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駕問下,他這是怎麼了?潔癖嗎?莫非是……呃,傳說中的處.女座?”
這一霎那,身軀極致緊繃的費奇連思維都僵硬了,腦海中僅存的念頭,就是震驚對方什麼時候來到自己身邊?怎麼可能這麼快!
而且這根本就不是速度快慢的問題,要知道他俯身前,對方還在空中飄着的,怎麼可能瞬間就跨越這幾十丈距離,來到這裡?
實際上,不止是費奇,就連在城牆上一直旁觀、隱隱擔憂的路克都不知道剛纔發生了什麼。他只是看到唐恩藉着一蹬之力,向着虛無天空急速撲出,隨即在大約跨過十餘丈距離,即將墜落時,身形驀地一晃,消失在了天空,瞬間來到布萊塔身旁……整個過程就這麼簡單,至於兩者間隔着的幾十丈距離,好似從來沒有一般……
難道,老大還兼修空間魔法?目瞪口呆的路克愣了愣神,如此想到。
不過,不管是用什麼方法,費奇是沒那個時間去思考了,他只知道那神秘高手就在身旁,而自己卻毫無防備,甚至將後背都賣給了對方,絕無倖免之理。
當然,束手待斃是不可能的。此時閃躲已來不及,而且布萊塔就在腳下來回打滾,費奇也不可能躲。瞬間回神,想也沒想強行扭腰轉身,倉促間全力爆出的鬥芒包裹手掌,仰面一拳轟出。
只可惜,未等手臂完全舒展,轟出的拳頭又急急收回,再次曲臂。將將架住由上而下抓來的手掌。手腕相交。砰的輕響。並沒有想象中偌大的力道。
糟糕!佯攻……費奇心中瞬間就是一沉,果然,一隻張開手掌輕鬆繞過他的雙臂,按在臉上、下壓,轟……土塊飛濺,地面微顫。費奇整個腦袋連帶着小半上身瞬間陷進大地之中,耳旁似有大鼓、金鑼、軍號等齊齊作響,腦中一片嗡嗡然。
飄忽不定的視線。倒是第一次看清楚了這神秘高手的模樣。中年面貌,兩鬢微霜,神色中有些掩飾不住的倦乏,衣着褶褶巴巴的稍顯狼狽,一些地方還能看到利刃劃出的裂縫破口,不過上面沾染着的大小血斑應該不是自己的……很顯然,生扛千餘精銳鐵騎的時刻圍剿並不是那麼輕鬆。不過也僅僅就是如此了,對方能在這種情況下及時趕來,就足以令人驚駭欲絕!
拿開手掌,唐恩沒有遲疑。蓄勢待機的左拳彎曲高舉,極具力量美感。隨即攜風雷之聲向着費奇太陽穴位置猛然轟下……
從某種角度來說,人的身體是脆弱的,這無關乎外在實力高低。一個小嘍囉與一個鬥氣強者,同時被利刃穿透心臟,後者未必能比前者堅持的更久,橫豎都是要死的。
正是因爲這個緣故,大多武技流派都有針對要害處的致命攻擊法門,許多看似不可思議的以弱勝強例子也就是這麼來的。比如現世某島國忍者的所謂死拳,其實說穿了,就是調動周身之力於一瞬間狂猛爆發,達到對要害處的致命打擊。
而眼下唐恩實力本就比費奇要高上不少,現在又照着致命位置,毫無干擾的一拳砸下,也就是定了生死。
腳下再顫,水平地面上瞬間噴出一道夾雜着灰白物事的高高血水,宛若小型噴泉一般。身爲地級強者的費奇,前後只是一拳,一條小命也就去了十之**,奄奄一息。
撤步退開,唐恩淡漠低頭,就見血污滿臉的費奇目光中帶着掩飾不住的絕望震驚,以及更多的疑惑茫然。似是讀懂了這道眼神的意思,頓了頓,平靜說道:“好吧,告訴你也無妨,是彼岸瞬行。”
沒錯,唐恩剛纔之所以能這麼快過來,正是因爲這彼岸瞬行技能!
