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曉聰頭皮一麻,猛然轉過身,只見自己的屋子中央不知何時站着一個人。
來的是一位身材纖長的女道士,穿着一身青色道袍,頭頂上扎着道髻,身後斜揹着一把古銅色的長劍,約莫三十出頭的樣子。這女道士模樣雖然清麗,可給人一種說不出的鋒利感,彷彿她本身就是一把劍。
“我的天!遇到女劍俠了這是?!”丁曉聰被那看不見的鋒芒一刺,心臟不由自主狂跳,眼睛都有些睜不開,這也太誇張了吧?
還有,房門都是關着的,窗戶自己也一直盯着,這阿姨是怎麼進來的?
“信。”看見丁曉聰傻了眼,半天不動彈,來人又淡淡說了一聲。
“哦。”丁曉聰一驚醒過神,連忙把捂在肚子上的信遞了過去,偷偷開巫眼打量了下。
不看則已,一看之下,他更加震驚,只見這女道士的靈魂如火焰一般通紅,陽氣蒸騰!一般的魂魄都是灰色,強一點也就是淡青色,而她的靈魂竟然鮮豔到了這種程度,這是什麼修爲?!
同樣程度的靈魂,丁曉聰只看到過一個,當年的米教授,這女道士的修爲竟然不在米教授之下!
丁曉聰的視界中,火紅色的靈魂擡起頭,看了他一眼,他只覺靈魂一震,巫眼刺痛,不由自主閉上。視線恢復後再看,女道士並其實並沒有擡頭,而是直愣愣盯着手裡的信,眉頭緊皺着。
“你是他的弟子?”女道士終於看完了信,神情落寞問。
丁曉聰有點神不守舍,明白過來後慌忙點了點頭,看來自己的身份在她面前根本就隱瞞不過。
女道士又看了看手裡的信,輕輕摺好收進了懷中,稍傾說:“我要去尋找你的師尊,有一件事拜託你了。”
“您……儘管說。”丁曉聰想都沒想,下意識連忙答應。
女道士點了點頭,嘆口氣,道:“你師尊不在,你就是當世唯一的鬼巫,這件事情,恐怕只有你能做。我有個女兒,她的靈魂裡混了個東西,需要你幫她清除出來。”
“哈啊?!”丁曉聰沒想到竟然會讓他幹這個,清理靈魂的確是鬼巫的強項,可他的能力……連個兔子靈魂恐怕都搞不定,更別說是精密百倍的人了。
女道士一眼看穿了丁曉聰的心思,神情柔和了些,說:“也不需要你立刻就做到,她可以先住在你家,等你什麼時候有能力了,什麼時候再幫她驅除掉。”
丁曉聰懵了,這樣不就等於是送個人來寄養?他還只是個半大孩子,這事他在家裡做不了主啊。
現在他終於明白柳承惠爲什麼會把事情強加給他了,養個孩子有多麻煩他很清楚,他自己就是個小麻煩,而這叫玄真子的女道士一看就是個不世出的高人,她的閨女養起來打不得罵不得,得供着,多難受啊。
“從今往後,你們就在塵世中生活,做個普通人吧,告訴我女兒,不要尋找我們……”
耳畔傳來話語,倏忽遠去,丁曉聰悚然驚醒,房間裡空空如也,女道士玄真子已不見了蹤影。
丁曉聰急壞了,連忙撲在窗臺上大喊:“阿姨,您還沒說您是誰那。”
“我是你師孃。”餘音縹緲,女道士已經去得遠了。
老半天后,丁曉聰失魂落魄走到自己牀邊,一屁股坐了下去。師孃?難怪會有那麼高的修爲,接下來該怎麼辦?事情已經沒法反悔了,該怎麼和爹媽解釋?“嗚……”
丁曉聰仰頭往牀上一倒,扯過被子蓋住自己的臉,哀嚎起來,怎麼會搞出這麼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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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週後,劉家巷。
這裡其實原本叫打銅巷,早年間這裡聚集了一幫手藝人,專門製作銅器,因故得名。後來這手藝凋零了,而恰恰劉瞎子來到,創下了更大的名聲,人們乾脆就管這裡叫劉家巷。
丁曉聰又來了,他希望還能攬到活,多掙些錢,自己的師姐(妹)隨時可能來,爲了養活這位祖宗,他決定儘量趁假期多掙點錢。他自己還是個孩子,卻就開始考慮怎麼掙錢養孩子了,這事想想他都替自己心酸……
劉家巷和往常沒什麼區別,冷冷清清的,街邊開着幾家“迷信主題店鋪”,也看不見有什麼生意。那些算命、驅邪的在街邊鋪上自己的廣告紙,蹲着翹首企盼。
別看這裡冷冷清清的,擺攤的人都無精打采,其實他們中不乏有錢人,做法師行的,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要是逮到了大戶,一筆買賣說不定就能吃一輩子!
走着走着,丁曉聰眼睛一亮,他看見熟人了。
劉瞎子家的舊宅子現在變成了一家扎紙店,店裡售賣、定做各種花圈和紙人紙馬,還賣鮮花花籃……門口有一棵大槐樹,樹下坐着一個紅臉漢子,正是紅花大仙。
丁曉聰看見紅花大仙的時候,百無聊賴的紅花大仙也看見了他,立刻站起來笑眯眯招手大喊:“小師傅,到這裡來,一起發財!”
聽見這話丁曉聰眼睛一亮,連忙快步走了上去。
紅花大仙迎上來,親親熱熱勾住了丁曉聰肩膀,左右掃了一眼小聲說:“我已經等你好幾天了,咱哥倆找個地方詳談。”
丁曉聰雖然小,可也明白了是什麼情況,這位紅花大仙肯定是接到了大買賣,自己解決不了,又捨不得放棄,一直在等自己。
紅花大仙連攤子都不要了,勾着丁曉聰不放,彷彿生怕他跑了,兩人親親熱熱出了劉家巷,進了一家茶餐廳。
茶餐廳角落裡,紅花大仙殷勤的點過茶水後,打開了話匣子:“鄙人花紅英,行里人送外號紅花大仙,不知小兄弟貴姓大名?”
丁曉聰不由自主打了個冷戰,往後縮了縮,對花紅英的性別產生了懷疑,滿懷戒備道:“我叫丁曉聰。”
花紅英看出了丁曉聰的疑惑,笑着說:“我本家舅老爺說,我的八字太剛強,剛則易折,所以給取了個女人的名字中和下,倒教丁兄弟見笑了。”
丁曉聰連忙搖了搖頭,長舒了一口氣。
接下來話入正題,丁曉聰猜得不錯,花紅英前幾天接了個客戶,開的價錢不小,幫他治腿。
“那人的腿其實沒毛病,如果我所料不差,他是中了柳仙的咒術。”花紅英咳嗽了一聲,繼續說:“愚兄慚愧,不懂這個,那天我看丁兄弟將魂魄玩弄於股掌之中,想必精擅此道,不如我倆合夥接了這買賣,利潤咱倆這樣……”
花紅英說到這伸出一隻手,五指張開晃了晃,等待丁曉聰的迴應。
丁曉聰這時神思飛到天外,想着想着,忍不住“噗嗤”笑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