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不會是李錡做的吧?”西嶺月又猜測道。
“不會,他準備生辰綱的本意就是想討我皇兄歡心,讓他繼續留在鎮海。他不會再偷回去的,且他如今自顧不暇。”李成軒篤定地道。
“這就稀奇了,東西在福王府封箱裝車,一路運送進宮,直接鎖進了司珍司,封條也沒動,到底是怎麼丟的?”西嶺月攤開雙手,“難不成真是長了翅膀?”
然而她這一番話讓李成軒和秦瑟對看一眼,兩人異口同聲地說道:“安國寺!”
“什麼寺?”西嶺月沒聽清楚。
郭仲霆也撓了撓頭:“這和安國寺有什麼關係?難不成賊人藏在安國寺裡?”
秦瑟這纔開口解釋:“其實那日運送生辰綱進宮,我曾拐道去了一個地方,若非西嶺娘子方纔提及,我險些都忘了。”
“就是那個什麼寺嗎?”西嶺月忙問。
“安國寺離王爺的府邸很近。”秦瑟意識到這個大疏漏,“那日我出宮之時,太后特意命我去請一道《般若波羅蜜多心經》,故而我離開福王府之後沒有直接回宮。”
“縣主怎麼不早說!”西嶺月略有微詞。
秦瑟自責地低下頭去。
“你別怪淑真。”李成軒開口替她說話,“此事她告訴過我,這幾日我也疏忽了。”
西嶺月是頭一次聽到李成軒這樣稱呼秦瑟,前幾次大約是有下人在場,他一直稱呼她“縣主”,聽起來很敬重也很疏遠。原來他們是這般親密的關係,原來秦瑟的小字叫作“淑真”……
不知爲何,西嶺月忽然感到不是滋味,忍不住嗆他:“王爺說笑了,我能怪誰?在座之人我身份最低,最不該多管閒事。”
李成軒聞言蹙眉,欲開口辯解,又將話嚥了回去。
眼看氣氛不大好,秦瑟連忙打圓場:“西嶺娘子別誤會,王爺沒別的意思,我也沒有。你能來幫忙,我們已經很感激了。”
西嶺月也不想添亂,她知道氣氛被她弄得很尷尬,可她方纔是真的着急,就因爲秦瑟一時大意,也許就錯過了尋找生辰綱的最佳時機!
李成軒自然也感到氣氛不好,便將話題扯了回來,詢問秦瑟:“淑真,你把那日去安國寺的情形詳細說一遍。”
秦瑟低眉斟酌,回憶着輕聲道:“那日我們從王府出來,徑直去了安國寺,太后言明是要廣宣禪師手抄的經文,故而耽誤了不少時辰。”
“大概有多久?”李成軒問出要點。
“廣宣禪師調了金漆,現抄了整篇《般若波羅密多心經》,又特意開光施法,前後大概有一個時辰。”
“一個時辰……”李成軒低聲重複,不jìn kàn向西嶺月。
後者明白他的意思——一個時辰,足夠賊人偷樑換柱了。
李成軒再問:“你在安國寺逗留期間,神策軍、六局、生辰綱都在哪裡?”
“都在寺裡,”秦瑟如實回道,“六局來的都是女官,隨我在大殿爲太后祈福。三十箱生辰綱皆由神策軍看護着,停在觀音堂。”
“這般聽起來,倒也不像有什麼問題。”郭仲霆自言自語。
西嶺月卻覺得大有問題。前後一個時辰,秦瑟和六局的人都沒看到生辰綱,那麼多神策軍難道都靠得住?這期間極有可能發生了什麼。
顯然李成軒也作此想,立即指派郭仲霆:“仲霆,你和白學士去查查神策軍。”
“白學士?”郭仲霆有些爲難,“他回長安之後很忙啊,算是得到聖上重用了。”
李成軒自然明白,可他思來想去,手邊竟無幾個可靠又可用之人……而郭仲霆又太冒失,獨自前去他也不放心。
“那你即刻回府找你父親,請他出面吧。”李成軒唯有出此下策,又慎重叮囑,“記住,此事只能告訴你父親,先瞞着你母親。”
“好的好的。”郭仲霆答應下來。
“我去吧。”就在此時,一個清冷淡然的聲音響起。
衆人循聲看向門外,是蕭憶。
李成軒爲幾人分了工:蕭憶和郭仲霆前去調查神策軍;他和西嶺月則去安國寺查探;而秦瑟要負責皇太后的壽宴,又要繪製翟衣圖樣,暫時留在宮中等候消息。
各自行動前,幾人達成了默契,此事暫時低調處理。畢竟生辰綱失竊的內情如何,眼下誰都說不清楚,罪名也可大可小。也許這只是某些人見財起意,想把生辰綱據爲己有;又或許是某位太妃的手段,想讓太后的壽辰出些紕漏而已。但若是牽扯太多,宣揚出去,萬一被有心人利用,必將禍延朝堂。
屆時不僅秦瑟會被定罪,還會牽連許多無辜的人,進而一發不可收拾,因此大家都希望低調行事。
事不宜遲,幾人立即分頭行動。
西嶺月隨李成軒來到安國寺。
因此,自玄宗朝開始,安國寺便一直受到皇室供養,後來歷朝天子多加擴建,直至如今已佔據了整個長樂坊大半的位置。再加上其北面是大明宮,離太極宮也僅僅隔了兩個裡坊,四周又是宗室貴族聚居之處,故而安國寺乃當朝政要名流、大德之士首選的jí huì之所,在長安城的寺廟之中地位超凡。寺內香火鼎盛,僧侶人數迄今已過三千,更有胡僧長駐。
此時剛過晌午,廟裡正是rén liú如織的時候,香客絡繹不絕,在大門外便能聞到濃濃的香火氣。西嶺月和李成軒隨着香客們步入寺廟,一眼望去,寺中樓閣高聳、檐牙高啄,大殿門外已被香燭氤氳出一道道白煙,顯得仙氣嫋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