前不久的系統升級,一共給唐恩帶來兩個技能——狂戮盛宴、彼岸瞬行。相對於鏡花水月般的前者,已經對空間有所瞭解的唐恩,率先掌握的是後者,也就是身法技能,彼岸瞬行!
彼岸瞬行:彼岸之間,生死之境!
這次老管家沒有瞎忽悠唐恩,這技能確如字面描述的意思一般,簡潔易懂。此案、彼岸、只要能出其不意的從此案來到彼岸,也就等於穿越了生與死的間隔。眼下這隻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的費奇,就是再明顯不過的實例……
說白了,按照異界特色說法,就是武者會空間魔術,那誰也擋不住。
當然,費奇不會懂得系統技能彼岸瞬行的意思,也無需懂得,他需要的只是一個解釋,然後神色恍然的嚥下最後一口氣,算是沒做個糊塗鬼。
輕鬆解決費奇,唐恩看了眼調轉馬頭急速衝鋒而來的護衛騎兵,微微搖頭,踏步走到翻來滾去的布萊塔身旁,低頭皺眉看着。
布萊塔似是仍未清楚自己現在的處境,更沒有看到不遠處寂然不動的費奇,兀自來回翻滾,撕扯着鎧甲外衣,上下嘴脣神經質似的哆嗦着,喃喃自語。
“髒髒髒……這個、充滿灰塵的,污濁不堪的世界……滾!都給我滾開!我要水、水啊——啊啊啊……”
“那個,抱歉……你想說什麼?”聽了一小會,唐恩摸摸鼻子,愈加莫名其妙了,想了想,徑直說道,“對了,剛纔雖然沒有精確計數,但大致也殺了你幾百下屬,恩,還有一些刺客。按照你之前的說法,我應該是個合格的惡棍了吧,有資格殺你了嗎?”
“骯髒東西……脫、脫掉、全部脫掉……”像個大蝦一樣蜷縮着身體,布萊塔顯然沒有聽到唐恩這番殺戮宣言,依舊高頻率顫抖着。
怔了怔,唐恩一撫額頭,無奈嘆道:“拜託,能不能不要這樣。這和我設想的相去甚遠啊……能追上你很不容易的。不指望你絕地反擊。但多少也得意思意思,稍微抵抗一下吧……”
這是實話,且不說人力有窮盡,十里巷中圍剿之下東奔西走的危險艱辛。就說布萊塔的果斷撤退,就差點讓唐恩這番打生打死打了水漂。可以說,要不是因爲路克歪打正着,逼得布萊塔滾落下馬,唐恩這次還真就殺不了這布萊塔……
如此勞心勞力。好不容易追上正主,結果卻是這番光景,這讓唐恩情何以堪?說來就好比打副本,費了偌大一番功夫查找攻略、清掉小怪,歷經千辛萬苦、跋山涉水,終於來到**oss面前。結果卻發現這波ss是個戰五渣,甚至還不如小怪呢。這不坑爹嘛,簡直沒一點成就感啊!
“罷了、罷了,爲誰辛苦爲誰忙啊……”無奈搖頭,唐恩俯下身來。伸出左手按住布萊塔不斷翻滾的身形,再探出右手。屈指成爪,扣住布萊塔脖頸。
似是感覺到了這毫不掩飾的殺意,瘋瘋癲癲的布萊塔終於稍稍清醒過來,茫然看着唐恩,目光逐漸清明,張了張嘴:“你是……呵,這次是我栽了,不過你們也活不長久的。”
唐恩撓了撓頭:“其實你可以說點不俗的,這種街頭混混式的狠話,我已經聽得太多了。”
“哈……哈……你不知道,你們永遠不會知道,到底得罪的是個怎樣恐怖的存在,哈哈……”
唐恩聞言皺眉想了想,遺憾搖頭:“唉,還是無法正常交流啊。那麼,再見了,布萊塔將軍。”話落,手掌一緊,咔擦,喉骨斷裂聲永遠是那麼的清脆悅耳,滿臉恐慌神色的布萊塔終於不用在糾結這滿身污濁,輕快閉上雙眼,隱隱似還有愉悅的味道。
撇撇嘴,唐恩見狀心中更是不爽,只覺自己好像是成全了對方,這特麼什麼破事啊……
“住手——啊——殺了這雜碎爲將軍報仇!”布萊塔本人沒什麼怨念,急急趕來的大隊騎兵護衛們倒是直接暴走了,瘋狂揮舞戰刀,目眥欲裂的急速催馬殺來。
幹掉了正主,唐恩自然也就沒了再行殺戮的興致。轉過身來,眯眼看着皮亞城城牆,默默感應着什麼。“死!”在衝到跟前的騎兵揮刀前一瞬,身形驀地消失在了原地,接着在二十餘丈外閃現了下,再等真正出現時,已經來到城牆之上,路克身旁。
“嚯……老、老大?”路克也是被鬼魅閃現的唐恩嚇了一跳,翻手亮出匕首時才認清楚。擺擺手,唐恩乾脆說道,“召集大夥,走吧。”
“走……去哪?”
