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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升媽媽當年去世後,朱家和秦家還因爲葬在哪裡鬧的不可開交,朱家的意思是葬進八寶山公墓,畢竟朱家兩位老人百年以後必然是要埋進八寶山的,這樣女兒就能離他們近點,這也是他們的私心。
可秦家怎麼可能同意?秦老爺子這輩子最擅長的可不就是堪輿點穴麼?這等大事,怎麼可能由着朱家的意思?他必然要爲秦家考慮,爲兒媳親自尋找穴位,所以秦老爺子走遍北京四周,最終在懷柔那邊的長城腳下找到一處絕好的墓穴。
用他的話來說,這墓穴死者下輩子幸福安逸衣食無憂,同時也有利於活在世上的親人,比如利夫利子女。所以,這些年秦長安的事業一步步走向巔峰,也不是沒有原因的。只是,這墓穴也有些變數,不是所有事情都那麼絕對,這就和老爺子爲什麼帶秦升離開有一定的關係了,只是旁人並不懂,也只有老爺子心裡明白。
秦老爺子是真正隱藏在世間的虎人,可是這種人註定是苦命,一輩子顛沛流離,從來沒有在哪裡停歇過,老了也是客死異鄉,無法落葉歸根。但對於秦老爺子來說,這一輩子早就值得了,有些人活在世間不在乎時間長短,而在乎經歷了什麼,老爺子就屬於這種類型。他見慣了太多大風大浪起起伏伏,一個民族的命運,一個個家族的命運,還有一個個普通人的命運。
身居高位者奈何死於無名,默默無聞者最終居於廟堂,他是偷窺天命的人,閱盡世間滄桑和悲歡離合,老天爺能讓他活那麼久,已經是給他面子了。
所以,早就值了,至於後人怎麼評價,不在乎。
朱家最終同意了秦老爺子的決定,雖然對於當時來說,這地方太過偏僻了,可以說是荒郊野嶺廖無人煙,就連秦長安當時都持反對意見。可他怎麼拗得過秦老爺子?朱家老爺子是相信秦老爺子的能耐,畢竟他是這方面的權威,所以才最終點頭答應。
二十多年過去了,祖國大地早已翻天覆地,這裡也不再那麼的荒僻,不遠處還修建了一個大型的公墓,只是風水差這邊還有些遠,不是誰都有秦老爺子這樣的道行。
當秦冉開車帶着秦升到山腳下的時候,公孫已經在那裡等着了,該準備什麼東西,這些年他早已輕車熟路。
不過除過公孫,還有輛車停在旁邊,當秦冉將車停穩後,從那輛車後面走下來一對中年夫妻,他們不是別人,正是秦冉和秦升的舅舅舅媽。
秦冉昨晚給舅舅打電話說過,今天是媽媽的忌日,正好趁着這個機會帶着秦升過來看媽媽,秦升也已經同意了。只是沒想到舅舅回來,昨晚電話裡面也沒說啊。
“舅舅,舅媽,你們怎麼來了?”秦冉下車後,一臉激動的走到兩位長輩面前道。
穿着身便裝,披着黑色大衣的朱衛國淺笑道“今天你媽生日,秦長安不來有你們替代,我不能不來啊,也有些日子沒看我這妹妹了,正好給她彙報下老朱家的近況,好讓她放心”
“冉冉,本來我們並沒打算來,不過今天早上你舅舅說,昨晚夢見你媽了,你媽讓我們照顧好你們姐弟,我們這纔過來”朱衛國的妻子吳婭君淡淡說道,這女人的氣質特別的雍容華貴,慈眉善目一臉福相,有些人的命就是這麼的好。
秦冉開心的笑着,在長輩面前就是長不大的孩子,她知道舅舅舅媽最疼她了,所以拉着秦升連忙道“秦升,快叫舅媽,小時候舅媽沒少給你買新衣服啊”
吳婭君看向秦升有些觸動,只是剋制着自己的情緒,並沒有顯的太過激動。今天早上要來,也是因爲她想見見秦升,如果不是知道秦升這剛回來狀態不好,不然吳婭君當天就陪着朱衛國一起過來了。
“舅媽”秦升心平氣和的喊道,他已經習慣突然喊一個陌生人如此稱呼,因爲這些都是他的親人。他們以前的感情肯定不淺,只是這麼多年過去了,時間遺忘了太多東西而起。
吳婭君輕輕的抱住秦升,摸着秦升的頭髮笑道“一眨眼你都這麼大了,舅媽以爲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了,還好老天爺沒有這麼的殘忍”
秦升也安慰着舅媽道“舅媽,你放心,以後我再也不走了,也不會再讓你們擔心了”
“好孩子,好孩子”秦升如此懂事,吳婭君心裡很是欣慰,找到秦升,整個朱家心裡最大的那塊石頭也終於落地了。
朱衛國覺得時間差不多了,就說道“我們先進去吧,一會忙完了,午飯的時候你們再好好敘舊”
吳婭君鬆開了秦升,還是有些不捨的摸着秦升的臉頰,秦升多少有些不習慣,最近總是被人當做小孩子啊。
從公路邊往裡要走十幾分鍾,才能找到秦升老媽的墓穴。前些年,這周邊都開始開發起來,有人想要打這裡的主意。還好秦長安知道的早,通過關係最終出錢將這片地給買了下來,也算是斷了後顧之憂。名義上弄了一個林場,其實除過一位守陵人,這裡再沒有其他任何人。
這位守陵人,是附近村子的一位老人,孤苦伶仃也沒什麼事做,秦長安就安排他在這裡住着。其實也沒什麼事,就是每天過去溜達溜達,確保沒人打擾就這裡就好。
老人知道每年這個時候都會有人過來祭拜那位女人,所以早早就在大門口等着,朱秦兩家的所有人他幾乎都記得,誰什麼時候來,心裡也都有譜。
每年今天都是秦長安過來,卻沒想到今年了來了這麼多人,可唯獨沒有秦長安,所以有些意外的問道“老孫啊,老秦怎麼沒來?”
