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衡旭大公子出來後,接着是一道熟悉的身影走出來,我立即笑起來,公子終於忙完了,只是還沒等我笑開,旁邊的白竹已經哭喊着跑過去:“師兄——!”
因爲公子扶着一道墨色身影慢慢走出來,我抱着小白傻眼,白夏怎麼了?
那些醫者在院外遠遠看到公子,心情也顯得很激動,“三公子終於肯出來了。”
隨塵二公子臉上相對平靜,不過他是第一個敢踏過蛇羣朝院門口走來的人,根本不怕蛇羣。我也差點就跟着白竹跑過去,卻見隨塵二公子悠然走過來,立即緊張道:“啊,不行,二公子別過來,蛇會咬人的。”
此時院牆上的,還有地面上遊着的毒蛇,全部不要命地朝進入範圍內的隨塵二公子襲擊而去,我想要跑過去阻止蛇羣的暴亂,姐姐卻迅速把我往後一拉,退離院門口……
等我反應過來,所有的蛇已經開始瘋狂襲擊人,隨塵二公子則對蛇羣撒了什麼藥粉,那些攻擊他的毒蛇一下不再靠前,從半空中掉下來,全部躺在地上扭來扭去,然後隨塵二公子安然無恙地走進公子的院子。
我看得目瞪口呆,不過其他在院外的醫者卻沒能倖免,蛇羣暴亂,像是受到什麼蠱惑一樣,瘋狂襲擊人,有的甚至游到公子院子裡來,雖然那些蛇不至於跑來咬我,卻遊向公子那邊了。
我擡頭,公子正朝我們這邊下來,白竹扶着白夏慢慢在後面跟着,大公子只看了一眼,便轉身進屋,關了藥房的門。
身後院外的人朝我喝道:“喂,小鬼,還不快讓蛇羣停下來。”
姐姐也道:“烈兒,能不能讓蛇羣停下來?”
我慌道:“我叫了,可它們不聽我的。”我正想着再試一次,有人從身後將我抱起,不讓我跑出去,刺鼻的藥味以及淡淡的血腥味……
我不由擡頭,儒雅淡然的公子已經先將我轉過來,看着我笑得很好看,那些被混亂暴動的蛇羣圍攻中的狼狽醫者,似乎對公子完全沒影響,我不由抱緊公子,高興道:“公子!”
白竹和墨色衣衫的白夏也走過來,白夏臉色依舊有點蒼白,不過人看過去還好,白竹在一旁問長問短,姐姐對公子道:“公子,對不起,烈兒會叫來蛇羣都是我的失誤。”
公子這纔將注意力放到了暴亂的蛇羣上,蛇羣即使再暴亂也不會來我這邊咬我,大概是因爲我身上有紅黑的味道。
而隨塵二公子身邊所有的蛇羣幾乎全部躺地上扭屁股,也無法襲擊從它們身邊踏過去的二公子,我有些好奇二公子給襲擊他的那些蛇撒了什麼藥。
院外鬼醫谷谷主拿出黃符,迅速貼在每位醫者的肩膀上,居然讓那些蛇羣失去目標,到處亂竄,就是找不到目標襲擊,明明那些醫者就近在咫尺。但蛇羣圍着他們沒有離開,依然讓衆位醫者冷汗淋漓。
我看了看隨塵二公子、再看了看鬼醫谷谷主,真的好厲害,沒想到他們兩人都有辦法對付蛇羣。公子抱着我,眼看外面被蛇羣弄得狼狽不堪的衆位醫者,儒雅笑道:“這還真是讓哲悅受寵若驚,三大長老以及諸位,齊聚在哲悅的門口,不知是有何事?”
中年儒雅門主沉着臉,命令道:“哲悅,先把你這門口亂七八糟的蛇羣清理掉,不要傷了諸位客人。”
公子看我,我急忙搖頭,解釋道:“公子,不是我,我叫它們離開,它們都不聽我的了,蛇羣是受到了什麼刺激纔會這樣。”
“受刺激?”白夏一愣,看向我。
“在那邊,那邊好像有什麼東西,蛇羣纔會這樣。”我答着,手指向院外東北方向。
公子望過去,隨即又看了一眼地上到處遊竄的蛇羣,回頭問白夏,“白夏,你有沒辦法讓蛇羣離開?”
白夏同樣看着院外的東北方向,許久才點頭道:“你先把人都請到你屋裡吧,這裡交給我和白竹。”
白竹擔心道:“師兄,你那麼累,哪有辦法再……?”
