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澤文到家的時候，媽媽正在客廳裡看電視，見他回來，便開口道：「澤文，你過來，我有話跟你說。」
吳澤文脫下外套，轉身走到她面前，問道：「怎麼了，媽媽？」
馮丹直接道：「你喜歡那個劉川，對吧？」
吳澤文震驚地睜大眼睛：「什、什麼？」因爲太緊張，他差點咬掉自己的舌頭。
馮丹柔聲說：「媽媽是你最親的人，親眼看著你一點一點長大，你以爲，你在我的面前說謊，我會看不出來嗎？」
吳澤文：「……」
吳澤文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手指也緊緊地攥了起來，像是犯錯一樣垂下頭去。
——因爲自小就沒有父親所以更願意去接近男性？還是因爲劉川很出色所以不由自主地對他動心？
不管是什麼原因，性向不同於常人，這在很多家長的眼中簡直像洪水猛獸一樣可怕吧……
對著最親的媽媽，吳澤文只覺得如鯁在喉，說不出一句話來。
馮丹見兒子低著頭一臉愧疚的模樣，反倒是心疼起來。
事實上，她早就懷疑兒子的性向不太正常，雖說男孩子跟媽媽之間很多話不好說開，可她畢竟是過來人，澤文這個年紀的男生，從來沒交過女朋友不說，對漂亮的女生完全不感興趣，說他是爲了學習，她也不可能相信……
唯一的解釋就是：兒子不喜歡女生。
馮丹起初懷疑的時候，也曾經難過、心酸，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可後來想想，如果澤文的性向真的無法改變，她這個當母親的還能怎麼辦呢？難道就不認這個兒子了嗎？
這個兒子從小就聽話、懂事，從來沒讓她這當媽媽的爲他操過心，他一直很關心媽媽，認真勤奮，省吃儉用，讓他去學鋼琴他也努力考到演奏級，讓他參加物理競賽他也次次拿獎，每次比賽拿到獎金，他首先想到的就是給媽媽買點什麼……
這麼好的兒子，難道就因爲他跟普通人不一樣，自己就要責怪他？爲難他？讓他傷心、難過嗎？
馮丹很清楚，澤文自己其實也會矛盾、掙扎，她想過開解兒子，但又不知如何開口。
澤文對劉川的在意，馮丹其實很早就懷疑了，從他突然打電話說要去打遊戲的那一刻開始。這個兒子自小就很有主見，能讓他改變這麼大，那個隊長在他的心裡肯定有不小的分量……
寒假回家之後，看著他的種種表現，馮丹的心裡其實早就有數了。
只不過，劉川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馮丹心裡還沒底，今天見了之後，倒是放心不少。
至少，劉川看起來是個挺可靠的男生，年紀輕輕卻有志氣、有主見，辦事幹脆利落，說話也很懂分寸，馮丹對他的印象挺好的，如果兒子喜歡的是這樣的人，她可以嘗試著去接受……
吳澤文見媽媽很久不說話，這才小聲道：「媽，我對女生根本不感興趣……我可能只喜歡同性，您會不會怪我？」
馮丹沉默了片刻，說：「沒法改了，是嗎？」
吳澤文點了點頭：「……對不起，媽，您是不是很失望？」
馮丹輕輕嘆了口氣，伸出手揉了揉兒子的頭髮：「是有些失望，不過，不管你喜歡誰，你還是我兒子。」
吳澤文擡起頭，對上媽媽溫和的目光。
馮丹微笑著說：「你從小就很懂事，你自己的事情自己考慮清楚就好。我只怕你以後會難過，畢竟這條路不好走，那個劉川，他現在還不知道你喜歡他，對吧？」
吳澤文沉默下來。
馮丹說：「他開的那輛車少說也有上百萬，我看他很有教養，家裡的條件顯然也很好，他父母不一定同意他跟一個男生在一起。你爲他付出了這麼多，萬一以後你們沒法在一起……你想過該怎麼辦嗎？」
