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池旭走後沒幾天,陳朗就來到了先鋒營找方浩,要探一探他的口風,想知道池旭在他那裡呆了幾天,都說了一些什麼。
方浩當然沒有什麼都跟他說,倒是提到了朝廷想要改制的原因,是因爲涉及到了儲位之爭。
這一點陳朗當然知道,那又不是多隱秘的事情,朝廷上都已經吵了那麼長時間了,以節帥府的人脈,自然不可能不知道。
甚至陳朗知道的比方浩更多,比池旭這些在京城的人知道的更多。
他對着方浩神秘的一笑,說道:“那一位尤大學士的父親,雖然年紀已經有了七十多歲,但是身體一直康健,再多活個十來年都沒有問題,你知道他爲什麼突然死掉?”
方浩一驚,呆呆的看着陳朗。
“別這樣看着我,我們不會做這種事情,那沒有意思。”陳朗微笑着說道,“有那種想法的是燕州那一邊。那一位節帥,當年做得最成功的一件事情就是派人深入敵後,將幽雲大草原的王者刺殺,讓他們陷入內亂,一舉克敵。現在只不過是故伎重施而已。”
方浩還是有一些震驚。
這權力鬥爭,比他想象中的要激烈很多啊。
忍不住問道:“既然準備做那樣的事情,爲什麼不乾脆將那位大學士給弄死?這樣也用不着來什麼奪情之議,直接就除掉了後患。”
陳朗搖了搖頭,說道:“不要說一個大學士受到的保護有多嚴密,就算是能夠成功的謀殺他,但是謀殺一個大學士,那是多麼嚴重的事情?和直接造反有什麼差別?相比之下,弄死一個七十多歲的老人,那就容易很多了,不會有太多人關注。”
方浩點了點頭,又問道:“那陳師爺你是怎麼知道的?”
“猜的。”陳朗笑着說道。
“猜的?”
方浩一臉的黑線。
——這個理由太強大了一點吧?
“雖然是猜的,但是八九不離十了。”陳朗道,“那一位節帥手下的人,喜歡做這樣的事情,以最小的力量取得最大的效果。要改制的消息傳出去之後,也沒有見到那邊有什麼大的動作,那時候我就認爲他們應該在暗地裡籌劃什麼大陰謀,這件事情發生之後,我覺得應該就是他們做的。”
“他們做這種事情,難道不怕被發現嗎?”方浩問道。
“對付一個在鄉下養老的人,實在是太容易了,可以使用的法子太多了,完全可以做到讓人相信那是自然死亡,不會留下證據的。”陳朗說道。
方浩一陣毛骨悚然。
決定自己要是有了一定的權力,必須要將父母家人都保護好,要不然被政敵尋仇,可不是鬧着玩的。
陳朗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笑着說道:“丁憂這種事情,也只對那些文人們有效,對咱們這些鎮守邊關的將士,卻沒有什麼用處。”
“爲什麼?”方浩不解,“我們堯國不是以孝道治國嗎?”
陳朗呵呵笑了一聲:“孝道?在那些文人的眼裡,一個丘八也配講孝道?你看看邊關那麼多將士,就沒有死父母的?多少人想着不當這個兵了,回到老家,有那個資格嗎?”
內地的那些將士還好,當兵是吃皇糧,沒有那麼差勁。
可是鎮守在這邊關苦寒之地的底層將士們,這很少有願意留在這裡當兵的。
很多人最大的願望不是升官發財,而是回到老家。
其中還包括一些指揮。
但是一般情況下朝廷不會讓他們離開。
在一些人的眼中,孝道是用來制衡人的,並不是用來成全人的。
邊關那些將士毫無疑問的享受不到這種盡孝的機會。
所以堯國制度,將軍們不能夠丁憂回鄉,在所鎮守的地方戴孝三年就可以了。
方浩聽到陳朗的解釋之後,有一些愕然,同時,也悄悄的、偷偷的鬆了一口氣。
不用丁憂回鄉就好。
要不然,想一想自己辛辛苦苦的在這邊關外經營出一番天地,一個丁憂回鄉,就將自己所有的成果都拱手讓人,那就太慘了。
守孝二十七個月,能不能重回到軍營都是兩碼事,就算重回了軍營,還是不是自己的天下,也非常的可疑。
在二人的交談中,方浩也不經意的說出了裘伯賢很有可能出任吏部考功司郎中這件事情。
這樣的消息,是屬於王大學士那一派的內部消息,是王大學士入閣之後開始分蛋糕的行爲,就不是朔州這邊能夠打聽得到的。
果然,聽到這個消息,陳朗吃了一驚,對方浩又刮目相看了。
考功司郎中官位不大,但是權力不小,讓裘伯賢坐這個位置,說明王大學士準備培養他起來。
雖然陳朗並不認爲裘伯賢這樣一個迂腐的書生有什麼當官的能力,但是一個大學士準備培養一個人,只要那個人不要犯太弱智的錯誤,就可以很快的升起來。
自己沒有當官的能力根本就不是問題,多請幾個有能力的師爺就可以了。
裘伯賢本來就是尚書之子,他老婆也是出生於權貴之家,在京城有着一定的人脈,現在又因爲噴人有功,得到了王大學士的青睞,想要升上去,就只是時間的問題。
這樣看來,方浩的前途要比他想象中的還要遠大!
朔州也應該相應的調整對方浩的態度。
他問方浩:“你覺得王大學士他們提議讓太子來出任大將軍這個建議怎麼樣?池御史已經暗示節帥幾次了,甚至許諾了一些好處,但是節帥還在猶豫之中。”
“遺禍無窮。”方浩皺着眉頭說道,“真要那樣,咱們邊關的將士就得受制於人,讓一個不明白邊關情況的人來指揮,隨意的更換將領,沒事還好,一旦有戰事,又是一個潰敗的局面。”
“我也是這個意思,”陳朗很讚賞的看着他說道,“以前我們邊關和兵部是同級關係,有什麼事可以協調,協調不了的也可以據理力爭。要是弄這麼一個大將軍來,成了我們的直接上級,都不需要協商,下達命令就可以了,他們又未必能夠明白邊關的情況,存在着亂令的可能,所以我們必須要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