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呃?大人正在會見重要客人……夏薇安騎士長,你不能進,不能進啊……大人、大人……快攔住她……”
“滾!”
轟……偏殿厚實木門轟然炸開,無數木片四散飛舞,兩側牆壁石塊、碎屑同時爆裂。靠近的兩高層老者措不及防之下瞬間中招,失聲慘叫,緊掩血淋面龐狼狽翻滾。
隨即,砰,嗤……幾道門外身影飛跌進來,順着偏殿平整地面一直滑到唐恩與拜倫腳下,刺耳摩擦聲,最終撞在臺階之上,戛然而止!
唐恩眨了眨眼,看着腳下這幾個明顯有些不清醒的光明騎士,視線旁移,又找到了之前那中年神職人員,不由舔了舔乾澀嘴脣,擡頭……
“拜倫……大人……”聲音低沉沙啞,隨即,一道手持長槍的身影出現在門口陽光裡,有些耀眼,看不清面龐。一步踏進偏殿,光暗明滅,這才瞧見一張臉若冰霜雕刻、眼似古井沉寂的面龐,熟悉而陌生!
熟悉,是因爲這張屬於夏薇安的臉龐,唐恩已經看過許多次,甚至還親吻了一次。陌生,則是因爲這張臉龐上沒了熟悉的堅毅英武,有的,卻是罕見的頹廢、茫然、憤怒……
視線對撞!
踏進偏殿的腳步一頓,夏薇安眯了眯眼睛,閃爍危險光芒,“你沒死……你竟然會在這裡!”
恍然而又哀莫大於心死的語氣,唐恩感受着這凜然殺意,頓時就是一個哆嗦,瞬間躲到拜倫身後。
“夏薇安騎士長,你這是做什麼……”看着散落一地的下屬,拜倫臉色頓時一沉,張嘴就要訓斥。但話音未落,
呼……砰!一個麻布包裹砸落偏殿中央,震顫地面,散開。裡面是零零散散鎧甲碎片,還有些焦黑布料。
夏薇安踏前一步,低頭自顧自說道:“這是神殿騎士的鎧甲碎片……這是神聖大騎士長獨有的神恩鎧甲碎片,是伊西多吧……這是神殿祭師的法袍殘料,沒認錯的話,來自聖堂吧……”
這時,門外又進來一人,是神色有些無奈的歐文斯。看了看夏薇安,再看了看拜倫身後的唐恩,不由嘆了口氣。
歐文斯之前將精銳隊伍覆滅的消息偷偷傳回來。就是爲了讓神殿這邊做好準備。沒想到現在還是撞上了……
夏薇安擡頭。如刀目光直視拜倫,沉聲說道:“大人,請你解釋一下,爲什麼他們會集體出現在一個不起眼的小農莊之中。還有……”
長槍微擡。指着拜倫身後的唐恩,“他叫扎克利,有人告訴我,他是賞金獵人公會的北方負責人。增援隊伍之所以去往那小農莊,也就是爲了保護他。大人,這一切到底是……爲、什、麼?”
話落,大廳瞬間陷入一片死靜。
不得不說,夏薇安來得時機實在太巧,剛好將唐恩他們堵在偏殿之中。抓了個正着。如此一來,就算是想掩飾辯駁也做不到。
拜倫皺了皺眉頭,眼中一片陰霾,夏薇安的忽然闖入無疑是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片刻。沉聲說道:“夏薇安騎士長,這不是你該管的事情。”
雖然沒有正面回答,但這句話無疑也默認了什麼。
“原來是真的……”低聲喃喃,槍尖無力垂地,夏薇安眼中神光瞬間暗淡,整個人好似被抽取了脊樑一般,英氣不在,“僞造神蹟、神職人員墮落、勾結賞金獵人公會……原來,這一切都是真的……”
歐文斯見狀微微搖頭,他當然知道夏薇安爲什麼會有這麼強烈的反應。實際上這並不是一件事情造成的,而是接二連三的重大打擊所致。
自從北荒回來,歐文斯就發現夏薇安的狀態有點不對。也正是因爲如此,他才邀請夏薇安去觀賞神蹟,散散心。但怎料結果卻適得其反,神蹟被當場拆穿,夏薇安也因此受到頗重打擊。
緊接着各地相繼爆出神職人員的醜陋事蹟,更是讓夏薇安怒火中燒,情緒波動極大。
後來,他們接到了神殿命令,去保護‘大善人’扎克利。本來歐文斯還爲此鬆了口氣,因爲至少是在短時間內,夏薇安不用再看到這些破事,但誰曾想,這次竟然直接引出了神殿與賞金獵人公會勾結的驚天醜聞……
這三番兩次的打擊,別說是信仰純粹的夏薇安,就是隱約知道神殿黑幕的歐文斯,也有點招架不住了。這尼瑪,簡直是把好人往絕路上逼的節奏啊!
