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大雷咧咧嘴,最近幾乎每個人都在問自己這個問題。話沒有三兩句,便必然會繞到這裡。
“現在局勢尚未明朗,而若與戎族正面作戰,我軍並無多少勝算。所以,稍安勿躁,再等等不遲。”
崔白玉一陣無語,這個回答也不在她預料之外。沉默片刻,她開口道:“李行哉在東海打得很難,你們是兄弟,難道就不想幫他一幫?”
“兄弟談不上,至多算是朋友吧。”程大雷開口道:“即便算是兄弟,可蛤蟆寨每個人都是我兄弟,總不能爲弟兄們的命,去爲他送死。”
崔白玉皺眉想了想,程大雷的話未必沒有道理,只不過這不是她想要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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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崔白玉臉上的表情,便知道她心中想些什麼。
“來,我與你說件事。”程大雷手撐在桌案上,道:“我在青牛山起家,最初是五個人,後來是五十人,最多是共有五千人。一步步走到今天,但你可知道,最初的那批弟兄,現在還剩下多少?”
看着崔白玉的眼睛,程大雷緩緩道:“七百二十三人。”
崔白玉一驚,不是因爲程大雷說的話題,而是他能精確的說出這個數字。
可以隨口說出準確的數字,說明程大雷真的很在意這件事。他窩在太師椅上一聲不吭,可誰也不知道他心裡關心的是這些事。
“他們有你這樣的大當家,是你的福氣。”
程大雷擺擺手,道:“從青牛山打到涼州,死命撲騰出這份家業,如今在帝國,咱們也多少算個人物,現在日子過得還算不錯。不過,很多弟兄倒在了路上,他們沒能過上好日子。”
“拋開所有不談,平心而論,若真與李行哉和野原火在這片大地上較量,我並非沒有勝算。但那是將無數人命往中填,那樣的勝利並非我想要的。”
在東海,李行哉正與野原火打的熱鬧,雙方不計代價,不惜生死。
這樣的打法,程大雷未必不擅長,只不過他不會這麼做。一將功成萬骨枯,一將功成何止萬骨。
某種程度上,野原火與李行哉都算程大雷的徒弟。二人窩在蛤蟆寨中,鬼鬼祟祟學到許多東西。但二人各有擅長,這種不要命的打法,就絕不是程大雷教給他們的。
西北這裡,程大雷正襟危坐,對當前的戰局做壁上觀。而在東海,野原火與李行哉的戰鬥仍在繼續。
……
李行哉親自領兵繞到敵人後方,這次目的是摧毀戎族的屯糧地黑風寨。
這樣的事,李行哉已做過不止一次。折騰來折騰去,對戎族造成很大消耗。
事到如今,戎族也加緊了提防,有無數巡邏隊在附近活動。李行哉一路上遇到好幾撥敵人,總是小心謹慎,方纔沒有被敵人發現。
在夜裡,大軍接近黑風寨,李行哉一聲令下,五千人向黑風寨發起進攻。
大戰在夜裡打響,江南軍順利突破寨門,殺入黑風寨中。縱然知道李行哉會在後方搗亂,戎族也加緊了防備,但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江南軍突然殺進來,戎族應對有些慌亂。徐問天又是個格外能打的,今次李行哉鬆了口,他自然奮力拼命,在李行哉面前好好表現自己。
很輕鬆便突破大門,之後在其中做燒殺劫掠的事。四處殺人,四處放火,黑風寨火光沖天。
黑風寨的守將一開始有些慌亂,但很快便鎮定下來,帶軍衝殺出來。
“慌什麼慌,隨我廝殺。”
他拿起兵器,領軍同偷襲者廝殺。這是戎族控制的地盤,周圍都是戎族的人馬。只要自己穩住陣腳,將這場戰鬥的時間拖久,必定會有援兵趕到。
損失一座糧倉算什麼,能夠消滅敵軍大將,方纔是最大的收穫。更何況,此次領軍的是李行哉。如果真能殺了他,收穫堪稱驚喜。
偏偏,徐問天也想搞個大事件,在李行哉面前表現一番。還有什麼,比斬殺敵軍大將更來得驚喜。
雙方都在尋找對方,很容易便找見了,繞過一座糧垛,雙方撞在一起,接下來便是面面相覷。
徐問天萬萬沒想到,黑風寨的守將竟然是陳夢。他不是護衛在野原火身邊麼,怎麼又被調到了這裡。
陳夢畢竟是降將,很難在戎族那裡獲得真正的信任。目前的戎族隊伍中,有不少帝國降兵。可這些人很難擔任要職,有指揮作戰權的,還是戎族自己人。
如陳夢這般,能夠坐鎮黑風寨已經算是不錯了。
師徒相見,互相都有些尷尬。當初分道揚鑣,各爲其主,便應該想到會有在戰場上相遇的那天。
但想到是一回事,真正遇見是另外一回事。有沒有勇氣向對方出手,是個問題。
沉默只是片刻,師徒二人幾乎同時向對方出手。斧頭撞在一起,發出清脆響聲。
“快走。”
在靠近時,二人異口同聲說。
師徒二人插招還式,卻又在低聲交談。
“援軍很快就能到,師父,你再不走便來不及了。”
“我們已將這裡擊破,你撐不了多久的,快快走吧。”
師徒二人打在一起,又同時勸對方離開。
如此糾纏下去不是個法子,徐問天一收招,便要佯敗離去。
他收回攻勢,但陳夢卻是沒有收招,斧頭繼續往前進,眼中閃出一抹恨意。
徐問天突然回首,一斧將攻勢避開。
這招回頭斧,是他的看家絕技,佯敗在敵人放鬆警惕時,一招殺敵。
“哇呀,我果就知道你沒按好心。”
“哼,師父你還不是一樣。”
怎樣的師父教出怎樣的徒弟,以徐問天的性情,徒弟又怎會是什麼好人呢。
在撕破僞善後,雙方都露出猙獰面目,各擎兵器向對方廝殺過去。
這次都拿出了看家的本領,誰也不會手下留情。
徐問天是陳夢的師父,自然更加老道一些。可拳怕少壯,陳夢正是年輕力壯的年紀,他也並非泛泛之輩。
二人都殺得興起,招招奔着對方要害去,不過畢竟是一樣的武藝,一時之間也決不出勝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