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端開啓,大梁城立刻就變成了一座危城,搖搖欲墜。
不過很顯然,楊晨對於大梁城抵抗敵軍能力的判斷出現了一些偏差。
當初他認爲,大梁城在天使大軍的攻勢下,絕對堅持不過半個小時,即便是人類的修行者,也沒有與天使相抗衡的能力。
然而,這種局面並沒有出現,在剛開始的時候,天使大軍確實以最快的速度,衝飛到了大梁城的城頭,半個小時過去,天使軍團不進反退,退出了三裡。
因爲在大梁城的城頭,站着兩個男人。
正是居客和愚人。
他們就這麼站着,不做任何的動作,天使大軍卻不敢有任何的舉動。
當初的身爲十八翼天使的葉玖,因爲居客在她的面前一站,她便感覺到了恍若一座山,正在亙在自己的面前。
而如今,桀也有這種感覺,明明眼前的那兩個男人自身的實力根本不如他,但是他卻感覺道,有兩座山,擋在了自己與大梁城的中間。
曾經在人間生活過許久的他,深知人類之中有着某些強大的存在,即便是天使,也不敢輕易惹之。
他一直都不相信,在人間居然還有能夠與天使惡魔這個層面相抗衡的人存在,而今天,他信了。
因爲他遇到了。
那兩個虛立與大梁城頭的男人,一個長相粗狂,面容不怒自威,渾身都散發着一股暴戾的氣息,令人不敢接近。
另一人一身書生打扮,只是身上的衣物多出破爛而且沾滿灰塵,卻令人如沐春風,感覺到他渾身上下都乾淨異常,想要親近。
桀卻不敢親近。
在兩人的身上,他感覺到比之前面所遇到的那名十八翼天使更加危險的氣息。
所以他不敢動。
然而人間總是要征服的,那麼眼前的這座城也總是要攻破的。
他不得不站出來,與那兩個人打交道。
“吾乃天使之王,神聖之王的接任者,光明的化身,今次以光明之名,傳播神聖之王的意志,不知兩位先生如此攔我去路,是爲何意?”
桀站在百萬天使大軍的面前,身披金色鎧甲,在陽光下發出耀眼的光芒,所以他能夠與光明的化身自詡,能夠以光明之名爲理由,語氣裡自然充滿了霸道,因爲他本身很霸道。
但是在他自己看來,這卻是極爲屈辱的行爲,因爲在他的過往中,向來都是要打便打,這般站前談話,還是頭一次。
只是居客和愚人確實彷彿沒有聽到,愚人解下腰間的酒壺,開始飲酒,既然飲酒,自然沒有辦法說話,而居客卻從那破舊的長衫之內,取出一本書,極爲認真地看了起來。
愚人喝酒,沒有辦法說話。
居客要看書,且極爲認真,周身一切,皆無法觀之聞之知之,便是聽不見。
既然聽不見,自然也沒辦法答話。
桀的喉結上下翻滾,嘴脣蠕動,手指哆嗦,最終還是沒有再說出什麼話來,只能憤恨拂袖而去,眼睛裡的怒火差點把他自己帶來的百萬天使大軍或者說惡魔大軍燒成灰燼。
道遇大山,翻不過繞不過,就算是桀,也沒有任何的辦法,而且那喝酒之人,酒喝多了,動作自然沒有辦法保持靜默,不時手舞足蹈,卻有無數天使因此隕落。
那看書之人,或是有蚊蟲干擾,時而揮手,卻是拍死了不少因爲靠的太近的天使。
此時的桀,已經沒有心情去理會爲什麼天使與惡魔之間研究了幾千萬年卻都沒有辦到的事情竟被兩名人類輕而易舉辦到,他只覺得無盡的屈辱,卻又不能將對方如何,只得下令遠離那兩人。
兩人站在大梁城的城頭,遠離兩人,自然便是遠離了大梁城。
而在大梁城的下方,那青峽的入口處,蠻族的大軍也遇到了阻力。
百萬滿足大軍,嗷嗷叫着,揮舞着,衝鋒着,卻在青峽面前戛然而止。
因爲在青峽的入口處,站着一名長相邪魅,嘴角帶笑的中年男人,男人臉上時常帶着笑容,大多數時候,是玩弄,可現在,卻是嘲笑。
一人面對百萬雄師,居然還有心思嘲笑,這個人自然就是弄竹。
世人都知道,山人有三名徒弟,皆是了不得的人物,卻不知道,這三位在千年之前,就已經是很了不得的人物了。
所以放在現在,他們更加了不得。
青峽的入口極窄,那也只是相對來說,實際上,入口很寬,就算是八輛豪華馬車並排進入,也是綽綽有餘。
然而現在,僅僅只是一人,站在這兩邊都是極高的絕壁的青峽入口出,顯得是那樣的渺小。
卻能夠阻擋百萬大軍的去路。
就是因爲這麼一個人站在這裡,就彷彿有一塊巨大的石塊堵住了青峽,完全不能通過。
同時能夠看到這一幕,感受到這一幕的所有蠻族士兵,全都感覺到自己的胸口不知爲何有些堵,就像是一塊石頭,壓在了上面。
弄竹沒有去看前面的百萬大軍,因爲他知道他們不敢過來,也沒有去看天上,因爲他對自己的兩位師兄極有信心,既然他們說沒問題那就是沒問題。
他現在站在青峽的入口處,兩邊均是空蕩蕩的,而且既然是站着,自然是因爲沒有地方坐,所以他低頭站着,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自己手中的那根墨綠長蕭上。
長蕭是用普通的竹子製成的,卻也不知用了什麼辦法,竟能保持千年翠綠,不過關鍵不在這,而是在於……長蕭的洞孔,竟是被全部堵上。
長蕭的洞孔被堵上,於是青峽的入口也被堵上,這看起來似乎是件極其荒謬的事情,然而事實便是如此。
不過未戰先怯,這對於戰爭來說,是一件非常不利的事情,特別是對於每個人都是戰士的蠻族大軍來說,更是如此。
於是蠻族大軍中,一名指揮官不屑於其他老者的勸阻,毅然決然地發佈了進攻的命令,心裡想着就算對方再厲害,難道還能對付成千上萬的軍隊不成?
