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子卿回到靈王府已經是深夜,他輕手輕腳走進府內,到處都是一片漆黑,只有天上的星星還有些光亮。走近一看,幽離落的屋子還亮着燈,言子卿一驚,快步走進屋子。
“子卿,回來了?”幽離落擡起頭正撞上推開門的言子卿。
言子卿看見幽離落這麼晚還等着他,心裡一陣心疼,趕緊上前將牀上那人攬在懷裡,摸着幽離落僵硬的腰肢,言子卿的心都快滴出血來。
言子卿沉默着,有些生氣。
“子卿?怎麼了,你父皇又爲難你了麼?”幽離落看到身後言子卿的表情,只感覺得到腰間有一隻溫暖的大手在爲自己按揉酸脹的腰肢。
“不是父皇爲難我,是你爲難了我。”言子卿嘟囔着嘴。
幽離落不解,伸手拉過言子卿的手,言子卿就勢將幽離落攬在懷裡,靠在言子卿的胸膛上,聽着他有力的心跳,幽離落擡起頭看向言子卿,等着他的回答。
“這話怎麼說的?難道是玲瓏公主?”幽離落的心一下子糾了起來。
言子卿笑着輕輕颳了刮幽離落的鼻子,笑道:“你啊,真不讓我省心,都讓你好好回來休息了,偏是不聽,看看你自己的身子,都不知道愛惜麼?”
聽完言子卿的話,幽離落不禁笑起來。
言子卿低下頭,不看幽離落的眼睛。幽離落無奈的逗了他半天,言子卿還是沒有反應,才意識到這人還真是生氣了。
幽離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什麼方法都用過了。忽然像是想起什麼,幽離落驚呼一聲:“子卿!”
“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言子卿果然條件反射的問道。
幽離落狡黠一笑,“你若是真覺得我不聽話,那你懲罰我好了,我腰腿痠脹得緊呢。”幽離落看着言子卿的眼睛,這時候,幽離落才發現,自己的眼睛像是一汪深潭,看不清我的心。而言子卿的眼睛卻像大海一般,波瀾壯闊,什麼都看得清。好像他這個人一般,乾淨易懂。
言子卿終於笑了:“這懲罰的是我還是你啊?”雖然嘴上這麼說,言子卿還是伸出手繼續在幽離落的腰上按摩着,直到那人已經安穩進入夢鄉。
言子卿來到牀腳,掀開被子的一腳,果然,幽離落今日偏要穿鞋子,舒不舒服他自己也不說,現在兩隻小腳上滿是青紫,惹的言子卿一陣心疼。
打來一盆熱水,將毛巾沾溼擰乾,趁着它的熱呼氣,趕緊放到幽離落的腳上,不大的毛巾緊緊包裹着幽離落的腳,言子卿將一雙小腳都捧在手心。怕幽離落半夜抽筋起來,言子卿耐心的將幽離落瘦弱的腿捧在手心,手指在他的腿上按壓着穴位,雙手託着他的腿屈伸,做完這些天都快亮了。言子卿知道幽離落天亮時候最容易醒,便不打算上牀叨擾了他。躡手躡腳的打開了門,準備練練劍。
老嚴從門口急急忙忙趕來,在言子卿的耳邊說道:“七爺!皇上出事了!”
言子卿交代了清風和老嚴好生照顧幽離落之後,便快馬加鞭趕往太和殿。
大殿內煎藥的、看病的太醫忙的不可開交。幾個德高望重的太醫在皇上的寢室外商量着,一看言子卿來了,慌忙行禮:“七爺!”
言子卿擺擺手,示意他們平身。
言子卿帶着太醫們來到偏殿纔開口問道:“怎麼回事?”
“回稟七爺,昨晚您離開之後皇上氣血攻心,栽倒在地,摔破了頭。”和太醫說道,眼睛不時的看向言子卿。言子卿緊皺着眉頭,示意他繼續說。
“這倒是不嚴重,但是就在這個節骨眼上,東海提出要到京都西郊的草原上狩獵,皇上如何去得了?可是不去的話,東海要是找了理由,到時候這個盟友怕是不好拿下的。”和太醫詳細的分析道。
“那父皇的意思呢?”言子卿問道。
“皇上還在氣頭上,不肯吃藥。”和太醫答道,言子卿也猜到了這個結果,自己若是不答應他和玲瓏成婚一天,怕是他一天都不肯消停的。
“你們帶着太醫們先退下吧,我去找父皇說說。東海的事情先穩住他們,雖然不知道他們打的什麼算盤,但是不應了他們也實在說不過去,現在朝廷有太子先管轄着,就讓他頭疼去吧。”言子卿說道。
再次走到寢宮的時候,只剩了牀上和自己兒子置氣的父親。
“你來做什麼!”言若真一看到言子卿就生氣。
“我不來你肯吃藥麼?你若是肯好好吃藥,我纔不會來。”言子卿絲毫不讓步。
“好,你滾!朕的生死你還會在乎麼?你還想着你有這個父親麼?”言若真的額頭敷着一塊帶着草藥的白布,一夜之間,他似乎又老了些。
言子卿不願多辯,走上前坐到牀邊,“無論如何,咱們也先把你的身子養好,商量一下去草原的事情吧?”
