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擦。”一道閃電掠過天空，瞬間照亮了泥濘的道路，也讓一輛馬車從黑暗中顯露了出來。
這馬車看上去頗爲華麗，無論是紋樣還是材質，都頗爲考究。駕車的是一個老者，年紀在五十左右，一身下人打扮，只是面容陰騭，那鷹鉤鼻頗爲顯眼。
外面的雨很大，雨水淋漓而下，將他的衣服溼透。
“夫人，你堅持住，等明王到來，我們便可無礙。”老者的聲音很平穩，但仔細聽，還是能夠聽出一絲焦慮。
“錢伯，你專心駕車便是，不用……不用擔心我。”車內傳來了一個女子的聲音，聲音軟糯，帶着些江南的口音。
她在說話之時，不時的停頓一下，似乎很痛苦。
馬車內的空間並不小，鋪着一層厚實的褥子，一個年級在二十歲上下的年輕婦人，正斜靠在馬車的一邊，她的腹部隆起，分明就是身懷六甲。
在她的邊上，則跪坐着一個十七八歲的丫鬟，面容俏麗，臉上帶着焦急。
“嘭。”馬車似乎撞到了一塊石頭，陡然間顛簸了一下，車內的二人身形一震，而婦人雖然覺得很痛，但卻咬着牙，並不說話。
馬車在顛簸了一下之後，便不再前進，雨滴瘋狂的拍擊在車廂上，讓人的心中更加煩躁。
“錢伯……怎麼了？”婦人的心中覺得不妙，試探的問道。
錢伯沒有答話，只是緊張的看着前面。他的身形開始顫抖，冷汗沿着他的額頭淌了下來，和雨水混在一起，分不出彼此。
前方的黑暗，彷彿隱藏着一隻怪獸，隨時會跳出來，把他們給撕成碎片。
“咔擦。”又是一道閃電炸開，照亮了前路以及……一支森嚴的軍隊。
這支軍隊的人數在百人左右，頭戴圓帽，身穿鐵甲，胯下是一批批健壯的馬匹。人人揹負弓箭，腰胯彎刀，遠遠看去，便有沖天的血氣鋪面而來，似乎連這雨水也阻攔不住。
“朵顏三衛！”錢伯幾乎是一字一句的念出這個名字，他的語氣深處，是壓抑不住的恐懼。
“轟。”他剛剛念出這四個字，天地間便響起了一聲驚雷，炸的人心神搖曳。
“燕王有令，白蓮妖人作亂，危害社稷，禍亂江山，特緝之！”爲首的一個軍官，手中拿着一份公文，大聲的念道。
他的語氣之中，彷彿帶着可怕的魔力，每讀一個字，錢伯的臉色便萎靡一分。
“噗。”待到最後一個字唸完，錢伯的口中陡然吐血，臉色蒼白如紙。
“哼，燕王詔令，不過僞書而已，竊據大明國力。否則，一紙書令，便足以教我灰飛煙滅。”錢伯的口中吐血，目光中帶着無盡冷意。
朵顏三衛，乃是大明設置在北方的衛所，內部士兵大半都是蒙人。這些人應該聽從兵部調遣，而不是受制於藩王。
但此次燕王爲了追殺他們，調用朵顏三衛，這本身就是違制，若是被朝廷御史知曉，定要參他一個不臣之心。
“殺！”這些士兵，也不與他廢話。高呼一聲，長刀出鞘，胯下的馬匹剎那間開始衝鋒，衝着馬車殺了過來。
軍隊不過百人，但氣勢雄渾，恍若一人，帶着無窮大勢，勢要把這輛馬車給生生踏碎。
大明開國不過三十多年，挾着昂揚力量，足以沖垮一切。
錢伯看着衝鋒而來的軍隊，臉上露出了凝重之色。雖然朵顏三衛此次的行爲是違反了大明律法，但他們依舊是大明的軍隊，身上裹挾着國運。
“真是該死，今日恰好是雷雨天，陰神不得出遊，否則就算是百人軍隊，老夫哪怕不敵，也不至於這般無力。”錢伯的眼神之中，彷彿有無數的鬼影在閃爍，充斥着濃郁的陰毒之色。
陰神至陰，最懼陽剛之力。這天雷最是浩大濃烈，能震懾一切陰靈，他的陰神只要一出竅，便會被生生震散，永世不得超生。
就算陰神不出竅，他的諸般術法也會受到壓制，原本十成的力量，現在只有三四成。
“以魂爲祀，壯我七魄！”眼看着朵顏三衛衝殺而來，錢伯的臉上顯露出了一絲狠色，他猛然間一拍自己的胸膛，頓時一口血噴了出來。
這口血化作了濃郁的血霧，迅速的籠罩在他的身上，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一道道奇異的紋理，又消失不見。
隨着鮮血融入了他的身體，錢伯的精神陡然間變得極好，他的雙目變得無比明亮，好似有星辰藏匿其中。
只是，他的鬢角開始泛起了一絲絲的灰白，臉上的皺紋也變得更深了。
以魂爲祀，便是祭祀自己的陰神，換取短時間內的力量。若是以壽命作爲祭祀，用藥物還有可能補充回來，但陰神十分脆弱，一旦受傷，那基本上就是永久的傷害。
“刺啦。”伴隨着精神的壯大，雷雨對錢伯的壓制暫時被緩解。他當即一揮舞，身前出現了七團碧綠的火焰。
火焰燃燒，不僅沒有絲毫的熱度，似乎還在將四周的熱量給吸收進去，導致以他爲中心的三米範圍內，都充斥着濃重的寒意。
“咔咔咔。”雨點進入他的身側，就會瞬間凝結成冰球，然後懸浮在錢伯的身側。
“去。”眼看着朵顏三衛就要靠近，錢伯一揮手，密密麻麻的冰球，就猶如子彈一般的激射而出。這速度極快，不比真正的子彈要弱，就算是鐵甲，都能生生的打穿。
但是，這些冰球在即將靠近朵顏三衛的時候，其最表層的地方，就突兀的出現了一道道的裂縫，彷彿有無形的力量在瘋狂的攔截着。
“旁門左道，殺！”爲首的士兵怒吼了一聲，一拍馬匹，速度進一步的加快，而所有的士兵也咆哮了起來。
人如虎，馬如龍。
一顆顆冰球上的裂縫越來越多，在堅持了不到一秒之後，便化作了簌簌的粉末，全部落到了地上。
“噠噠噠。”馬蹄從那層粉末上面踩踏而過，將地面的泥土濺起，顯得更加泥濘和骯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