已逝,桑榆非晚’。巧的是,我昨日又去看了那兩扇huáng金屏風,發現屏風上各有四個小字,合起來就是‘時維九月,序屬三秋’。”
李成軒沉吟片刻,笑道:“看來這兇手也喜歡《滕王閣序》。”
西嶺月忍住拍案而起的衝動,咬牙切齒地問:“王爺,您能不能正經一點?”
李成軒見她是真的擔憂懼怕,終於收斂起玩笑神色,食指叩擊着桌案:“劉掌櫃名叫劉東?”
西嶺月明白他是聽懂了,忙點頭。
李成軒又指着她:“你叫西嶺月?”
後者再次點頭。
“那麼阿蘿是叫……”
“王秋蘿。”西嶺月接話,又朝門外高喊了一聲,“小郭侍衛,請讓掌櫃拿筆墨進來。”
“好嘞!”小郭在外應了一聲,“咚咚咚”地跑下了樓梯,不多時便拿着筆墨紙硯跑回來,以磨墨爲藉口留在房內不走了。
西嶺月此刻也沒心思管他,就着他磨好的墨汁寫下:
王秋蘿: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
李衡:星分翼軫,地接衡廬。
西嶺月:時維九月,序屬三秋。
劉東:東隅已逝,桑榆非晚。
她將紙張推到李成軒面前,臉色已經慘白:“王爺您看,每死一人,兇手就會留下《滕王閣序》中的句子做暗示……而我看到了那句‘時維九月,序屬三秋’……”
“因爲你閨名之中有個‘月’字,你便認爲這句話是針對你?”李成軒反問。
西嶺月抿脣默認。畢竟另外三句話實在太過巧合,剛好印證了前三位死者的名字,而節度使府所有重要人物的名字中都沒有一個“月”字,唯獨她有,這讓她不得不擔憂。
李成軒則望着面前這張寫滿字的紙,星目微擡,問她:“那兩條白絹,都是你在屍身旁發現的?”
西嶺月點了點頭。
李成軒修長的右手再次敲擊桌案:“聰明的兇手是不會提前泄露目標的,否則對方便會有所防備。既然前兩個句子兇手是留在了屍體旁,‘東隅已逝,桑榆非晚’也是在劉掌櫃死後才被人發現,沒道理兇手會針對你,提前告訴衆人你是他的下一個目標。”
西嶺月愣了一愣,有些答不上話:“或許……或許兇手不知道我會提早發現呢?”
李成軒搖頭再笑:“再者言,幕後主使一直想拿你當替死鬼,讓你承擔所有罪責。倘若他連你也殺了,豈不是昭告天下你是冤枉的?難道他要再找一個替死鬼陷害一次?”
經李成軒這一點撥,西嶺月心頭也漸漸敞亮起來。是啊,方纔她一時陷入桎梏之中,慌亂之下失了分寸,竟連這些細節都看不清了!
“如此說來,‘時維九月,序屬三秋’不是針對我了?”西嶺月的雙眸裡突然煥發出熠熠神采,燃起幾分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