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完全是用身體撞出一條血路來。
而宋時則是他一往無前永不回頭的動力。
他跑得快哭出來了，擦了把臉上不知道是淚水還是汗水的液體，胡亂在衣服上蹭了蹭，心疼自己這短短几個小時的遭遇。
不久前他剛撞到鄧長榕和張文京這兩年級大佬幹仗，兩人打得聲勢浩大、水深火熱。
他趁着兩人都沒空搭理他，偷偷摸摸尋找出路。
他離張文京和鄧長榕越來越遠，還沒來得及慶幸今天又多活了一會兒，扭頭就碰到本年級最陰的巫華被新來的雙系抱着腦袋往牆上撞。
血腥的一幕給他的心靈造成了極大的傷害。
過程就像是拿一顆成熟的西瓜使勁往牆上砸，瓜瓤四濺還不停下，繼續拍，要把整顆西瓜拍成泥塗在鏡面上才肯罷休。
他膝蓋嚇到發軟，頭皮發麻，渾身宛如過電一般。
他是狂暴系，可他從小到大打過最殘忍的一架，就是把對手腦脊液打出來，當時那透明液體一下子從那人鼻孔裡噴出來噴在他臉上，嚇得他一天一夜睡不着。
今天和宋時的打法一對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太可怕了，宋時這個雙系，打法比單純的狂暴系還要兇殘。
保不齊巫華腦漿子馬上就能噴滿整面鏡子。
他實在不敢想象，比賽前站在隊列前禮貌自我介紹的女生，背地裡是這樣的。
她身上真的有治癒系的基因嗎？
不是說治癒師們都是心地善良宅心仁厚的人嗎。
他可沒見過哪個心地善良的人會奔着把別人腦漿打出來去的。
他一邊好奇巫華會不會被打出屎來，一邊屏住呼吸，往後退。
深怕打擾到宋時。
雖然他和宋時有一段距離。
他看到的一切都是鏡面的反射，從聲音來源判斷，宋時在他十幾米遠的位置。
保險起見，他還是選擇離開這個危險之地。
哪成想，順着迷宮走，不僅沒有遠離，還陰差陽錯返回到了更近的地方了。
還正巧被路過的宋時瞅見了！
宋時眼睛也是真尖，就那麼輕易地判斷出他是真人，不是鏡像反射的影子。
明明她就是隨意那麼一瞥！
他好害怕腦漿四濺的場景發生在自己身上。
跑得越來越快。
跑得越快，撞得就越狠，鏡面反彈也就越有力，摔出去也就越遠。
他常常是一往無前撲向某個方向，那個方向上豎立着一面看不見的鏡子，他沒法及時辨認出來，就被彈飛回去，懵圈地坐在地上。
再爬起來，接着撞。
宋時還沒有動手，他就在不斷的試錯中鼻青臉腫、身心俱疲。
幸虧所有的鏡子、玻璃、電子屏幕都是用特殊材料加工製造而成，比普通人使用的堅固上百倍，才免於被撞碎。
宋時不緊不慢跟在他後邊。
他第十七次撞上鏡子反彈回來。
身體呈拋物線，反彈到宋時腳邊，距離不多不少，剛剛好。
就像是專門送到宋時面前的大餐。
宋時俯視着腳邊的人：“？”
欲擒故縱？
被撞得眼冒金星的男生看到俯視他的宋時，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聲音尖銳中有些走調，舉起手來對着周圍，“我認輸！我認輸！”
四周圍都是監控，他的動作被觀察室的教官們收入眼底。
“張一虎還是一如既往的慫。”金髮教官評價。
坐回到椅子上的胖教官砸了咂嘴，他比較理解張一虎，“換做是我，看見那樣一幕，我也慫。”
他負責學生的潛力挖掘，勢必要了解學生們過往的經歷。
他對學生們的家庭情況比其他教官知道的多。
他說，“張一虎曾經是雙系高概率分化者，和宋時一樣，狂暴系和治癒系，他的治癒系分化值較狂暴系高2%，他膽子小的原因有一部分來自於治癒系的基因。”
“他從小生活環境很好，張家在第八基地是大家族，家族大部分弟子都是機輔系和治癒系。”
“張一虎從小就在第八基地和他們一起訓練。”
“治癒系覺醒者，柔弱、和善、膽小，機輔系覺醒者，老實、誠信、內斂，他長年受這樣的環境薰陶，在他性格上造成了一定的影響。”
“總的來說，就是狂暴系的一股清流。”金髮女教官言簡意賅總結。
胖教官點了點頭，有些遺憾，“他這種性格多少對他升級有點影響。”
“怎麼說？”
“他沒覺醒前狂暴系43%的分化值，14歲覺醒，S級，天賦極高，家族培養多年，現在卻還只是個S級。”
“和他差不多時間覺醒的，像鄧長榕張文京，現在都是3S了。”
金髮教官想了想，抓住重點，“升級難，主要還是因爲他是多系，體內有治癒系的基因干擾。”
“沒出現宋時這個雙系先例之前，多系不受歡迎的原因是人類的軀體承擔不了多種系別的力量，多系別高概率分化者的體內力量不純粹，最終走向只能是泯然衆人。”
“王一虎在最開始就能覺醒S級，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
胖教官囫圇道，“大差不差，治癒系基因和他的性格脫不了關係。”
王一虎的談論就此爲止。
教官們之間雖然沒有明說，但內心已經不約而同將王一虎從先行者計劃中摘除。
先行者計劃的門檻是S級，王一虎是S級，他符合門檻要求，但先行者們不能永遠都是S級。
大一學期末在本校選拔完，後續還要去第一基地，繼續訓練和第二步選拔。
停留在S級的王一虎早晚都會被刷。
如果名額充足，可以將王一虎頂上去，可今年學校的S級狂暴系很多，那機會就要留給其他的有上升空間的S級。
“去查查宋時的過去吧。”總教官望着虛擬大屏。
胖教：“包在我身上。”
“總教，王一虎的認輸算不算？”黢黑的男教官手指放在鍵盤上，扭頭詢問。
“不算。淘汰賽規定，必須經過戰鬥纔可以認輸。”總教官嚴格按照標準。
黑皮膚教官敲字將指示輸入出去。
王一虎眼睜睜看着鏡面出現這樣一張字：
【戰鬥後認輸方有效。】
王一虎：“……”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