吳澤文攥緊了手指，臉色更顯蒼白。
他也想過這一點，他對劉川只是單方面的暗戀，這種感情本來就很難說出口，他願意陪在劉川的身邊幫助劉川，他也從不後悔自己做出的決定——喜歡上了，就盡力去爭取，這是他從小到大的處事原則。
可是，如果劉川不喜歡他，只當他是朋友，他還能怎麼辦呢？
如媽媽所說，這條路並不好走，萬一真的有那麼一天，他跟劉川沒法在一起，他能做的，大概也只有默默地離開那個人……
想到這裡，吳澤文不禁有些難受。他對劉川的愛慕，劉川現在還一無所知，而他自己也根本不敢開口，他怕他一旦說出口會影響到戰隊接下來的比賽，更怕劉川會用看怪物的眼光看他……
那樣，他在劉川的身邊將會無地自容。
所以他只能把這種感情深深地藏起來，走一步算一步了……
馮丹看著兒子臉色蒼白的模樣，心疼地摸了摸他的頭，柔聲說：「我知道你心裡很不好受，所以，媽媽這邊不會給你任何的壓力，你儘管放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吳澤文的眼眶一陣發熱，用力地點了點頭。
媽媽的理解，對他來說就像是漆黑的夜裡照進心底的一縷暖光，從此以後，他可以勇敢地去追求自己喜歡的那個人，再也不用擔心來自親人的阻力。
他自小就失去了父親，但他有一個寬容大度、溫和體諒的母親，這是多麼幸運的事？
見兒子紅了眼眶，馮丹微微笑了笑，拍了拍兒子的肩膀，說：「媽媽最想看到的，就是你能過得幸福……你這麼喜歡劉川，我也不想阻止你，我只希望……他不會辜負你。」
***
吳澤文回到臥室之後，便拿出手機給劉川發了條短信：「你到家了嗎？」
劉川當時剛把車子停在家裡的車庫，看見這條問候的短信，忙回覆說：「我剛到家。吳偵探，你這計算時間的能力也是一絕了吧？」
吳澤文回道：「平安到家就好。」
劉川笑著說：「對了，後天早上我來接你吧，我們一起去機場。」
吳澤文回：「嗯，知道了。」
劉川這才收回手機，脣角忍不住微微揚了起來。他總覺得他跟吳澤文之間有種很奇怪的默契，這大概就是「心有靈犀」的感覺吧？尤其是收到吳澤文關心的短信時，就連冬日裡吹過臉上的刺骨寒風，都無法影響到他心頭的暖意。
劉川進屋時，衆人正準備吃晚飯，楊秋寧皺眉道：「大年初一的你跑哪去了？」
劉川一邊換鞋一邊說：「去一個很重要的朋友家裡拜年。」
他把大衣和圍巾掛在玄關處，轉身走到餐廳，外公楊生民突然開口道：「明天我們要去你小舅家，劉川，劉曉檬，你們兩個也一起去。」
「……」劉川摸了摸鼻子，「咳，非要所有人一起去嗎？」
楊秋寧回頭看他：「去你小舅家拜年，你當然要去。」
劉川只好笑了笑說：「知道，我去就是了！不過，我初三有事要走，只在舅舅家待一天可以吧？」
楊秋寧還想說他，劉博遠趕忙開口幫兒子解圍：「可以，我們也是待一天就回來。」
劉川這才放下心來。
楊生民說：「明天早上的飛機，我們一起去上海，我想在齊光那裡住上一個月再回紐約。」
楊秋寧問道：「爸，您不在我家多住幾天嗎？」
楊生民說：「不了，你過兩天也要忙，我就不給你添麻煩了。」
其實是他不太喜歡劉博遠這個女婿，不想在女兒家住太久。
劉川的小舅楊奇光，也就是楊劍的爸爸，目前在上海。逢年過節，走親訪友，這也算是中華民族的傳統風俗，外公外婆難得回一趟國，本來劉川也該多陪陪他們，只不過這個假期正好要戰隊集訓，他不方便陪著老人家，正好，老人家決定去小舅家裡住上一陣，這樣劉川就能溜去長沙跟隊友們集訓了。
不過，楊劍可就慘了，楊生民要在他家住一個月，這位老爺子對後輩十分嚴厲，楊劍肯定得低著頭裝出一副乖孫子的模樣來，想到這裡，劉川不禁幸災樂禍地看了楊劍一眼，對上楊劍十分哀怨的眼神。
