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無綵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莫將難臉上的表情越來越不好看,肌肉擰起,小臂繃緊。可陷入程大雷手中的刀,卻不動一分一毫。
就連莫將難身後兩名隨從臉上,也露出驚愕神色。二人不敢相信,世間竟有人能用兩根手指,接住莫將難勢若雷霆的一刀。
可這一幕卻在眼前真實發生了。
“我已經表現了足夠的涵養,希望你不要得寸進尺。”
咔吧!
隨着程大雷的聲音,鋼刀被程大雷兩指硬生生折斷,他手一揮,將刀尖扎在地上。
莫將難一張臉變得面如死灰,敗並不可怕,可怕得是敗得這麼慘。程大雷展現出來的勢力,讓他明白自己和程大雷的差距,那幾乎是窮盡畢生心血都無法跨越的。
可他畢竟是萬馬堂的首領,習慣了高高在上,今日當着這麼多人,面子實在沒處放。
“姓程的,山水有相逢,等下次見面,我必報今日之仇。”
程大雷撇撇嘴,忽然向前跨出一步。莫將難還沒動明白怎麼會事,程大雷已出現在他面前。忽地,程大雷抓住他的衣領,原地揪起來,直接將他丟出七八米外。
莫將難摔了個結結實實,五臟六腑都要快被震裂。兩名手下過去,急急忙忙將他從地上攙起。
“大哥,你沒事吧,大哥。”
莫將難吐出一口淤血,看了程大雷一眼。見程大雷目光望過來,立刻避開眼神。在兩名手下的攙扶下上馬,一溜煙不見了蹤影。
待三人走出好遠,回頭已看不見琴川關的人,如此才長長的鬆了口氣。
“大哥,你身體沒大礙吧?”手下問。
莫將難臉上蒼白,顯然已經受了不輕的傷。關鍵是今天的事對他心靈的打擊是巨大的,西北綠林之首,今天卻在程大雷面前連一招都沒有走完。
盛名之下無虛士,今日,莫將難才承認程大雷的了得。
“哼!”莫將難從鼻翼中冷冷哼了一聲,道:“程大雷想做縮頭烏龜,就由得他去做。我們兄弟去長安城,讓天下英雄都知道程大雷的懦夫行徑。”
“走!”
三匹馬在茫茫荒野中消失不見。
……
夜,涼州城,一場歡宴正在城主府內舉行。
宴會上,有涼州牧宋伯康,兵馬將軍戴白,長史陸洛,以及涼州城大大小小的貴人……,而今天宴會的主人,自然而然就是帝國皇子李行哉。
諸人席地而坐,在大廳中央,有西域舞娘搖曳着健美的腰肢,載歌載舞。
帝國上層都是很瀟灑的,酒喝到現在,大家都有些醉意,便將清醒時的威嚴,禮節丟到一邊。有人擊劍而歌,有人陪着舞姬跳舞……其中最風流的當屬李行哉,他左擁右抱,懷裡是粉嘟嘟的舞姬,年齡至多也不過十八九歲,時而抱着這個飲一口小酒,時而吃一吃那個嘴上的胭脂。
福德勒今天也在宴會中,他距離李行哉並不遠。只是無人願意與他說話,當然,他也不願意和這些人說過。只是坐在那裡,冷眼旁觀這一幕。
從遇見李行哉開始,還是第一次見到他如此模樣,越來越像個帝國大人物。
或者,他本來就是。
福德勒並不知道,六皇子當年在長安,有兩樣事最出名,一是廢物,其二就是風流。
此刻他杯來盞去,酒一杯杯灌入肚子,臉上已泛起紅光,眼睛卻仍清亮得很。
“殿下,請滿飲此杯,今晚我都已安排好了,就有珠兒翠兒伺候殿下就寢,爲殿下解一解風塵。”宋伯康。
珠兒翠兒就是陪着李行哉吃酒的舞女,二女都是花樣年紀,看上去嬌滴滴的惹人喜愛。
李行哉哈哈一笑,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又端起一杯酒,面向諸人。
“諸位都是帝國的棟樑之臣,今日解國之難,全仰仗格外,這杯酒,我敬大家。”
“殿下放心,爲國爲民,死而後已!”
衆人歡宴,不知何時才休,李行哉被攙扶着回了房間,一擱在牀上就呼呼大睡。
他和福德勒住的,是城主府內一套封閉的院子,裡面雕樑畫棟,曲檐迴廊分外雅緻,李行哉住的是正房,而福德勒則住在偏廳。
李行哉呼呼睡着了,福德勒卻難以入夢。想李行哉睡覺時有侍女陪着,自己卻只能孤枕冷被,即便福德勒心裡也有些不平衡。
一陣夜風吹動窗櫺,福德勒瞬間握住枕頭下的腰刀,兩隻眼睛星辰一般發亮。
“誰?”
“別怕,是我。”李行哉平復着呼吸。
福德勒怔了怔,發現李行哉雖然酒氣熏人,說話卻十分清醒,不是剛纔酩酊大醉的模樣。
“你怎麼過來了,捨得下你那美嬌娘。”福德勒不無嫉妒道。
李行哉撇撇嘴,道:“別廢話了,等到了長安,你要什麼我與你什麼。但這裡……我們不安全。”
“這都是你家的地盤,又有什麼不安全的。看他們對你態度多好,剛來就大擺宴席,還有美人侍寢。”
福德勒酸溜溜說了一句,發現李行哉臉上半點沒有以前玩世不恭的樣子,是前所未有的嚴肅。
“可我並不是爲了美酒與美女來的,長安之圍未解,誰有心在這裡歡宴飲酒。”
福德勒一怔:“你的意思是?”
李行哉嘆了口氣:“帝國是李家的帝國,可涼州未必是李家的涼州吶。依我看,宋伯康根本沒有出兵的意思。”
“既然不想出兵,卻爲何要接你回來?”福德勒困惑道。
李行哉略沉默片刻,道:“只等長安城破,挾皇子以令諸侯。”
帝國不缺少反抗者,但同樣,李家也並不缺少支持着,畢竟李家這龍椅已經坐了一百多年。長安一破,各地諸侯必定打着剿滅逆賊的名義揭竿而起。到那時候,一個帝國皇子的名頭就相當值錢了。
今日看到宋伯康的表現,李行哉就大概猜到了這一點。
宋伯康既然敢打這主意,就證明了兩件事。第一,長安城很有可能守不住,第二,他是真把自己當廢物了。
“我們得走?”福德勒。
“嗯,必須趁夜離開。”
“回琴川關。”
“不,去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