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鍋巴嗓子的手剛剛伸出去,就被人擋下來。
李虎淡淡地說:“不好意思,這塊肉是我的。”
煙鍋巴嗓子下意識的縮回手。他感覺到李虎的不友善,更感覺到李虎不是他能欺負的。
然而此人一貫在村裡橫行霸道慣了,仗着他哥哥是三水鎮派出所的副所長,自己又在響水村擔任電工。雖說職位不高,可是管着全村的電呢。
因了這一點,他在村裡可以隨便吃任何人的豆腐,佔任何人的便宜,甚至連村長都不敢對他怎樣。
而閆老七,則是一臉驚慌,這可咋辦?怎麼能讓救命恩人看到這一幕?怎能讓李虎在這裡受到啥委屈?
他慌忙上前,拉着煙鍋巴嗓子道:“大兄弟,今天先這樣,這肉你真不能拿走。這樣,改天我給你送幾斤最好的肉,你放心啊……”
“去你麻痹的!”煙鍋巴嗓子從李虎那裡感覺受到‘委屈’,就把火氣都撒到閆老七身上。
他抽手一扇,直接把手裡的肉拍向閆老七。
閆老七本身身體就不好,再加上猝不及防,直接就被抽的跌倒在地。
“爸!”閆海濤見狀,再也不能忍耐,他衝過去揪着對方的衣領,揮拳就向其打去。
砰!
煙鍋巴嗓子被打一拳,像他這種日常佔便宜慣了的,哪裡吃的住這氣?當下把肉往地上一摔,罵一了一句,抄起旁邊一把木杴向閆海濤拍下去。
這傢伙雖然個頭比閆海濤小,年紀比閆海濤大,但是正當壯年,體力正值巔峰。況且平日裡生活開的好,力氣各方面都優於閆海濤。
手裡有武器的情況下,閆海濤瞬間就落入下風。
煙鍋巴嗓子連拍兩木杴,閆海濤躲來躲去,被逼到角落裡。
“你麻痹,老子今天不廢了你就是你養的!”
煙鍋巴嗓子罵得很兇,但這一杴卻再也沒能拍下去,一隻手死死抓住那木杴。
“你有完沒完?”李虎皺眉,不耐煩道,“人家說了那肉是給我的,你憑啥還要咄咄逼人?”
煙鍋巴嗓子雙手握着木杴,使勁往外抽。可任憑他使出吃奶的力氣,也無法從李虎手裡奪走木杴。力氣使大了,李虎一鬆手,他反而因爲慣性,跌跌撞撞往前衝,一腦門撞到牆上,頭破血流。
“好哇,你們敢弄我!等着!”
煙鍋巴嗓子也是個沒種的貨,他又疼又驚又怒又怕,捂着腦袋,肉也不拿就逃走了。
他怎麼都想不通,難道李虎不是放高利貸的?不可能啊!除了放高利貸的,閆老七家還能有啥有錢開好車的親戚?
他家在村裡,原本就是獨門獨戶的,否則也不會落難就遭人嫌棄,人人喊打了。
一場鬧劇,整的所有人心情都不好。
閆老七愁眉苦臉,別看今天煙鍋巴落荒而逃,明天他準來的更猛烈。但是這話他也不能跟李虎說,人家畢竟是幫了大忙的。
院子裡到處都是腳印,一片狼藉。李虎主動拿起掃把,幫着打掃乾淨。閆海濤回過神來,趕緊上前奪下掃把。
“李大哥,你咋能幹這事兒呢,我來。”他搶過掃把
,麻溜打掃乾淨。
不得不說,這小夥子的確善良忠厚,但是人非常聰明,手腳麻利。從他身上,李虎似乎看到從前的自己。
院子裡又飄來一陣濃濃的肉香,李虎深呼吸:“好香啊,大伯,你這是做啥菜呢?”
閆老七道:“牛肉湯啊,我們家也沒啥好待客的,剛好殺了牛,就給你們做牛肉湯。”
李虎覺得自己從沒聞到過這麼香、這麼質樸的味道。
他鑽進廚房,閆老七正在往鍋裡撒調味料。
農家院裡,調味料多數都是自家種植、秘製的,很多李虎都是第一次看到。
李虎一邊讚歎味道好,一邊打聽製作方法。
他原本以爲,這樣一鍋香氣四溢的牛肉濃湯,製作的方法會非常繁雜。他雖然種地,卻不擅長烹飪。於是,李虎想當然的認爲做飯是一種非常複雜的事,就算是他會煮雞湯。
但是李虎煮雞湯,是因爲他的原材料地道,一隻雞收拾乾淨,整隻丟進鍋裡,撒兩顆鹽巴就是一頓美味。
然而,閆老七也不知是故意有所隱瞞,還是確實製作簡單。他告訴李虎,只需要把肉焯水,再用水煮,撒點鹽和大料就好了。
“不會吧,就這麼簡單?”李虎很吃驚地問。
“呵呵,是咧,我們家祖祖輩輩都是這麼拾掇肉的。”閆老七說,“甭管是牛還是豬。”
“我能看看您用的大料麼?”李虎忽然想起曾志強苦苦追尋的老料,會不會就是大料?