劉川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湊過去低聲說：「老爺子要在你家住一個月，你連電腦都別想碰了。一個月的時間，正好醒醒腦子，以後可別給方之延當豬隊友。還有，你不要告訴他我是你哥，太丟人了。」
「……」楊劍快鬱悶死了。
劉川的補刀水平一直很強，他從小就對這個哥哥又是痛恨、又是崇拜，還把劉川當了一段時間的假想敵，劉川很不客氣地給他的傷口上撒鹽，楊劍也只能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言。
次日早晨，劉川一家人集體出發去機場前往上海。劉川在候機大廳時，又給吳澤文發了條短信：「澤文，我要跟爸媽去上海的舅舅家拜年，明天沒法來機場接你了，我把機票退了，直接從上海飛長沙。」
吳澤文回：「知道了，明天我自己去機場。」
劉川叮囑道：「一個人注意安全，我在長沙等你。」
吳澤文回：「好的，後天見。」
劉川剛收回手機，短信聲又響了起來，劉川還以爲是吳澤文發來的回信，心情很好地拿起來一看，頓時驚訝無比——居然是李想發的短信，很長的一段話：「嘿嘿嘿，你猜我現在在哪？我已經到西安了！剛從機場出來，正在往秦夜的住處出發！師父請放心，我一定用我的三寸不爛之舌把他給勸到長沙去，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劉川頗爲無語地看著這條短信，片刻後纔回道：「你還真跑西安去了？秦夜他知道嗎？」
李想說：「我打算給他一個驚喜！對了，你快告訴我他的住址，我現在就找過去。」
李想這做法實在是衝動了些，不過，他厚著臉皮跑去找秦夜，如果真能說得動秦夜，倒是大功勞一件。
劉川微微笑了笑，發了一行地址過去，說：「你加油，完成任務給你記一等功。」
李想回到：「知道了！我一定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拖也把他拖到長沙去！」
而此時，正在家裡睡覺的秦夜，絲毫不知道，某人已經興高采烈地往他的住處衝過來了……
第177章、春節（六）
李想本來是打算大年初一就來找秦夜，結果，今年他們全家聚會正好安排在大年初一，七大姑八大姨一羣人來家裡拜年，他根本走不開，於是改簽了初二一大早的機票，到西安的時候剛好九點。
李想昨晚跟秦夜發過一條短信，說自己今天會過來，秦夜還以爲他中午或者下午纔到，結果還在被窩裡睡懶覺呢，電話就突然響了起來。秦夜接起電話，迷迷糊糊地「喂」了一聲，就聽耳邊響起個陽光雀躍的聲音：「秦夜，我是李想，我已經到你家小區門口！」
「……」秦夜一下子從牀上翻身坐起來，皺眉道，「這麼早？」
李想嘿嘿笑著說：「我想早點兒見到你，就改了大清早最早的一趟航班。」
秦夜沉默片刻，才說：「我下來接你吧。」
匆忙起來洗了臉刷了牙，然後隨便抓了件毛衣和外套穿上，秦夜踩著短靴就走出門去。
出門的時候才發現外面下著大雪，紛紛揚揚的雪花在空中肆意飛舞，刺骨的寒風讓秦夜猛得打了個噴嚏，趕忙裹緊大衣，快步往小區門口走去。
這個小區的治安非常嚴格，出入必須刷卡，若有來客拜訪，也必須由業主親自來接送。
秦夜的父母並不住這裡，這是他兩年前自己買的一套房子，大年三十吃過年夜飯之後，父母決定去新加坡看他姐姐，秦夜前幾天剛從新加坡回來，這次懶得去，乾脆就一個人窩在這個小家裡，打打遊戲，看看電影，難得地過了一天清閒時光。
沒想到，李想大年初二就直接找上門了。
眼看雪越下越大，秦夜立即加快了腳步。
