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凡大師邀請楊晨在南山寺中逗留兩天,楊晨卻以着急將恩師遺物送回宗門爲由,婉言謝絕了了凡大師的好意,天剛朦朦亮的時候,他就揹着九隕金巖離開了南山寺。
而與此同時,遠在數千裡外的南湖省鄱陽湖東南岸五峰山上,玉清正指揮着一羣從山下僱來的幫工,趁着清晨涼爽的氣溫,加緊時間砍掉那一片擋在五峰觀門前的高大竹林。
掌門陳世東就在一旁看着,多少有些擔憂地問道:“若上仙宮再來人制止,衝突只怕會變得更加激烈……昨日我們五峰觀傷了三人,今日若再有人受傷的話,可就得不償失了。”
看着下方山坡上已經被砍掉了一大片的竹林,玉清則底氣十足地說道:“師兄放心,只要那賊老道一口氣提不起來,憑他座下的幾個弟子,如今也頂多與我們打個平手,佔不走多大的便宜!”
說話間還特意看了一眼半山腰上若隱若現的一片建築,玉清接着說道:“這片竹林有古怪,靈脈被上仙宮攔腰截斷,只怕也是這片竹林做的怪!”
陳世東對這句話倒是相當贊同,他聞言點頭道:“以前靈脈從觀中消失的時候,正是這片竹林被種下之後的第二年……要說不是這片竹林做的怪,那才真是有鬼哩!”
十多個山下的村民正在賣力砍伐竹子,他們可不管五峰觀與上仙宮之間有什麼恩怨仇恨,一個早上兩百塊錢的薪水,就是他們上山賣力的唯一誘因!
眼看着竹林成片成片地倒下,玉清甚至能感覺到,五峰觀中持續了數十年之久的一種陰森氣息,也正隨着竹林的消失而逐漸消散!
可正如陳世東所預料的那樣,深知竹林重要性的上仙宮,是決不允許五峰觀如此輕易就毀掉這座大陣的!哪怕昨天雙方已經有過一場激烈的衝突!
清晨六點四十九分,竹林已經倒下了近三分之一。
上仙宮內,年歲已高、瘦如枯竹的老掌門項道先,被一衆門人弟子從靜室當中擡了出來,只剩下一口氣吊着的項道先,雖早已沒了當年的威風,可神智卻還清醒着。
他微微擡頭,看着山上陸陸續續倒下的竹子,用無比蒼老的聲音緩緩說道:“截靈大陣依勢而起、因勢而存,這片竹林就是截靈大陣的勢,不可輕毀……吳川,你速帶些弟子上山阻撓,萬萬不可讓這五峰觀重新受到靈脈的滋養!”
吳川,也就是項道先的大徒弟,上仙宮的代掌門,南湖省玄學界赫赫有名的吳川真人!
年近七旬的吳川是個又矮又瘦的小老頭,下巴上蓄着山羊鬍子,着一身藍色陰陽法袍,自從項道先隨着年歲增加而逐漸精力不支後,吳川其實就已經在行使掌門的權力了。
聽到項道先的話後,身高不足一米六五的吳川便輕輕的點了點頭,眼神中閃爍着淡淡的寒芒,對項道先問道:“若五峰觀的人依舊冥頑不靈,非要繼續砍伐呢?”
“咳咳咳……”項道先一陣劇烈的咳嗽過後,佈滿皺紋的臉上方纔流露出一絲冷笑之色,他說道:“以爲仗着一個四階小輩就能無法無天了!若不能阻止,爲師自有辦法!”
昨天已經跟玉清交過手的吳川知道玉清的實力與自己相差不多,他等的就是項道先的這句話!
有了項道先的話做底氣,吳川也明顯自信了許多。
可就在他轉身準備叫上一些門人弟子上山去找五峰觀麻煩的時候,從大殿裡面卻跑出了一名只有十五六歲的小道士,神情有些慌張地說道:“掌門真人、師祖……萬仙殿來電話說,柯炳義真人被五峰觀的人廢了丹田了!”
