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個人一看事情也瞞不住了,紛紛垂頭喪氣,一五一十把事情說了出來。
李虎冷靜地聽他們說着姚明亮的計劃,心裡怒火騰地燒起來。這個傢伙,上一次跑到桃山雞舍去鬧事,這回又把自己辛苦翻耕的坡地給破壞了,真是讓人忍無可忍。
山風吹來,涼颼颼的打在臉上、身上,也漸漸讓李虎冷靜下來。
姚明亮這麼做,明顯是跟自己有私怨,泄私憤,這件事到底該怎麼處理,才最爲妥當?簡單的去揍他一頓?扭送派出所?
“你們先回去吧,我自己在這裡待會兒。”李虎聲音有些沙啞,對王小江等人道。
幾個工人面面相覷,紛紛表示要留下來陪他:“虎子哥,我們在這裡陪陪你吧。”
他們都擔心李虎一時情急,作出什麼出格的事來。傷了姚明亮事小,傷了李虎纔是大。
“你們放心,我暫時不會去找姚明亮,我要讓他來找我。”李虎眼睛裡透出一股子沉穩的神色。
他身上的氣魄,再一次震撼了王小江。他從一開始就跟隨李虎,風吹雨打,從最初走到現在,眼看李虎是怎麼一步步克服障礙走過來的。
眼下,他忽然發現,李虎氣質有些變了,用時髦的詞兒來說,那叫啥來着,對,昇華。
以前李虎給人的感覺,就是悶頭悶腦,有點才華的愣頭青,剛畢業的農村大學生,土不土洋不洋,文不成武不就。許多人都覺得,李虎搞養殖也好,種果樹也罷,都搞不長遠。
可誰能料到,人家是越走越遠,越來越好,現在猛不丁,王小江發現,李虎居然具備了大老闆的氣質。
他搖搖頭,跟幾個工人使眼色:“我們走吧,讓虎子哥自己冷靜一下。”
他們悄悄離開,李虎自己一個人留在山坡上。其實他留在這裡,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嘗試着挽救。
畢竟土地租賃合同已經簽下了,五年的租金也交了。雖說現在三五萬塊錢,打不進李虎眼睛裡,但是功夫不能白搭,奶牛還要吃草呢。
看看他們走遠了,李虎深呼吸,定氣凝神,雙手掌心朝下,一絲絲的五行之力,在他體內運轉起來。
兩百畝,一夜之間都被澆上鹽水,想要恢復原樣,還要看老天爺是不是給臉了。
李虎努力嘗試着,一遍又一遍用五行之力沖刷着這片坡地。乳白色的光暈,折射着陽光,顯得那樣耀眼。這讓山下的人,誤以爲李虎披着霞光呢。
兩百畝,可不是小數目,好在李虎現在的施力範圍也增加了,十幾個來回,他就把這片坡地給沖刷了一遍。
終於做完這一切,已經是一個多小時以後了,李虎渾身是汗,氣喘吁吁,精疲力竭坐在田埂上。
他扭頭看着陽光下的坡地,心裡在祈禱:“你們千萬給我長點臉啊,不要就這麼毀了……”
陽光下的山坡,土壤散發着土腥味,覆蓋着一層土褐色的薄光。就在李虎的注目下,鹽白色逐漸消失,露出本來的面目。
山地終於恢復了,不,應該說經
過了這一次,李虎把這塊地徹底改良了。
他搖搖晃晃下山,回到宿舍,精疲力盡,倒頭就睡。王小江等人都不敢靠近那塊坡地,同時也主動安排人手看守着,絕對不讓外人接近。
姚明亮,眼下已經是整個山莊、牧場的黑名單頭一號,大家互相約定,這人絕對不能靠近山莊三裡以內。
卻說,這個時候,姚明亮也是疲倦不堪,一個人一整夜,二百畝地。他平時種莊稼都沒昨晚那麼賣命,好在,年輕力壯的,‘任務’總算是完成了。
眼下,他正做着美滋滋的夢,夢到李虎蹲在地頭哭爹喊娘,跪着求自己放過他。
“我呸!老子放過你?哼,日你十八代祖宗咧!”夢裡,姚明亮罵罵咧咧的說。
下午頭,姚明亮起牀,自己倒騰了點吃的,端着碗來到街上,看着村子裡的人都三五成羣曬太陽、吹大牛。
無所事事的姚明亮,最好這一口了,而且那羣人當中,還有不少大姑娘小媳婦的,湊過去,吃點豆腐下飯也好。
村裡的娘們都知道姚明亮的德行,手賤嘴賤,但是挺會逗樂。她們跟他謹慎的保持着距離,卻又從不抗拒他加入陣營。
曖昧,不光男人喜歡。
可這一回,姚明亮卻是失望了。他剛出門,那些人就像看到瘟疫一樣,一鬨而散,各自回家了。
“特麼的,幹嘛呢?”姚明亮摸着腦袋,有點不明就裡。
剛纔躲開他的,不但有那些傻老孃們,還有一個他的相好,也是躲得遠遠的。
姚明亮追上相好的,拉着問:“豔紅,你幹嘛躲我?”