“不要緊。”白夏沒看白竹,朝公子點了個頭。
公子會意,帶上我朝院子的大堂走去,同時對衆人道:“你們跟着隨塵進來吧,那些蛇靠不近隨塵的。”
我低頭看地上個個扭屁股的蛇羣,確實,隨塵二公子的藥讓蛇羣幾乎連擡頭都很困難,不過好在,蛇羣並沒有受到什麼傷害。
衆人跟着隨塵二公子躲過地上的蛇羣,與公子一同來到中央大堂,晨風早就已經去準備茶水,我從公子身上下來,回頭看白夏他們,心裡有點擔心了,蛇羣不會有事吧?
公子摸摸我的頭,道:“交給白夏,他會處理好。”
“公子,那些蛇不會死吧。”我擔心道。
公子笑然,答道:“放心吧,白夏與烈兒在許多方面是很相似的,他不會無緣無故傷害動物的。”
我眼睛一亮,高興地抱着小白隨公子進到屋裡,白夏與白竹則單獨留在屋外,衆人也看不到他們在做什麼。
公子剛坐下,鬼醫谷谷主許伯崖就急不可待地詢問道:“哲悅,伯玉的情況如何?我現在想去看看伯玉。”
公子攔阻道:“暫時別,世伯請先坐下吧,伯玉那邊有衡旭幫忙照顧着。”公子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許伯崖無奈,只好坐下。
“大公子怎麼……?”衆位醫者吃驚,有些則面面相覷。
晨風速度很快,提來了水壺,爲來的各位醫者倒茶,姐姐則單獨爲公子倒上茶後,便站在公子身邊像雕塑一樣不動了。
晨風忙前忙後,我挨着公子身邊無事可做,便擡頭看公子,道:“公子,我也幫忙去倒茶?”
公子聽罷卻反將我抱坐到他腿上,拿着喝了一半的茶水遞到我嘴邊,同時道:“烈兒呆着就好。”
我乖乖點頭,張嘴喝茶,有點燙嘴,不過還能喝的。衆人無心喝茶,大多看着公子,公子卻不急,餵我喝了半杯茶水,接着吩咐姐姐道:“欣兒,去我書房拿紙筆過來,我要開個藥方。”
“是。”姐姐點頭,立即離去。
衆人眼睛一亮,似乎都期待着公子開的藥方。
鬼醫谷谷主坐不下去,起身道:“哲悅,你身邊的婢女早上的時候說,伯玉昨晚出現點意外,你連夜急救,你能否告訴世伯,伯玉他到底出什麼事了,現在還有沒有希望救活回來?”隨行而來的另外兩位鬼醫谷醫者也緊張起來了。
“世伯不用擔心,伯玉暫時沒事,不過此時不宜打擾。”公子喝下一整杯茶提神,安慰對方一句,晨風走過來,替公子斟滿茶。
許伯崖舒了一口氣,表情放鬆不少,儒醫六家的幾人互相看一眼,眼裡有着意味不明的笑意,經醫連家的家主儼然看女婿一樣看着公子,笑道:“哲悅,你那藥方真能救好四肢全斷的人?”
公子端起茶杯,擡眼看了儒醫六家的人,儒雅問道:“不知連家主說的是哪個藥方?”
連家主一愣,表情尷尬地笑笑,連環秀不高興道:“還能哪個藥方,哲悅你剛纔不是讓你婢女去那紙筆了嗎,許伯玉雙手雙腳都已經殘廢,連活命都難,我纔不信隨便開個藥方能治好他,哲悅,我們今天來,其實就是想知道你打算如何救人的。”
我從公子懷裡鑽出來,看着連環秀,突然覺得連環秀一點也不像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看過去的那麼溫柔了。
公子一臉淡然,平靜答道:“環秀,你誤會了,我並不是要給伯玉開藥方。”
這次輪到連環秀一陣吃癟了。
三位長老的目光依舊放在我和小白身上,似乎正在找最佳時機與公子‘談談’,終於大長老也趁公子喝茶之際,開口道:“哲悅,我們幾位長老一同來找你,一來也是詢問你救許伯玉的具體方法,另外一方面則是想知道你身邊的那個孩……”
公子這次不待大長老說完,作出臉色疲憊的樣子道:“ 三位長老與諸位如此關心伯玉的傷勢,我和世伯都感動於心,不過伯玉的治療需要安靜,不宜在此多做喧譁,若你們真有急事,可以直接找門主商量。”
儒雅中年門主看了公子似乎很疲憊的樣子,終於應景地開口道:“明天便是醫聖繼承測試,哲悅也是此次醫聖繼承測試的繼承人,可哲悅從昨晚忙到現在都沒休息,他現在需要好好休息以準備明天的醫聖繼承測試。各位如果有事找哲悅,稍後再談吧,當然若真有什麼急事想要詢問,也可以找我,我的儒莊隨時恭候諸位。”
衆人聽罷,也沒人再問話,可也沒人離開,甚至連挪一下都沒有,隨塵二公子不由皺了皺眉。
我盯着公子的臉色瞧,雖然公子沒有剛纔白夏那臉色蒼白的樣子,但我想公子也一定是很累的,於是我讓小白自己窩在懷裡呆着,伸出雙手捏上公子的肩膀,用力捏了兩下。
公子不由奇怪看我,問:“烈兒,怎麼了?”