勸阻無效,那些深知青峽前面那人厲害的老者們也只是搖了搖頭,便不再說什麼,畢竟蠻族的大軍都是臨時聯合起來的,並沒有什麼令行禁止的嚴格軍規,所以就算是在自己部落裡備受尊敬的長者,在這些自以爲是的所謂的軍人面前,根本就沒有任何的話語權。
所以他們只是搖搖頭,便決定找個好的位置去看好戲。
如今百萬大軍被一人阻在青峽之外,他們也是蠻族的一員,自然心裡也不好受,不過既然現在有人願意當那個出頭鳥,他們自然也樂意看看那人是不是如傳聞中的那般厲害,也真好爲接下來的行動擬定計劃。
畢竟蠻族千年的謀劃,總不可能因爲一個人,便宣告破產吧?
況且先前的那位統領,只不過是名小部落的統領,手下也沒有多少人,頂多幾百人,就算是死了,對大局的影響並不大,或許還能夠從中尋得打敗那人的辦法,何樂而不爲呢?
然而令這些長者們沒有想到的是,先前的那位統領,又拉攏了不少小部落的統領,瞬間便是好好端端的兩萬多人朝着青峽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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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峽之外,是一片不大的類似於盆地的地形,平坦至極,容納兩萬人,還是足夠。
此時這兩萬蠻子,正在六名統領的帶領下,朝着青峽前進。
胸口間那股猶如巨石壓迫的感覺儘管令人難受,卻也並沒有什麼大礙,所以對於這麼一個人,卻要動用兩萬人,實在令他們心生不屑,一路上竟是有說有笑,就像是來旅遊觀光的一般。
不過說實話,青峽的風景還是不錯的,至少那兩面絕壁的入口,就尤爲壯觀。
不過所謂戰爭的殘酷,就是將美好的東西打碎給你看。
很快,兩人人的軍隊,就來到了弄竹的身前,然後他們看到那人的臉上,居然還帶着笑容,而且是嘲弄的笑容。
所有人大怒,紛紛舉起手中的武器衝了過去。
然後他們發現,自己眼前的美景……碎了。
是的,就是碎了,就像是結冰的湖面,突然之間咔擦的一聲,碎了。
又如一面鏡子,咣噹的一下,變成無數的碎片。
在那兩萬人的眼中,站在青峽面前的那名男子臉上的笑容碎成了無數塊,於是他們周身的環境,也跟着碎成無數塊,露出了裡面煉獄一般的場景。
周圍依然是翠翠匆匆的顏色,只不過這些翠綠之中,帶着無盡的殺意,令人心中的恐懼無限放大。
有風吹過,沙沙之聲響起,兩萬人這才從震驚之中醒了過來,發現周圍的環境,已然換成了一片鬱鬱蔥蔥的竹林。
弄竹之所以叫做弄竹,自然不是因他每天擺弄一隻翠綠竹蕭,而是因爲千年之前,他所在的那片紫色竹林。
如今紫色的竹林已經消失,不過他依然還是竹林。
當初無數的高手進入竹林便從此消失不見,直到後來山人倒騎毛驢,閉目唱歌而入,竹林的傳說纔在世間漸漸消淡。
然而那位當初住在竹林的人,如今出現在了青峽之前,他的面前,也有一片竹林。
於是無數被削尖了的竹子從四面八方飛來,在人羣之中穿梭,所有人都如待宰羔羊一般,呆呆地站在原地,被竹子穿透了自己的胸口,穿透了腦袋,穿遍了身上的每一個部位,卻連慘叫聲都沒有發出。
因爲在進入竹林的瞬間,他們臉上的震驚還沒來得及消退,便已經凝固,然後死去。
在外界的人看來,請下之前的片空地上,突兀之間出現了一片竹林,然後那兩萬蠻子便被包裹了進去,便不再聽得有任何的響動,也不知情況如何。
是那名男子自知不敵,利用陣法生出這麼一片竹林之後逃跑。
還是這片竹林本身就在這裡,結果被人用大神通將之隱藏起來,爲的就是誘敵深入?
沒有人知道,因爲沒有人能夠給他們答案。
竹林出現,便沒有再消失,在百萬蠻子的眼中,在百萬天使軍團的眼中,那片竹林變得愈發青蔥,與周圍因爲入冬而變得蕭黃的樹葉格格不入,卻又顯得格外寧靜,格外和諧,似乎這片竹林本應該出現在這裡纔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