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
“喝.......”
療養院裡傳來一聲聲大吼，原本清淨的地方硬生生變成了酒樓。
外面執勤的士兵也是第一次看到這種情況，以前首長們住進來，幾乎是來無聲去無聲，安靜休閒的度個假就離開，哪有像這幾位一樣的？
“哎，你說老首長們請的那個年輕人是誰啊？”一個士兵好奇的問。
另一個士兵搖頭：“這誰能看得出來，不過能被老首長們邀請，又這麼年輕，估計是哪家的子侄吧？”
旁邊的上尉冷哼一聲：“我在這裡六年了，見過很多老首長。這些老前輩都有一副傲骨，所以能被他們邀請的人，必定是比他們還要厲害的人。子侄輩......哼，他們連來送茶送酒的資格都沒有。”
兩個士兵瞪大了眼睛：“比老首長還厲害？老首長們都是經過長征，最差的也是經過八年抗戰的英雄。比他們還厲害，不可能吧，這年輕人還很小呢。”
上尉眼中露出輕蔑：“你們懂什麼，英雄從來不分年紀大小。我告訴你們，等會兒看到那個年輕人，必須把他當成老首長們一樣尊敬懂嗎？這個國家奮鬥在隱秘戰線的人很多，我們能這麼輕鬆的在這裡站崗，都是因爲有這些人爲了我們負重前行。”
兩個士兵深深的點頭，他們也許明白，也許不明白，但看向二樓的眼神都多了一絲崇敬。
“幹......”
肖城和林飛揚重重的碰杯，酒水灑了一地，兩人抱在一起把一杯酒一口飲盡。
今天的酒是幾個老頭的全部壓箱底，最摳門的孫敬甚至把他臨死前喝的那瓶酒都拿了出來。
老頭們已經很久沒有這麼豪爽過了，喝完了一瓶又是一瓶，一邊喝一邊笑，一邊笑一邊哭。
這種情景好熟悉，就像當年他們送那些必死的戰友去完成必死任務時一樣。
在那戰火紛飛的年代，很多人就這樣死了。
他們默默無名，但做出的貢獻卻可以拯救幾千幾萬人。
大衆沒有記住他們的名字，世界上只有幾個人知道他們幹了什麼。
今天的林飛揚也一樣，他要做的事，只有在場的幾個老頭知道。
可老頭們畢竟年齡大了，等他們離開這個世界，就再也沒有任何人知道曾經發生過什麼。
一個人默默無名的犧牲了，他挽救了整個世界，人們生活在平靜美滿的生活裡，誰也不知道身邊竟然遭遇瞭如此可怕的災難。
“小子，老子今天說句掏心窩子的話。”肖城摟着林飛揚大吼：“這輩子，你是我第二個佩服的人。老子佩服的是五體投地！”
“那第一個是誰？”林飛揚笑着問：“我沒他厲害？”
肖城點點頭：“她做的事可能沒你厲害，但她的精神絕對超越你。她是我的戰友，明明已經安全了，可爲了我們一個團的安危，主動去找了小鬼子。後來我們才知道，她明知道自己會死，還去鬼子那裡把所有的事情都承認了，就爲了給我們爭取十分鐘的撤離時間。”
肖城的眼淚流了下來：“你好歹還有人知道你的名字，可到現在我都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最後連屍體都沒找到。你說，她是不是比你偉大！”
林飛揚滿滿的倒上一杯酒：“敬她一杯。”
“敬她一杯！”所有人都高高舉起了酒杯。
肖城喝多了，身體歪歪扭扭的站不穩。
林飛揚扶着他坐下，又給他倒了一杯酒，大家都說了，今天不分輩分，不分年齡，必須不醉不歸。
畢竟，這可能是人生的最後一頓酒。
“老肖！”林飛揚摟着他問道：“你還信不信這世上有英雄？”
“有，當然有。”肖城大吼：“不管哪個時代，都少不了英雄。明知道前方可能必死，但他們無畏逆行。別的人我不知道，但你就是其中一個。”
“對，你就是。”孟士奇狠狠的灌了一口酒，鼻子不知道爲什麼酸酸的。
林飛揚沉默的點點頭：“是啊，無論什麼時代都缺少不了英雄。緝毒的警察們每天都活在死亡線上，就連他們的家人也不一定平安。潛艇士兵們只要下水就可能和這個世界告別，試飛的飛行員們每一次離開都充滿了危險，消防戰士們隨時都會被無情的烈火帶離這個世界。”
“他們都是英雄！”林飛揚突然變得很憂鬱。
他猛地擡起頭，目光有些迷離的看着幾位老頭：“可你們能告訴我，這個社會還尊重英雄嗎？當事情發生後，大家還能記住英雄們嗎？”
幾個老頭被問的啞口無言。
這個問題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你........我......”肖城支支吾吾，舌頭打結的說不出話。
林飛揚搖搖頭：“今天遇到一個老軍人，戰爭時失去了一條腿，胸口全是勳章。可一個當紅的明星就讓他連坐出租車的權利都沒有，四周的人沒有一個圍觀他，全都圍着那個明星。老軍人就在太陽底下曬着，沒有人爲他說一句話。他就在旁邊靜靜的看着熱鬧，這一切都跟他無關。你們說，這樣的英雄，他的內心會悲哀嗎？”
林飛揚眼角滑出了淚水：“我們拋棄了一切爲這個國家，可我們最終得到了什麼？連一絲最起碼的尊敬都得不到嗎？”
幾位老人全都無話可說，對於一個即將赴死的英雄，他們還能說什麼呢？
林飛揚狠狠喝了一瓶酒，站起身搖搖晃晃的向外走：“但我還是會義無反顧的向前走，因爲這是我的責任。”
他站在門口，衝幾個老頭笑笑：“我託付你們的事就請拜託了，老頭們.....保重。”
林飛揚走了，屋子裡壓抑的氣氛讓人難受，連衛兵們都躲的遠遠的，誰都感受到暴風雨即將到來。
終於，肖城第一個忍不住站了起來，發瘋一樣的衝着牆又打又踹。
“來人，來人，把接那小子的人給我叫來。”肖城大吼。
很快，接林飛揚的軍官一臉驚嚇的衝進來：“老首長，請問什麼事？”
肖城衝過去一把抓住他：“今天你接那小子時有一個老軍人是不是：”
“是！”軍官用力點頭。
“有個明星讓他在太陽底下曬了很久是不是？”
軍官點頭：“對！”
肖城咆哮道：“去給我把這個明星找出來，我要知道她的名字。”
孟士奇也站了起來：“這個國家，英雄不能被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