我莫名,難道我太用力了,公子不知道我在給他放鬆嗎?於是我解釋道:“公子,你昨晚一夜沒睡,飯也沒吃,我幫你按摩,三叔每次練劍練得很累的時候,我看他都會自己捏捏肩膀,三叔說這樣能放鬆身體,也比較舒服一點,公子,你有沒有舒服點?”我學着以前三叔的動作,雙手用力捏着公子的肩膀還有後脖。
公子終於忍不住把我的手抓下來,悶笑道:“謝謝烈兒,不過有點癢。放心,晨風泡的茶有提神作用,我還好。”
誒?公子竟然覺得癢!怎麼會,我是想給公子按摩的,沒想給公子撓癢癢啊,我抱住小白窩在公子懷裡鬱悶大半天。
隨塵二公子道:“哲悅,我來是給你送續命丹的,先給你九顆,剩下的等醫聖繼承測試結束後,我會再幫你提煉吧,不過有個前提……”
公子擡眼一笑,剛要開口,許伯崖便先率先開口道:“哲悅,你不用爲伯玉如此冒險,我今天就是要告訴你答案,我果然還是會選擇昨天你說的第一個辦法,雖然伯玉從今以後只能成爲一般人,但至少他不用變成徹底的殘廢,第二個辦法太危險了,成功的可能性也太低了,若連哲悅你都出事了,我怎麼能安心,也無法向你師父交代,所以,哲悅,就用第一個辦法吧。”
公子待許伯崖說完,這纔開口道:“世伯,其實伯玉他……”
“不用勸了,就這麼定了。”許伯崖堅定道。
公子耐心解釋道:“世伯您誤會了,我不是勸,而是想告訴您……”
“哲悅,我說過給你續命丹有個前提,那便是你不得拿自己的命冒險。”隨塵二公子又再次打斷公子的話。
公子被連續打斷三次,靜默了好一會兒,直到衆人全部不解地看着公子時,公子才緩緩道:“世伯,伯玉已經不要緊了,接下來只需靜養,他便會好起來。”
“什、什麼?”許伯崖懵了,以及眼裡慢慢散開的狂喜……
“三公子,你在說什麼?”三位長老同時吃驚地站了起來。
“三公子,你的意思是……”儒醫六家的幾位還有聖醫門的資深醫者們無不動容。
儒雅門主臉上也有了驚喜,只是似乎不善表達情緒的樣子,反而坐在椅子上沒有太明顯的激動。
隨塵二公子最鎮定,放下了茶杯,卻也認真無比地看着公子,公子面對衆人熱切的視線,平靜道:“我的意思便是伯玉不會變成廢人,昨晚我和衡旭他們連夜治療,總算救回了伯玉的命以及他的雙手雙腳。世伯,你不用再擔心了,伯玉接下來只需靜養便會恢復健康的。”
鬼醫谷谷主驚喜得眼淚都出來了,激動道:“哲悅,謝謝你,謝謝你!我、我能去看看伯玉嗎?就一眼也行。”
“這、這怎麼可能,明明已經沒救的。”
“對啊,不可能啊,我們昨天也診脈過的。”那些爲許庸醫診脈過的人,都無法接受公子的話,紛紛要求親眼確認,只是不知爲什麼,公子的師父今天並沒來。
公子淡然拒絕道:“世伯,你明天來看伯玉吧,他明天應該就能醒,其他人就免了吧,伯玉需要靜養,不宜受打擾。”
“三公子,也讓我們去看看吧,沒有親眼確認,我們實在無法接受這樣的事情。”聖醫門的三位長老以及其他資深醫者都要求道。
一直沉默聽着的儒雅門主這時候問道:“哲悅,你真的把許伯玉的傷勢全部治好,連同那斷掉的手腳筋?”