叫豔紅的小媳婦回頭看着他:“你乾的都是啥事咧?”
“咋了我?”姚明亮還覺得自己挺委屈。
“你別以爲俺們不知道,你昨兒後半夜在人家坡地幹啥呢?”豔紅小聲質問。
農民都心疼土地,誰禍害土地,誰就是農民的公敵。幾個工人回家,把姚明亮乾的破事一說,大家就全傳開了。這年頭,朋友圈、微信,傳話的方式多着咧。
大家微信傳還不過癮,又相約聚到街上一邊幹活一邊說。
“你們知道不,姚明亮個龜孫子,誠心要讓咱們桃西村不好過咧。”
“狗日的,孬種,就知道禍害別人。”
“你說他跟人家李虎有啥仇?我看李虎挺不錯的,我們家那口子這個月不算工資,光是獎金就給發了一千多呢。”
大家都記得李虎的好,自然就譴責姚明亮的壞。
就這樣,姚明亮猝不及防間,被推到了桃西村輿論的風口浪尖上。他自己還是覺得委屈:“我特麼怎麼了我,這些人都咋了?”
“明亮!”遠遠的傳來一聲怒吼,姚明亮一看,媽呀,是三叔。
姚三叔火氣大,從小姚明亮就怕他。聽聞鹽水澆地的事之後,姚三叔氣不打一出來,緊趕慢趕就找來了。
結果那小子,居然還在跟一個有夫之婦拉拉扯扯的。村上早就傳他倆不乾淨,簡直丟人現眼咧。
姚三叔氣的,大老遠就抄起一根木頭,農村裡這種手腕粗的樹枝、木頭隨處可見。
他吼一聲,衝侄子就飛奔過去,揚起木頭就砸。那小媳婦趁機溜走,哪還敢在這裡逗留片刻呢?
姚明亮也不敢跑,嚇得腿軟,一邊擋一邊嗷嗷叫:“三叔,你咋回事啊,幹嘛打我?”
“老子打你,打你個孬種,你去坡地做了啥?你想幹啥?老姚家一輩子的清名都給你小子毀了,我打你算輕的!”
姚三叔揮舞着木棍子,一邊打一邊罵,最後拉着他耳朵:“你特麼給老子去道歉,跪下磕頭,求李虎原諒你。”
“我不!”姚明亮倔強道。
“你不?你想死是嗎?”姚三叔又一腳踹上去,一步一步把他從村裡踹到山莊,一路上不知多少人圍觀。
“三叔,你要幹啥,你給我點面子不行麼?”姚明亮敢怒不敢言。
“臉?你還有臉?”姚三叔啐他一口唾沫,“給我死過去道歉!”
而李虎這邊,睡一覺起來,還不曾察覺,桃西村的人已經替他報了仇。
他醒來洗漱,心情還是有點鬱悶,遠遠的就聽到大門口有人在吵吵嚷嚷,所有員工都聚集過去看熱鬧。
李虎皺眉:“幹嘛呢?”他擦擦嘴巴,也趕緊跑過去,卻是被眼前的一幕給驚到。
姚明亮被姚三叔走一步踹一步,從大路一直踹到門裡。姚三叔不停的喝罵着,姚明亮則是一臉的沮喪。
“咋回事?”李虎上前問。
姚三叔一看到李虎,一張老臉怎麼都掛不住,他嘆口氣,對李虎說:“我們老姚家對不住你,這狗日的我給你拎來了,要殺要剮隨你了。”
李虎瞬間明白,看來鹽水澆地的事,已經鬧的人盡皆知了。
他皺眉看着姚明亮,三十大幾的漢子了,現在正被姚三叔摁着跪在自己跟前,咬牙切齒的不服氣,但還不敢聲張。
李虎可不認爲,今天就算姚明亮跪下磕頭,他們之間的恩怨就能一筆勾銷了。
“三叔,這話咋說咧?”李虎遞給他一根菸,姚三叔接過,點火,吧嗒吧嗒抽着。
“就衝你這煙,今兒個我也得好好教訓教訓這畜生。當然也不是爲你,就爲那兩百畝地,這畜生簡直不是人造的!”姚三叔怒氣未消。
“李虎,對不住了。”姚明亮儘管一千一萬個不樂意,還是趕緊給李虎道歉。
大庭廣衆的,這麼跪着他感覺面子上掛不住。
姚三叔低頭冷冷看着他:“狗日的,過後你抓緊給我滾出去打工,我跟你說,不是逢年過節,你別給我回來!”
“三叔……”姚明亮脖子一梗,他就是個好吃懶做的主,寧可在家吃糠咽菜,借錢過日子,也不捨得出去使一把子力的傢伙。讓他出去自力更生,那不是比殺了他還難受?要不是恨字當頭,一夜折騰兩百畝地,他自己都不信。
“別叫我三叔,就這麼定了!”姚三叔斬釘截鐵道,“我回頭就叫你妹給你買火車票,你去深港打工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