閆老七猶豫了一下,李虎看出他的心思,道:“要是不能就算啦。”
閆老七慌忙擺手:“能,能咧。”
他家廚房也是黑咕隆咚,他走到角落一個破爛櫥櫃跟前,從裡面摸出一個被油煙薰得油膩膩的一隻紙包。
“就是這個。”他把紙包遞給李虎。
李虎小心接過來,打開看,清香撲鼻。
紙包裡就是大料,八角形的傳統調味料。在雲海,不,在華夏全國各地,只要有國人的地方,就有這種調味料。
可是這看似普通的調味料,味道中卻有一點與衆不同之處。你要李虎把這不同的地方描述出來,他一時半會還真找不出合適的詞彙。
可是嗅入鼻腔之中的氣味,讓人整個興奮起來,感覺空前舒暢。無疑,這是頂級的調味料。
“您就是加了這個?”李虎驚喜不已地問。
“嗯。”閆老七點頭。
“家裡還有麼?”李虎追問。他猜測,這可能是他們自己種的。
這段時間他沒少關注華夏香料的問題,知道這八角全國有三大產地,其中之一就是雲海。不過這已經是過去式,就如他所瞭解的,二十年前的那場自然災害,徹底毀了響水村。
“沒啦,就剩這麼一點了,本來是做種的。”閆老七道,“可是你也知道,我們這邊的土質,就像是老太太的肚皮,再也長不出好東西啦!”
話糙理不糙,李虎明白他的意思。
閆老七還說,這些調味料,只有逢年過節,或者有貴客臨門的時候纔拿出來用。吃一點,少一點。
李虎感覺很心
疼,他道:“爲啥不再多試試看呢?”
“你去地裡轉轉就曉得了。”老人很悲傷地說。
李虎看得出他心情不好,所以也沒在追問。不過他試圖跟閆老七購買這些調味料,因爲他覺得,曾志強兩天後的‘比武’,沒準用的到它。
走出廚房,李虎看到臉色陰鬱的閆海濤。閆海濤還年輕,覺得今天的事兒很沒面子。
李虎安撫了他:“沒事,人活在這世上,啥人都可能會遇到。遇到那良心長在屁眼子上,嘴巴里吞了大糞的傢伙,你就當他是條狗,沒必要放心上。那種人,遲早要遭報應咧。”
他又跟閆海濤說了一些自己的挫折,鼓勵閆海濤挺胸擡頭向前看。
閆海濤覺得心情好多了,但是對李虎所說的以後會好的,則似乎不太認同。
“大哥,我看不清前面的路咧。”閆海濤垂頭喪氣道,“大哥坐牢,家裡這麼窮還欠了一屁股債。”
“路就在眼前,就看你有沒有這麼能力去趟一條血路。”李虎道,“比如你家這個八角大料,我覺得就該繼續種植下去。”
說起大料,閆海濤打開話匣子。他告訴李虎,他家祖籍本是彩南的,那是最接近天堂的地方,位於華夏的西南部。
當年他的某位祖先,帶着一些大料種子來到響水村做上門女婿,所以才產生了他們這一門。而這,也是他們幾代人這麼多年備受欺凌的原因。
但是不管大家怎麼瞧不起他們,有點不得不服,他們的大料的確是好。即便是放眼全國,他們的大料也都是一等一的,以前還出過國咧。
“就是二十年前吧,一場大水沖垮了我們這裡的土地,泥石流下來,徹底改變了地貌。”閆海濤說,“我們家的八角林全都毀啦,家道中落。以前蓋的房子也被親戚搶走,我們只能住這裡。”
“我也想真行家門咧,可是試了幾次都失敗了。”
李虎點點頭。
飯做得了,三個人就着小飯桌吃牛肉湯。肉湯味道質樸鮮美,是李虎這輩子吃過的最好的牛肉湯,他牢牢記住這一次的滋味。
吃過飯,李虎讓閆海濤帶自己去地裡轉一轉。他們走遍了村裡的田地,李虎知道這裡爲啥不適合種莊稼或者農作物了。
就大料來說,這是一種喜陰、耐蔭的植物,需要肥沃鬆軟的土壤來滋養。
可是這裡的泥土,當年被洪水沖走大部分,如今存留在地面上的,都是當初洪水裡的泥漿子。
這種土質,的確不適宜種植任何作物。
然而,這種緣由對於李虎來說,卻夠不成任何的藉口。他的五行之力,可以輕鬆改變土質,泥漿子也擁有豐富的肥力,就看你如何將它釋放出來。
“你們村有多少地?”李虎站在一個小山包上,望着四下裡的田野,問道。
“我們村本來人就少,一百來戶人家,人均七分地。好像也就不到五百畝地吧……”閆海濤道,“我們這裡大部分的人都在非洲、印尼那邊務工養家。”
這一點李虎是聽說過的,響水村窮得響噹噹,姑娘們都不愛嫁進來。它如今的窮和它當初的富,幾乎一樣出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