昨晚下了一整夜的大雪，讓整個城市變成了冰雪世界，放眼望去一片白茫茫的景象，路上的積雪很厚，秦夜踩著雪迅速走到小區門口，紛紛揚揚的落雪讓視野變得模糊不清，秦夜停下腳步往四處一看，果然在不遠處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雖然隔著街道，可在熙熙攘攘的人羣中，秦夜依舊一眼就認出了對方。
那人穿著黑色的長大衣，圍著條咖啡色的圍巾，似乎站在那裡等了很久，肩膀上落了一堆積雪，手裡還提著個大大的行李包，見到他，臉上立即露出個陽光般燦爛的笑容，興奮地小跑過來，在他面前站定，微笑著說：「秦夜，我來看你了。」
秦夜：「……」
剎那間，如同冬雪消融一般，秦夜的心底竟莫名地暖和起來。
李想笑起來還是那麼的陽光帥氣，加上今天穿著長大衣和修身的長褲，整個人顯得更加高大挺拔，頭髮上落滿積雪，衝自己傻笑的模樣，讓秦夜忍不住心頭一軟，語帶責備地說：「你就站在雪裡等，不會躲一躲嗎？」
李想很隨意地拍了拍頭髮和肩膀上的雪，說：「我沒關係，我從小就不怕冷……倒是你，怎麼穿這麼少？」
見秦夜居然只穿了件毛衣和外套，李想趕忙把脖子上的圍巾摘了下來，二話不說給他圍上。
來自李想身上的溫度，包裹住了快要凍僵的脖子和臉頰，秦夜忍不住揚了揚脣角，說：「走吧。」
兩人在門口通過警衛的驗證，便並肩朝小區裡走去。
小區的路十分寬敞，旁邊還有人工湖，只不過湖水都結冰了。大年初二又下著大雪，路上的行人並不多，顯得有些冷清，秦夜帶著李想從小路穿過一片樹林，這纔來到他住的那一棟樓。
小區全是高層建築，秦夜住在21樓，兩人一起坐著電梯上樓，秦夜拿出鑰匙開了門，然後給他拿來一雙拖鞋。
李想在門外把衣服上的雪全部拍乾淨，這才轉身進屋換鞋，一進屋就發現客廳有些亂，桌上堆了一大堆零食，電腦還放在地毯上，旁邊丟著幾張遊戲光碟。
秦夜表情平靜地說：「我昨天在客廳玩遊戲，沒來得急收拾。」
被上門拜訪的客人看見家裡如此凌亂，他倒是一臉平靜，一點都不尷尬。
李想理解地笑了笑說：「我明白，我一個人在家的時候也懶得收拾……」
秦夜讓他把行李放在旁邊，問：「你吃早飯了嗎？」
李想說：「沒。」
秦夜說：「先吃點牛奶麪包應付一下，中午再帶你下去吃，行嗎？」
李想笑著撓撓頭：「冰箱裡有吃的嗎？我來做飯好了。」
然後就跑到餐廳打開冰箱看了一眼，拿出幾個雞蛋、西紅柿，還有面條和青菜，轉身往廚房去了。
秦夜有些不好意思，他是沒想到李想會大清早過來，屋子沒收拾，吃的也沒買，結果反倒要上門做客的人自己去廚房弄吃的，這實在不是待客之道……
不過，李想倒一點都不介意，熟練地挽起袖子，就在廚房裡做起早飯來。
秦夜靠在廚房門口看著他，這男生雖然話多了一點，給人的第一印象不夠沉穩，可接觸多了卻發現，這個傢伙心腸很好，熱心、體貼、很會照顧人，挽起袖子洗菜切菜的模樣，倒是有種「居家好男人」的風範。
秦夜打趣道：「你要不要圍個圍裙啊？」
李想回頭笑著說：「我找了一下，你這兒沒有，你明顯很少下廚。」
秦夜點頭道：「我不會做飯，這些菜還是昨天路過超市的時候順手買的。」
李想一看冰箱就知道了，裡面只有雞蛋、西紅柿、青菜之類，還有不少可以直接煮來吃的速凍餃子、湯圓，顯然是宅在家裡的時候應急的食品，雞鴨魚肉這種需要仔細烹調的東西一樣都沒有。
秦夜見李想低著頭手腳麻利地做起了早飯，他在那兒也幫不上忙，便轉身去臥室，先把被子給疊了。
等他收拾好臥室回來的時候，李想的早飯也做好了。
淡淡的香氣從餐廳傳來，腹中的飢餓感讓秦夜立即尋了過去，李想端著兩碗熱騰騰的的麪條放在餐桌上，見秦夜過來，便笑了笑說：「做好了，來吃吧。」