唐恩翻了個白眼:“廢話,你說呢?佔了別人這麼大個便宜,當然是跑路啦!”布萊塔是一軍主將,他被殺了,這羣龍無首的數千騎兵很可能會選擇報復。而現在灰衣軍趕來的救援部隊,不過是那臨時拼湊起來千餘騎兵罷了,自然不是對手。所以現在當務之急就是跑路。當然,如果這數千騎兵真的不管不顧追來的話,唐恩有信心徹底留下對方,畢竟灰衣軍的救援大部隊就快要到了……
“哦,明白。”眼見唐恩心情似是有些不爽,路克乾脆翻身下了城牆。唐恩腳步則頓了頓,轉頭看了眼布萊塔身死之處,微微皺眉。
得罪了恐怖的存在……布蘭王廷?光明神殿?還是單純的放狠話……算了,反正能得罪的已經都得罪了,不在乎再加這一筆……
……
……
隨着布萊塔計劃失敗,連帶着自己都死在皮亞城外,這方圓百里內的動亂終於漸漸平息。
唐恩徹底留下那數千騎兵的打算沒能成功,畢竟是軍紀嚴明的正規軍,與灰衣軍不同,即使布萊塔戰死,也有副將等高級軍官出來主持局面,理智率領數千騎兵在灰衣軍大部隊圍剿之前,衝出了包圍圈……
至此,這場針對喬希亞的擒王佈局,以布蘭軍隊一方的失敗而宣佈告終。隨之失敗的,還有布蘭王廷針對喬希亞的刺殺任務。
十里巷一役,大開殺戒的唐恩宛若神魔,幾乎是將血水與屍首鋪遍了每一條巷道。不僅僅是騎兵,還有那些意圖渾水摸魚的刺客。前者雖說死了大幾百人,但好歹並沒有全軍覆沒。後者就比較悲催了。因爲到處都是人。躲無可躲。唐恩後期都是追着刺客大加殺戮,幾乎是將進入十里巷的刺客全部留在了那裡,此舉無疑是徹底震懾住了暗處蠢蠢欲動的刺客!
其實,這些刺客本來就有兩個選擇,一是從官方公會接取刺殺喬希亞的任務,獲得各種武技心法。二是從殺手組織接取刺殺布蘭軍官的任務,獲得提升鬥氣修煉速度的秘法。
按照所獲得的利益來看,後者無疑更具吸引力。但不要忘了。兩者目標對象的危險程度完全不在一個等級上,也不是所有刺客都有‘富貴險中求’的魄力。相對於在布蘭國土上得罪布蘭王廷,無疑灰衣軍看起來更好欺負一些,這也是喬希亞周遭刺客層出不窮的主要原因。
然而在經過十里巷一役後,情況不同了。那些本想着撿便宜的刺客們,發現自己並不是在捏軟柿子,而是一腳踢上了鐵板,還是帶倒鉤尖刺的那種,頓時慌了,大感此任務得不償失。還是收拾收拾閃人比較安全……
而刺客們的紛紛離去,無疑是讓喬希亞的安全得到了保障。唐恩也因此得以騰出手來,將奔赴南方都城擺上了日程。
當然,在此之前,自詡天生勞碌命的唐恩還需要辦件事……
……
傍晚,布蘭腹地某大型城市,也就是之前布萊塔與巴洛、蓋裡三軍匯聚之地。
城內街道依舊一片冷清,遠遠望去幾乎看不見半點人影。且隨着冬意愈加濃厚,凜冽夜風早早出來溜圈,肆虐萬物,給這座冷清城市又平添了幾分蕭瑟寂寥。
“還沒到?”偏僻街道,一隊騎兵緩速而行,身軀魁梧的巴洛擡頭看向在前方領路的年輕士兵,皺眉問道。