言若真最疼的其實還是這個七兒子,無奈的妥協之後,他只好說道:“東海來勢洶洶,這位玲瓏公主不簡單,雖然不知道他們打的什麼如意算盤,但是咱們只能答應,否則便讓他們有了機會發難。”
言子卿點點頭,見終於扯開了話題,言子卿才說道:“我扶您起來,先把藥喝了?”
言若真不應,算是沉默答應了。
言子卿一手穩穩扶住言若真的後背,將他一下子扶抱了起來,雙手插入他的腋下,將他往上抱了些,好讓言若真的背能夠靠在牀頭上。
言子卿端過藥碗,悉心的吹涼了餵給言若真,言若真稍感欣慰。
喝過藥之後,言若真忽然提出想去言子卿的母妃寢宮看看。“朕已經許久沒有去看過她了,今日正好你和朕一起去看看你母妃,別讓她老是掛念着。”
言子卿皺皺眉,“你今日身子不好,養好了我陪你去便是了。”
要不怎麼是父子,言若真也較上了勁,非要今天去。
言子卿只好妥協。“我去叫錢公公來。”
“不用了,就咱們爺兩,去看看你母親,咱們一家人團聚團聚。”言若真的眼裡出現了難得一見的深情。
言子卿一手穿過言若真的腋下,一手穿過他的腳彎,將他抱起來換了個方向,“自己用手撐着些,我給你穿鞋。”言子卿說道。言若真看着言子卿終於像個兒子一般服侍父親,心裡頓時有些欣慰。
言子卿蹲下身,取來一雙襪子,爲言若真穿上。
“鞋子在暗格裡,你母妃爲我做的那雙。”言若真說道。
言子卿的心裡像是忽然被什麼擊中了一般,這麼久了,他還記得母妃,還沒有忘記母妃,可是這樣的人怎麼會變得鐵石心腸黑白不分?
言子卿站起身,取出暗格裡白色的鞋子,蹲下身爲言若真穿上,鞋子稍稍有些鬆,言若真無奈的說道:“終究還是老了,走不動了,當初你母妃做這雙鞋子的時候,朕覺得正合適呢。”
言子卿是從別人的嘴裡熟悉自己的母妃的,畢竟母妃很早很早便過世了。大家都說言子卿的母妃靈妃娘娘本名叫雪靈,是皇上到江南去結識的一個民女,但是她長得很是美麗,又端莊大方絲毫不遜於大家閨秀,兩人一見鍾情,皇上便將她帶回宮裡,給了她名分。
言子卿爲言若真穿好披風,蹲下身,“我背您過去。”
言若真點點頭,將身子往前安置到言子卿寬厚的背上,言子卿快步走出大殿,一個飛身便竄上了屋頂。
“你這孩子,倒真是上躥下跳的慣了。”言若真無奈的說道。
轉眼間,父子二人便到了靈妃的寢宮。遠遠的就聞見了梅花的香氣。
“放朕下來吧,我想自己走着去見你母妃。”言若真說道,他不希望自己心愛的女子看到自己是這般頹敗的模樣。
言子卿穩穩落地之後,稍稍彎下身,將言若真放到地上,一個反身便迅速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子。看着搖搖擺擺的父親,言子卿有些悲傷,“我揹你進去吧,母妃不會怪你的。”
言若真擺擺手,“朕希望她見到的還是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帝王。”
言子卿理解,雙手穿過言若真的腋下,將他的身子半架起來,言若真滿頭大汗,才搖搖擺擺的走出了幾步,好不容易來到宮殿的大門外,卻犯了難,臺階高過了他的膝蓋。
言子卿看着言若真犯難的樣子,說道:“慢慢來,我幫您。”
說着,言子卿彎下身,讓言若真倚靠在自己身上,一手擡起他的腿跨過了臺階,言若真靠在言子卿的身上,幾乎動彈不得。言子卿雙手依然穩穩的扶抱着言若真的腋下,跨過臺階來到另一邊,又將他的身子往自己這邊靠過來,才彎下身,將他另一條腿託着安置到門內。
繼續扶抱着言若真,父子二人往裡面走去。看着一地的梅花,言若真說道:“七兒,帶父皇去那邊看看。”
言子卿應道,半托半抱的將言若真扶到了梅花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