“你說什麼?!”剛剛還老神在在,感覺一切皆在掌握之中的項道先聞言臉色大變。
吳川也是心神巨震,猛的轉身問道:“消息可靠嗎?!”
萬仙殿與上仙宮向來交情不錯,兩個宮觀在南湖省內也是出了名的交流頻繁!
柯炳義在萬仙殿的身份與吳川在上仙宮的身份如出一轍,吳川本人與柯炳義的關係也相當融洽,所以對柯炳義的行蹤瞭若指掌。
他下意識說道:“可是柯炳義不是被天京市的一個什麼家族請去南河省參加龍夢澤交易會了嗎?前些天就已經動身離開了南湖省,這會兒還在南河省沒有回來吧?!”
那小道士則面露苦色,跑到吳川跟前後說道:“萬仙殿的人說,廢掉柯炳義真人丹田的,不是那個叫玉清的老道士,而是一個叫楊晨的年輕人……據說年紀不超過二十五歲……”
“這不可能!”項道先與吳川的反應如出一轍,師徒二人都同時喝道:“一派胡言!柯炳義可是四階頂峰的境界,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怎會是柯炳義的對手?!”
“這……”小道士遲疑了片刻,方纔說道:“可萬仙殿的人就是這麼說的沒錯……電話還沒掛呢,師祖您進去親自問問?”
“閃開!”吳川不敢遲疑,立刻推開了那擋在面前的小道士,就朝着大殿飛奔而去。
不多時,吳川從大殿當中走了出來,不知是喜是悲,總之神情十分古怪。
“師兄,萬仙殿的人怎麼說?”
“師兄,萬仙殿的人說的可是真的?”
吳川的幾個師弟圍了上來,而吳川則輕輕的點了點頭,說道:“五峰觀確實還有一個叫楊晨的年輕人,柯炳義的丹田也確實是被他廢掉了……人已經在送回南湖省的路上了,假不了。”
“可柯炳義怎麼說也是四階頂峰的實力,怎麼會栽在一個二十幾歲的毛頭小子手上?”
“據萬仙殿說,這個楊晨……也是個四階修士。”
“這怎麼可能!”幾個師弟被驚得臉色都變了,他們下意識搖頭道:“不到二十五歲的四階修士?這不可能!”
如果萬仙殿的話是真的,吳川也沒聽錯的話,豈不是說明五峰觀一夜間就多了兩個四階真修?那玉清倒是不難解釋,畢竟當年他下山之前,就已經有了三階初段的實力,這麼多年過去,機緣巧合或厚積薄發,都能解釋他突破到四階的原因。
但那個名叫楊晨的年輕人……卻是從未聽說過的!難道是玉清這些年在外面新收的徒弟?想想也是不可能的……玉清自己才什麼實力?能調教出這樣的弟子來?!
上仙宮的一衆門人弟子都被這個消息給驚得臉色大變,只感覺天都快塌了。
五峰觀只多了一個四階的玉清,就能立刻擺脫上仙宮這麼多年對他們形成的壓迫局面,這要是再多出一個能廢掉四階頂峰修士的厲害角色,他們上仙宮以後的日子還怎麼過?!
唯獨項道先一直若有所思地看着面色古怪的吳川,隔了一會兒後,他才輕聲問道:“萬仙殿素來護短至極,這柯炳義若是被五峰觀的人廢掉了丹田……那玄成老道可不會坐視不理。”
“師尊說的沒錯……”吳川這才忍不住笑道:“萬仙殿的人打電話來說,玄成真人已經帶着座下四十九名弟子徒孫下了山,正朝着我們五峰山而來!”
頓了頓後,吳川繼續說道:“據說玄成真人昨夜就已經下了命令,要斷了五峰觀傳承的道統,替柯炳義報仇!”
項道先一聽這話就忍不住笑了……
“天助我也!”
那玄成真人可是正經八百的五階真修,實力甚至還在項道先之上,在整個南湖省,乃至整個華中地區,都有莫大的威名,而比他實力更加出名的,則是他極端護短的性格!