金黃色的雞蛋、紅色的西紅柿、綠色的青菜，一碗簡單的麪條看著卻讓人食指大動。
秦夜在餐桌前坐下，拿起筷子嚐了一口，麪條的味道不錯，湯也很香，秦夜便心情愉快地埋頭吃了起來。
李想見他吃得津津有味，心底頓時涌起一絲柔軟。
能給喜歡的人做一頓早飯，這種感覺真好……
如果可以的話，他甚至願意永遠留在秦夜的身邊，好好照顧這個人。
秦夜看起來很堅強獨立，其實，他是把太多的精力放在了以前的長安戰隊，以至於沒多少心情去爲自己考慮，他這個家夠亂的，廚房也很久沒用過，李想都不知道他一個人是怎麼過的——天天叫外賣？或者天天吃超市買來的速凍食品？
不管以前怎麼樣，李想只知道，從今天開始，照顧秦夜的責任，他很樂意全部包攬。
吃過早飯之後，李想又很勤快地去把鍋碗都給洗了，然後又過來幫秦夜收拾客廳，很快，秦夜的客廳就變得整潔乾淨、煥然一新。301宿舍年年衛生評比都能拿第一，李想這個舍長絕對功不可沒，他可是做家務的小能手，收拾起房子來簡直雷厲風行。
秦夜站在旁邊，反而覺得李想纔是這裡的主人，自己倒是成了客人……
「謝了。」秦夜有些尷尬，總覺得讓遠道而來的客人做飯、洗碗、收拾屋子似乎不太好。可看著李想很樂意的樣子，他又不好打擊這傢伙的熱情。
李想回過頭來，說：「不客氣。」
那一刻，秦夜突然覺得面前的男生微笑的模樣特別帥氣，因爲做家務的緣故，他的臉上滲出了一層汗水，小麥色的健康皮膚像是覆上了一層瑩潤的光澤……
李想對上秦夜的目光，笑著撓了撓頭，說：「小時候我爸媽工作很忙，我的房間都是自己收拾的，看見哪裡東西亂擺，我就忍不住手癢，特想收拾乾淨……」
「這是個好習慣。」秦夜微微笑了笑，說，「你這次來，是要去看看兵馬俑對嗎？」
李想尷尬地摸了摸鼻子，他當初用「我要來西安旅行順便看兵馬俑」這個爛藉口讓秦夜答應他過年時來西安拜訪，如今顯然是瞞不下去了，李想幹脆直說道：「其實，我是專程來看你的。」
秦夜有些驚訝：「你專程來看我幹什麼？」
李想說：「額，其實是……我想請你加入我們的戰隊……」
秦夜的臉色微微一變，李想忙擺擺手說：「你別誤會，我沒有逼你的意思，我就是想問問你……心裡到底怎麼想的。」
秦夜沉默片刻，轉身走到沙發旁坐下。
李想立即殷勤地跟了過去，還順手給他倒了杯熱水，坐在他旁邊說：「其實，我們每個人都希望你能回來。我知道長安戰隊解散了，你心裡不好受。但是，你現在的狀態打比賽沒有任何問題，就這麼離開，你真的甘心嗎？」
秦夜：「……」
李想接著說：「許欣然轉去國色戰隊，你退役了，她心裡肯定也很難受，如果你能回來，她一定會非常高興的。」
李想早就看出，在長安戰隊只有許欣然跟秦夜最好，秦夜大概是把欣然當成妹妹看，一直很照顧那位女選手，許欣然對秦夜也非常尊敬，很多次比賽結束後，長安戰隊其他人不理秦夜，只有許欣然，每次都會給他帶來一瓶他最愛喝的冰可樂，雖然可樂的溫度是涼的，可那瓶可樂，又何嘗不是秦夜心裡唯一的溫暖呢？
李想把許欣然搬出來，果然，秦夜的眉頭微微一皺，臉上的表情有些複雜。
李想仔細注意著他的神色，接著說：「還有澤文、少頃、小余他們，大家都已經把你當成很好的朋友了，長安解散的時候，小余難受壞了，天天追著劉川問你的下落，澤文也跟我說讓我好好勸勸你，大家都知道你不需要安慰，但大家其實都很心疼你，希望你能振作起來，重新站到賽場上，讓他們看看秦夜有多帥氣！」
秦夜：「……」
李想頓了頓，認真地看著秦夜，說：「秦夜，你永遠是我心裡最優秀的職業選手。」
秦夜的心底微微一動——最優秀的職業選手？