“郭哥,老秦今天有事啊,今年讓他兒子女兒過來”公孫隨口解釋道,他和守陵的郭哥關係不錯,經常安排人送些東西過來,郭哥是老實人,記着秦家的好,所以在這裡也比較放心。
叫郭哥的老人已經六十有三了,不過人倒是挺精神的,沒事就在這山裡閒逛着,身體比同齡的老人都要好。不管是秦冉還是朱衛國吳婭君,都認識這守陵的老人,客氣的打着招呼。
老郭聽到公孫的話皺眉道“他兒子?”
朱秦兩家的所有人他都見過,還是第一次聽說埋在這裡的女人還有兒子,他在這裡也守了近十年了,從來沒有見過女人的兒子,所以很是詫異。
在路上的時候,秦冉就已經給秦升說過守陵的老人,對於秦升來說,能在這裡守着他媽媽不被外人打擾,本就是份恩情。所以秦升對老人很尊敬,很有禮貌的打招呼道“郭伯伯好,這些年辛苦您了”
老郭雖然還沒想明白,只得倉促的笑道“不辛苦不辛苦,都是應該的”
公孫自然不會給老郭解釋什麼,回頭他要問了再說,輕笑道“老郭,那你先忙着,我們進去了”
一行人,繼續往前走,穿過樹林和一條小溪後,終於看見了不遠處的那個孤零零的墳頭,相比於終南山下秦老爺子那個不起眼的墳堆,這墳頭顯然更有氣勢。
墳頭周圍砌着磚瓦,前面豎着一塊一米高的墓碑,整個墳頭被青松綠柏環繞在中間,周圍收拾的乾乾淨淨。這會是冬天,萬木已枯花草皆敗,看起來有些荒涼。要是等到春天,萬物甦醒以後,這裡可以說是人間仙境,從春天到深秋,漫山遍野開滿了不同的花草。因爲秦升的媽媽喜歡鮮花,所以秦長安在這裡種滿了可以存活的各種花草。
當衆人走到墳前後,氣氛開始有些傷感了。
秦升盯着眼前的墓碑,上面有媽媽的照片和名字,照片依舊是他在老房子見到的那張最漂亮的照片。下面刻着慈母朱清歡之墓幾個大字,旁邊留有一片空白,秦升明白那是秦長安留給自己的,這墓穴肯定也是合葬墓,秦長安老了也自然會葬在這裡。
相比於在老房子見到媽媽的遺照時,這次站在墳前的秦升感觸要更深,千言萬語無法表達內心的激動。
公孫開始擺放水果和鮮花,秦冉則將準備的好香紙都拿出來。朱衛國和吳婭君站在旁邊,先是打量着周圍,看看哪裡需要重新收拾,隨後才盯着秦升和秦冉這對姐弟。
朱衛國的心情也有些低落,不知不覺妹妹已經去世這麼多年了,但他腦海中時常會想起妹妹的音容笑貌,宛若妹妹還活在世間。如果妹妹還活着,那過的該得多麼的幸福啊,秦升也不會被秦老爺子帶走,以秦家如今的地位,妹妹可以安享晚年了。
唉,朱衛國嘆了口氣,妹妹是整個朱家最聰明的女人,可惜這命卻有些苦啊。吳婭君挽着丈夫的胳膊,並沒有安慰什麼話,這些年該說的都已經說了不知道多少遍。
公孫擺放完所有東西后,就退到了旁邊。
秦冉先是點燃了紙錢,也不管旁邊發呆的秦升,邊燒邊喃喃自語道“媽,我的任務完成了,給您把弟弟找回來了,您以後就別怪我爸了,他這些年比誰都不容易。至於以後的事,您也不用操心,我會幫您照顧好弟弟。我知道您最疼這個兒子,比疼我都要疼,以前我還吃醋,後來才知道,我是多麼的幸運”
當紙錢快要燒完了,秦冉才點燃了香,將香遞給秦升道“好了,別發呆了,給咱媽上香吧”
秦升回過神,接過了香,三鞠躬後,將香插進了墓碑前的香爐裡面。
秦冉率先跪下磕頭,秦升緊隨其後。
只是秦冉磕完頭就起來了,秦升卻沒有起來的意思,依舊跪在地上,他深呼吸口氣喊道“媽,不孝兒子秦升回來看您了,您安息吧”
一句話,聞者傷心,聽者流淚。
不遠處的朱衛國淡淡說道“妹妹,你可以瞑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