四階與五階的差距不是用一兩句話就能輕易解釋清楚的。
五階真修無論在道法的應用上,還是本身能量的積累程度,都不是四階修士可以望其項背的,如果是玄成真人親自出手的話……
師徒二人心有靈犀一般的相視一笑,吳川說道:“既然此事已經演化成了萬仙殿與五峰觀之間的恩怨紛爭,我們上仙宮似乎也沒必要再越疽代苞了……”
“傳令下去,五峰觀的人想砍竹子就讓他們砍吧……所有門人弟子不得出面阻撓。”項道先淡淡的笑着,在輪椅上說道:“另差弟子下山採辦一番,今夜在後院設宴招待玄成真人一行……”
上仙宮的弟子們個個變得眉飛色舞起來,如果上仙宮不用流血流汗就能將強勢崛起的五峰觀徹底毀掉,真正受益的,不是他們又是誰?
不幹活就能坐享其成的好事,可不是天天都有的!
於是,負責在半山腰一塊巨石上觀察上仙宮內動靜的二長老吳元炳就一頭霧水地皺起了眉頭……因爲預想當中,上仙宮傾巢而出的畫面並沒有出現,只有零星幾個弟子挑着菜籃子下了山。
更讓他想不明白的是,很快上仙宮的後院當中就被支起了七八張大圓桌,門人弟子穿梭其間,赫然是一副大辦酒宴的熱鬧架勢!
而當吳元炳實在想不通,將這件事情回去山上告訴掌門吳世東和玉清之後,吳世東和玉清也同樣是滿臉困頓,完全摸不着東南西北。
“這上仙宮的賊老道莫非人老癡呆了不成?”吳世東很沒底氣地提出了一個假設。
玉清卻搖頭道:“項道先人老癡呆了或許有可能,但他那幾個徒弟卻也不是省油的燈!常言道事出反常必爲妖,他們這麼做,一定有他們的理由!”
本着‘有困難找師叔祖’的崇高思想,三個人嘀嘀咕咕商量半天之後,還是決定給遠在數千裡外的楊晨去個電話……
等玉清把上仙宮的種種不正常舉動全都告訴楊晨之後,才說道:“我們認爲他們是在故佈疑陣,可能就是想打我們一個措手不及……”
聽了玉清的話,楊晨嗤笑道:“上仙宮的實力比我們五峰觀如何?”
“只強不弱。”雖然不願意承認,但玉清還是老老實實的回答。
“對啊,既然只強不弱,又何必大費周章……咦,對了!”正說着,楊晨才忽然心神一震,問道:“這上仙宮,與碧瓊山上的萬仙殿關係如何?”
“萬仙殿?”玉清愣了愣,這才說道:“上仙宮與萬仙殿從來關係融洽,交流甚是頻繁……”
“哦……”楊晨長長的哦了一聲,又仔細的思量了片刻,這才十拿九穩地說道:“上仙宮設宴要款待的,恐怕就是萬仙殿的人了……”
“萬仙殿怎麼會在這個時候突然到訪?”玉清不明所以。
楊晨則說道:“因爲萬仙殿一個叫柯炳義的道士在龍夢澤交易會上被我廢掉了丹田……”
“……事情大條了!”玉清身體狂震,失聲道:“萬仙殿掌門玄成真人素來護短成性,那可是五階真修!師叔祖您說的那個柯炳義,正是萬仙殿掌門玄成真人的大徒弟!!”
“……”楊晨抓了抓頭髮,無奈道:“照這架勢,萬仙殿的人恐怕已經在趕往五峰山的路上了……五階真修,你有把握扛得住嗎?”
玉清幾乎抓狂了,恨不得拿腦袋撞牆!他苦笑道:“師叔祖,這都什麼時候了,您還有心思跟我開玩笑來着?!”
讓他去對付五階真修?倒不如直接一刀剁了他來的更痛快一些!
“那現在怎麼辦?”楊晨很光棍地問了一句。
玉清則幾乎要暈菜了……這句話不是應該他來問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