他並不是最優秀的職業選手，更不是一個優秀的副隊長，否則也不會讓長安戰隊走到今天的這一步。如果他不是那麼的驕傲又不擅長表達，如果他能跟楊劍心平氣和地好好談一談，如果他們能早一天發現這種矛盾已經影響到了長安戰隊的根基……長安戰隊或許不可能就這樣解散。
秦夜覺得自己很對不起老隊長林立明，也不想再回到賽場。他是真的累了，也早已心灰意冷。
可是，李想今天的一番話，卻讓他心底的火焰再次燃燒了起來。
他還年輕，還可以再打個一兩年，就這樣退役，的確是不太甘心……
可一想到過去的長安戰隊，秦夜就覺得心痛如絞，他沒辦法徹底忽略長安，讓自己的ID前面帶上其他戰隊的徽章。
心底有些矛盾和混亂，秦夜深吸口氣冷靜下來，回頭朝李想說：「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我現在沒心情打比賽。」
李想看著他的眼睛，認真而堅定地說：「就這樣狼狽地退役，不該是你最後的結局……秦夜，你明明有更廣闊的天地，爲什麼要把自己封閉在那個小角落裡呢？許欣然、楊劍他們對長安難道沒有感情嗎？可他們都轉會到別的戰隊，爲的是什麼？是因爲他們還不想放棄——而你卻放棄了。」
秦夜：「……」
李想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輕輕地按住，語氣也變得格外的溫柔：「秦夜，不要放棄……你只要往前走一步，一步就好，其他的一切都交給我，好嗎？」
秦夜：「……」
李想繼續說：「我們戰隊都是你認識的熟人，他們每個人都把你當成最好的朋友，明天就要集合了，大家都在等你，如果你不去的話，所有人都會很失望的。」
秦夜：「……」
想起曾經在網遊裡，那幾個朋友對他的照顧，秦夜的心情很是複雜，他發現他被李想說得居然動搖了，原本無比堅定的決心，在李想的反覆勸說之下，像是冰面上突然裂開了一條縫隙一般。
那條縫隙越來越大，原本完整的冰面，漸漸出現了越來越多的裂紋，眼看就要粉粹了……
李想又說：「就算你暫時不想加入，也可以跟我去長沙看看，反正你寒假待在家裡也無聊。你先去戰隊看看我們佈置好的房子，看看我們是怎麼訓練的，仔細考慮考慮，然後再做決定……好不好？」
李想真誠的表情，溫和的聲音，讓秦夜根本無法說出那個「不」字。
他有些不太忍心去打擊這個遠道而來的男生，對上對方滿含期待的目光，心裡莫名地一軟，秦夜不由自主地點了一下頭，輕聲說：「……好吧。」
李想還以爲自己幻聽，怔了怔，發現秦夜居然同意了，立即高興起來：「太好了！我已經訂好了明天的回程票，我們明天一起回長沙！他們知道了肯定會很高興的……」
看著李想興奮無比的樣子，秦夜忍不住微微揚起了脣角。
——自己的到來，會讓那些人高興嗎？
秦夜並不確定。
他只知道，他突然有些期待起來，他想去看看劉川的戰隊到底變成什麼樣了，他也想見見道長、魚兒、澤文、徐策這些人，現實中到底是長什麼樣子的。
沒錯，只是先去看看罷了。反正他退役之後要休息一整個賽季，到時候再決定也不遲。
秦夜就這樣打定了主意，說：「那我先去收拾一下行李吧。」
李想忙說：「好！」
看著秦夜轉身去收拾行李的背影，李想的心情真是高興得無法形容。
雖然表面上說只是去看看戰隊的情況，可李想知道，秦夜願意往前邁出這一小步，已經很難得了。萬事開頭難，他相信，只要秦夜來到龍吟戰隊，總有一天，秦夜會被他們的真誠所打動！
李想在心底默默地說：秦夜，你只需要往前走一步就好，其他的一切都交給我吧。從今往後，我會一直站在你的身邊，陪著你，守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