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的回答，秦以眉心微動，轉瞬做出決定，望向應喬。
應喬接收到秦以的意思，不情不願地打出通訊。
應喬讓一個叫“阿珂”的人把剛帶回來的四個孩子送到福利院，過程要儘量隱秘，以神秘資助者的身份，不要讓其他人察覺這四個孩子的身份。
交代完，應喬掛斷通訊。
應喬不想和宋時搭話，一聲不吭。
應喬只有面對宋時時，會耍這樣的小性子。
那位3S系精神系覺醒者對宋時發佈的命令就是：敞開心扉，說心裡話。
秦以不動聲色放下衣袖，將手腕上的錶盤遮擋住。
就像水往低處流一樣的順其自然。
宋時擡眸，秦以一身黑衣，融入進灰暗的背景中。
應喬絞盡腦汁沒想到，“什麼時候？哪句話？”
靠窗站着的3S級精神系覺醒者朝秦以做了個手勢，示意秦以抓緊時間問。
“你應該一開始就問她願不願意加入我們的計劃，而不是被她牽着鼻子走，今天這一場白忙活了。”應喬把棒棒糖咬的嘎吱響，棍都咬斷一截，吐進垃圾桶。
宋時搖頭，“宋也死。”
“你錯過了成爲秦董左膀右臂的機會。”邵海棠惋惜又無奈，他提醒了宋時抓住這次機會，宋時卻沒有聽。
咔噠、咔噠。
宋時仔細回憶剛纔和秦以的對話，她的記憶好像覆蓋了一層保鮮膜，清晰，卻總感覺隔着點什麼。
“他們勾結在一起……一手遮天……”
“以後你自然就知道了，去把那個任務派給她。”
這一項暗示很隱秘，他沒有違背宋時本來的意願，沒有觸及到宋時的大腦防線，宋時系統面板的精神力數值也一點沒掉。
一名精神系覺醒者在這種場合下還能夠待在秦以的辦公室裡，就足夠可疑的了。
“殺死宋也。”宋時喃喃說，“爲了原來的……”
宋時離開了。
宋時右後邊的邵海棠聽到這裡不忍直視，捂住額頭，父女關係能緊張成這樣也是沒誰了，都被“心理暗示”了還一口一個殺死她爹。
餘光裡，從始至終窗邊站着的存在感很弱的精神系覺醒者讓宋時起了疑心。
“除此以外其他的目標呢？”
秦以剛說她爲聯邦的未來做出的努力，宋時扭頭大呼“幹翻聯邦”。
秦以試着引導宋時：“更長遠一些的目標，比如拯救人類、讓人類進化這些。”
之後沒有出錯的地方了。
如果現在有回家的途徑，宋時會毫不猶豫地離開。
宋時一句一句地捋說過的話，最開始差一點暴露原身的存在，不過秦以並沒有注意到。
宋時很執着，“沒有，我就想讓宋也死。”
邵海棠屏住呼吸。
這個動作，意味着“心理暗示”終止。
黎明福利院的孩子大多數基因檢測分化值高於20%，他們的衣食住行由明日大學買單，直到他們覺醒，唯一的要求便是覺醒以後必須去明日大學讀書。
“你將那四名孩子從宋也的實驗室裡帶出來，我產生了一種你慈悲愛衆人的錯覺，我以爲治癒系的基因在你的性格形成方面也發揮了不可磨滅的作用。如今看來，是你的朋友救下了他們。”
秦以只好換了一種問法，“宋也死了以後你想做什麼？”
宋時的光腦震動了兩下，垂眸去看光腦，看清內容後，宋時對邵海棠晃了晃手腕，“秦以比你聰明。”
秦以重新靠回椅背上。
秦以關注點在前半句，殺死宋也，不是她想要聽到的答案。
秦以和應喬不是普通上下屬的關係，她們之間有親人般的情意。
錶盤正對着宋時。
秦以手腕佩戴了一塊銀質機械手錶。
“……你說他們一手遮天，你難道不是想爲普通人爭取權利嗎？”
“爲什麼要幹翻聯邦？”秦以語氣沒有波動。
宋時忽然摸了摸左手腕，對應着秦以佩戴手錶的位置。
“你有信仰，我沒有。”宋時對自己認知清晰。
背靠明日大學，又是遊獵集團的董事長親手送過去，那些世家大族不敢把手伸這麼長，或者說是不值當爲了這四個價值不明的實驗品來得罪明日大學和遊獵集團。
秦以點了點頭。
邵海棠送宋時到酒吧門口。
小臂膚色很白，和秦以背後的黑暗形成鮮明的對比，宋時的視線不自覺的被吸引過去。
“所以，你是想讓普通人過上平等的日子，對嗎？”
“幹翻聯邦。”
宋時鑽進正好路過夜醉酒吧的出租車走了。
心理暗示，改變被暗示者的大腦潛意識，發佈不同的命令。
宋時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幾乎聽不見。
秦以對宋時的格外重視，讓應喬感覺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脅。
這四個孩子的安全性能夠得到保障。
一瞬間有一些跟不上宋時的腦回路。
銀色的秒針在一格一格的跳動。
“什麼？”
秦以沒有避諱剛纔的提問，相反順着未談完的話說下去，才能讓一切了無痕跡。
……
潛臺詞已經很明白了。
宋時擰眉，不理解地看着應喬：“不對。普通人和我沒關係。”秦以：“……”
她沒有遭受到“致幻”、“催眠”這一類的精神系技能，可能是“暗示”技能。
這是掙脫的預兆。
宋時起身將椅子推回去，“我的短期目標是殺死宋也，長期目標是除掉當初把我關去第一基地實驗室的所以人，能做成這些，我也許會考慮信仰這種東西。”
宋時到現在爲止也無法喜歡上這個世界，從上到下，從高層到平民，她都不喜歡。
“那四名孩子已經安全，宋姑娘接下來的目標是什麼？”
秦以無奈瞪了她一眼，便替她說了，“黎明福利院，宋姑娘可以隨時查看他們的情況。”
秦以的聲音很輕，很悠長，像是從遠古傳回來的呢喃，直擊宋時靈魂。
應喬直勾勾盯向宋時，摸上環扣腿側的匕首。
宋時進入系統查看面板，精神力點數並沒有降。
“如今這件事實現了，宋姑娘接下來的人生目標是什麼？”秦以閒聊的語氣，房間不透氣，她熱了些，慢條斯理捲起黑綢質感的襯衣袖子，露出一截小臂。
能讓她猶豫的，僅僅是唐柚。
原來是說聯邦的那些世家……邵海棠鬆了口氣，贊同宋時無聲點頭，聯邦政府那些人確實需要整頓。
宋時盯着那秒針，腦海中的某一根弦悄無聲息地崩斷，宋時自己還沒有意識到。
“不想。”宋時揉着手腕的手垂下來。
黎明福利院，宋時沒有記錯的話就在明日大學的隔壁，是第九基地最好的一座福利院。
唐柚可以安心了。
秦以沒把話擺在明面上，秦以要做的事不允許她把話攤開了說。
秦以悠然踱步到窗邊，拉開厚重窗簾，窗外霓虹燈豔麗，聞言淡笑，“她已經給了我回答。”
宋時沒有否認。
秦以危險地眯起眼睛。
秦以心情不錯，讓應喬把辦公室的燈全打開。
她雙眼卻很亮，是那種胸有成竹、人生有目標的亮。
留下風中凌亂的邵海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