公子點頭,答道:“是的。”
儒雅門主臉上也沒什麼讚揚的表情,只是看向哲悅的目光中閃過一絲極其淡的慈愛,身爲人父的慈愛和驕傲。
隨塵二公子難得笑起來,道:“沒想到許伯玉這麼快就被你治好,哲悅,我確實差你一大截,我把這幾顆續命丹都送你,另外許伯玉的出診金,你也不用付了。”
公子也笑道:“隨塵說笑,在煉藥方面,我根本遠不如你。”
隨塵自信道:“這次的醫聖繼承測試,我很期待你的表現。”
“居然真的治好了,這……”衆人面面相覷之時,隨塵二公子的話成功拉回衆位醫者的吃驚。
公子苦下臉,無奈道:“隨塵,我可能無法參加醫聖繼承測試了。”
隨塵二公子一愣,莫名不解,儒雅門主也皺起了眉,最後隨塵二公子不高興道:“爲什麼?哲悅,以你現在的醫術,即使不用參加醫聖繼承測試都能直接成爲醫聖繼承人,你若肯參加,那醫聖繼承人的名額便是十拿九穩。”
這時姐姐端來筆墨,放在公子桌前擺好,道:“公子,紙筆準備好了。”
公子也不急着回答隨塵二公子,先是放我下來,然後拿起毛筆,慢慢在紙上寫下幾行字,我趴在桌邊看公子寫字,才發現公子寫的真是藥方,待公子寫完吹乾後,就交給晨風,吩咐道:“晨風,分別熬兩盅,端給衡旭和白夏。”
晨風接了公子開的藥單子,退出大堂,三位長老站了起來,大長老嚴肅道:“三公子,你不參加醫聖繼承測試,是無法成爲醫聖繼承人的。即使你的醫術再厲害,也不能一人特殊,聖醫門一向秉持公正,你不參加醫聖繼承測試,日後卻得到醫聖繼承人的名號,有些不妥……”
隨塵二公子生氣地拍散了桌子,起身反看三大長老,目光凌厲,冷笑道:“哲悅的醫術有目共睹,就算他不想參加醫聖繼承測試來證明自己的醫術,也勝過所有人百倍,爲什麼成爲醫聖繼承人就不妥了?”
大長老不敢反駁二公子,倒是三大長老中的二長老似乎與二公子比較熟悉,解釋道:“二公子,雖然三公子說他治好了許伯玉,但我們並未親眼所見,口說無憑,我們不能憑三公子一面之詞就……”
“很好,哲悅,既然三大長老懷疑你的醫術,那你便讓他們看看許伯玉的情況。”隨塵二公子直接打斷了二長老的話,顯然氣得不輕。
於是我發現,原來隨塵二公子與大公子不愧是兄弟,發起脾氣來,與大公子是那麼地相似,都是霸氣十足。
公子阻止隨塵二公子,淡然道:“隨塵,你不用生氣,其實我是因……”
“門主,請您說句話吧。”三大長老根本沒聽公子的解釋,朝儒雅門主請示道。
儒雅門主眼裡閃過一絲不喜,卻依然看向公子,認真問道:“哲悅,讓你參加醫聖測試是你師父的期望,你若真不想參加,起碼要詢問一下你師父吧。”
“門主,我們應該先確認一下三公子的醫術。”三大長老見儒雅門主話語中沒有太多責備的意思,有些不高興了。
“三公子,你不想參加醫聖繼承測試也可以,但我們必須看看許伯玉的情況。”三長老開口要求道。
公子搖頭,拒絕道:“伯玉需要靜養,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不得打擾。”
公子一頓,平靜道:“這次並不是我自滿,拒絕參加醫聖繼承測試是因爲我已經無法參加了,不過我對成爲醫聖繼承人本也沒什麼興趣,三位長老想要除名便除名吧,我並無意見,師父那邊,我會去解釋的。”
衆人愕然,似乎沒從公子的話裡回過神來。我看着那三大長老對公子的逼迫,心裡突然很想讓小白教訓他們,只是我剛闖禍,這時候不能再給公子添麻煩。
這時,小白用毛茸茸的腦袋努力頂着我的肚子,我低頭看小白,小白用肉肉的爪子拍拍自己的小肚子,不滿地“嗷嗷”叫着,我一愣,白等了這麼久都沒等到吃的,終於開始抗議了。
於是我只好拉住公子的衣服,擡頭求助道:“公子,烤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