……
眼見夏薇安如此黯然,拜倫索性也就敞開勸道,“夏薇安騎士長,其實這些事情原本是不該讓你知道的。你是神殿百年難出的武道天才,對父神信仰也極其堅貞。你只需要一心一意的去增強修爲,剷除邪惡異端即可。”
稍頓,繼續說道,“但你現在既然已經知曉,那也瞞不過你了。沒錯,賞金獵人公會確實是神殿暗自開設的機構,這決議,早在幾百年前就得到了那代教皇以及主教團們的首肯。”
“至於原因目的,很簡單,就如你們神聖騎士堂守則上說得那樣,淨化邪惡,還原光明。所以你大可不用如此灰心喪氣,大家的目標是一致的,都是與邪惡勢力在作鬥爭,區別也就是在行事方式上有些差異罷了。這點,我希望能夠想明白。”
嘖嘖,好一個循循善誘、義正言辭的理由啊……唐恩躲在拜倫身後,聞言不由輕輕咂嘴,暗自表示歎服。
得承認,拜倫這番話乍一聽還是很有道理的。大致意思就是不管黑貓白貓,能捉住老鼠纔是王道。
不過唐恩隨即卻在微微搖頭,神色很是不以爲然。別人不敢說,但夏薇安他是瞭解的,這番話語就像輕鬆扭轉她的思想觀念?別逗了……
果然,夏薇安回過神來,抿了抿嘴,輕聲說道:“大人,你還記得神殿教義第一句是什麼嗎?”
“當然!凡信仰者,必奉父神爲唯一主,崇尚光明,仁愛世人!”
“那麼,爲了淨化邪惡而染上邪惡的光明,還是光明嗎?”
拜倫聞言一愣,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但終究是沒有說出口。
唐恩則兀自感慨輕嘆,好吧,這纔是那個熟悉的夏薇安,那個胸大無腦的夏薇安。恩,我現在有點欣賞你了……
收槍於背後,踏前一步,夏薇安眼簾依舊低垂,“那麼,染上邪惡光明的神職人員,還會去仁愛世人嗎?”
再次踏前一步,銳氣漸升,“那麼,即染上邪惡光明,又失去仁愛之心的你們,還有資格奉父神爲主嗎?”
歐文斯眼見場中氣氛有些不對,連忙搶步進入偏殿。而這時,夏薇安手中長槍已經舉起,霍然擡頭,雙眼中滿是倔強:“讓我來告訴你們吧。光明,永遠只能是光明!邪惡……”
嗖嗖,霸道槍芒瞬間亮起,急速破空。
歐文斯腳步一頓,他原本是想攔在夏薇安與拜倫中間,防止兩者衝突,產生什麼不可設想的後果。但不想這兩道槍芒,卻是向左右兩側分別打出的……
“……永遠只能被摧毀!”
轟……轟……
冷喝中,勁風氣浪在偏殿中瘋狂捲動,碎石木渣到處飛舞,瞬間震碎四周所有彩色水晶玻璃。而爆炸地方,那兩個與唐恩同來的高層老者,已然徹底消失不見。
長槍拉回,再次高舉,夏薇安雙眸死死盯着拜倫背後,眼眶微紅,隱含淚意:“既然,我是最傻的那個……那麼,就讓我一直傻下去吧!”
踏步前衝,長槍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