從鎧甲樣式上看,這年輕士兵與巴洛等人明顯不屬同一軍團。再看那年輕士兵肩甲上跳動的火焰圖紋,就知他是蒼炎軍團的士兵。
“將軍請稍安勿躁,我家大人約好的地方,就在這條街的街尾。”年輕士兵轉頭行禮,恭敬回道。
“哼,裝神弄鬼,用屁股猜也知那頭狼崽子不會想什麼好事!”冷哼一聲,巴洛撇嘴嘟囔說道。
所謂狼崽子,自然就是有着北地蒼狼之稱的蒼炎軍團將領,蓋裡。而事關自家將軍,那年輕士兵當然不好說什麼,唯有悶頭帶路,只當沒聽見。
巴洛也沒指望這年輕士兵回話,對方只是個帶路的,想來也不會知道什麼。當然,對於蓋裡忽然派人邀請自己,還找了這麼個偏僻的地方,巴洛心中當然也會有所猜測。
恩,應該是商討布萊塔死後,他們這兩個從前線率人大老遠趕來的援兵何去何從吧……真是想不到啊,那傲慢公雞竟然就這麼死了,灰衣軍什麼時候出了這麼個絕頂高手……
不得不說,雖然巴洛對那布萊塔毫無好感,但在聽到對方死訊後,還是止不住心神動搖,進而有些惋惜。
在軍中混了大半輩子的巴洛,自然知道布萊塔並不是什麼無名小輩。實際上對方很有名氣,拋開那些怪癖不談,稱爲一代名將也不過分。虎嘯軍團拿得出手的將軍當中,首當其衝的也就是他了。之前得知這次虎嘯軍團調來圍剿灰衣軍的是他的時候,巴洛與蓋裡還一陣納悶,只道軍備處這次是要下決心解決掉灰衣軍這個心腹大患。
誰曾想,剛一接手這任務,做出第一次部署,損兵折將不說,布萊塔本人的屍體還被擡了回來……
將軍難免陣前亡啊!同爲布蘭將領的巴洛不免有些感同身受的悲傷,搖了搖頭,甩開腦中關於布萊塔的思緒,猜測着蓋裡這次邀請的目的。
老實說,這並不難猜,至少巴洛是這樣認爲的。作爲此次作戰行動主導的虎嘯軍團折了一員大將,短時間內應該是緩不過來氣的。而如此一來,他們這兩個外來戶就比較尷尬了。單獨行動,肯定打不過灰衣軍。聯合的話……
罷了,自己勢單力孤,反正是沒了念想。若是那蓋裡還想有所作爲,能幫就幫上一把,回去後也好搪塞交差……唉,混到這步田地,或許我真的該考慮卸甲歸隱了,免得再丟人現眼……
想及自身處境,巴洛不免有些意興闌珊。其實作爲高級將領,他這樣的年紀正是大展拳腳、有所作爲的時候。但奈何心有餘而力不足,外力干涉的實在太過厲害,以至於前線北荒部落動作頻頻,他這個雷霆軍團大將,卻要奉命回來圍剿灰衣軍,且隨身軍隊竟然只有可憐巴巴的兩千近衛騎兵。
當然,消沉歸消沉,巴洛卻絕對沒有後悔的意思。他知道自己被打壓的原因,無非就是因爲與灰衣軍走得過近,或者更確切的說,是與灰衣軍叛將弗雷關係匪淺……
呵呵,隊長就是隊長。蹉跎這麼多年,照樣也能成爲將軍。可惜,我們不能並肩作戰,只能各爲其主,戰場刀兵相見了……
想到這裡,巴洛咧嘴笑了笑,心情忽然好上許多。這時,帶路的年輕士兵一勒繮繩,翻身下馬,對着路旁的小酒館做出邀請手勢。
“將軍,我們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