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竹被姐姐的眼神嚇到,跳腳道:“又不是我作祟的,你兇什麼兇。”
晨風詫異,“烈兒被什麼東西作祟了?”
這時從橋的那一頭聞訊趕來的陸興縣守城士兵朝我們這邊走來,姐姐收回視線,果斷道:“公子,我們先離開這裡吧。”
白竹道:“傻瓜,現在還不能離開,不然這小鬼就死定了。”
我納悶,我和姐姐被官兵抓到,纔會死吧。
姐姐凝眉,似有些疑惑,朝尚方喊道:“公子?”
尚方走到小鬍子屍體旁,答道:“官兵不要緊,目前必須先問問看這個黃泉道人有沒有籤陰陽契。”
姐姐和晨風莫名,我好奇,問:“公子,他不是死了嗎?難道我們要去黃泉路上找小鬍子?”
尚方淡淡道:“烈兒,只有死人才能踏上黃泉路的,活人是無法過去的。”
“那白竹不是可以嗎?”我看了一下白竹。
“所以白竹他們不是人。”尚方答了一句。
“是人妖。”我接了一句。
白竹氣道:“你們纔不是人,纔是人妖呢,我能上黃泉道,那是因爲頭上的三生鏡。”
尚方對白竹命令道:“白竹,你過來,探探他是否簽了陰陽契。”
白竹走過去,聽尚方的命令對着小鬍子的屍體口中唸唸有詞,然後道:“好了,等半柱香就知道結果了。”
姐姐抓過我,問道:“烈兒,你到底闖什麼禍了?”
我委屈道:“我不是故意的,是那個小鬍子突然要殺公子,公子打敗他,可他又偷襲,紅黑生氣,所以讓蛇羣偷襲小鬍子,小鬍子就死了。”
守城士兵已經趕過來,看了看地上的小鬍子,以及一地的蛇屍,隨即繞到我們這裡,我一嚇,躲到尚方身後,士兵的頭領看向尚方身上的多處劃痕,口氣強硬地質問道:“這人是你殺的?”
尚方伸手慢慢撕掉臉上的僞裝,道:“是那人想殺我。”
守城的所有士兵看着尚方的樣子吃了一驚,“先生!”
姐姐微微愣了愣,似乎沒想到這裡的守城士兵會與尚方認識,我目瞪口呆,公子果然好厲害,到哪裡都有朋友,白竹則是一臉不屑,只有晨風一人好像早就知道一樣。
尚方簡單向士兵頭領說了經過,那士兵頭領態度熱情了很多,對那小鬍子的屍體完全不管不顧了,甚至有一個士兵看着小鬍子的屍體,憤怒道:“這惡人死有餘辜。”
最後士兵頭領朝尚方畢恭畢敬一拜,問:“先生,您身上的傷勢如何,要不要移駕寒舍,請人爲您療傷?”
白竹站直起來,突然道:“哲悅,半柱香已經過了,可以走了。”
尚方看了地上的小鬍子,接着對那幾個士兵謝道:“不用了,我沒有受什麼傷,勞煩你們把這人用火燒了,埋掉骨灰即可,另外這人剛纔是被蛇羣咬死的,他的傷口有劇毒,注意不可用手直接碰。”
士兵頭領點頭道:“多謝先生,請交給我們處理吧。”
尚方笑笑,道:“我纔要感謝諸位幫忙。”
“先生,您千萬別這麼說,您救了我們那麼多人的命,大家一直感激於心。”士兵頭領顯然心情很好。
拜別那些守城士兵,我終於把憋在心裡的話問出來,“公子,那些士兵認識你?”
晨風得意道:“當初我們剛下山去參加世醫大會時,公子在這裡救了很多守城士兵的命,他們對公子當然感激不盡了。”
我雙眼冒光,公子真是好人。
白竹朝尚方不屑一眼,道:小聲道:“處處讓人家欠你人情,果然很討厭。”
姐姐疑惑問:“爲何來的是守城士兵,官府的捕快呢?”
“這裡是小縣城,有守城士兵就不錯了。”晨風聳聳肩。
姐姐原本不解的表情中有了一絲釋然,又問尚方:“公子,烈兒是怎麼回事,他被誰作祟了?”
尚方還沒回答,白竹就搶着替尚方答道:“可以不用擔心,我施法之後,小鬍子半柱香之內身體沒有化作一灘血水,那就說明小鬍子沒有籤陰陽契,小鬼不會被作祟了。”
我恍然,原來如此,不過晨風半路來的,聽得有些稀裡糊塗,姐姐也不煩惱,最後總結性發問道:“那就是說,烈兒沒事了吧。”
白竹擺足了架子,神氣道:“當然了。”
不過姐姐對他的回答沒興趣,轉而看向尚方,似乎希望尚方給她一個肯定的回答。
尚方似乎是聽着姐姐和白竹之間的談話,然後停了下來,我一直拉着尚方的手,不由擡頭看他,尚方彎了下來,伸手撩開我額頭的頭髮,用兩個手指頂着我的額頭,認真道:“烈兒,爲防萬一,我教你一些防作祟的方法吧。”
姐姐他們都停了下來,愣愣地看着,白竹一臉看熱鬧。
我好奇,“白竹不是說已經不要緊了嗎?”
尚方點點頭,卻又道:“黃泉道人都不是什麼善物,以防萬一而已。”接着吩咐道:“烈兒,伸出右手,結劍指,然後攤開左手。”
我兩隻手都伸出來,攤開,莫名道:“公子,什麼是劍指?”
尚方道:“右手握拳,然後伸出食指和中指,併攏!”
我晃了晃我的兩根手指,不解道:“公子,這樣嗎?”
姐姐聽罷,明顯嘴角抽了抽,突然狠狠在我腦袋上敲了一下,我擡頭,委屈道:“姐姐你幹嘛打我?”
姐姐強勢道:“因爲你欠打。”
白竹小聲在我旁邊道:“你姐姐是兇巴巴的女人。”
尚方拉回我的注意力,伸手將我的食指和中指併攏起來。
我盯着自己的右手,原來這就是劍指,可這不是當初那些道士在家裡對姐姐做法時,常用的手勢嗎?
我鬱悶了,我不想當道士啊。
尚方將我轉過去,拉到他懷裡,然後伸手握住我的右手,道:“烈兒,現在我教你,如何對空書寫四縱五橫,並默唸九字真言,要好好記着。”
“九字真言?”姐姐詫異。
我不解,尚方認真道:“好了,跟着我念:‘臨、兵、鬥、者,皆、數、組、前、行’。”尚方握起我的右手,對着空中用力劃橫豎線,畫一條橫線,念一個字,然後就畫豎線,再念一個字,對着空中畫一遍,又在攤開的左手上畫一遍……
直到唸完第九遍,尚方纔放開我的手,問:“記住了嗎?”
我點頭,伸手在空中比劃,道:“臨兵鬥者,皆數組前行。”然後看尚方,問:“公子,這是什麼意思?”
“這是道家驅魔辟邪的‘九字真言’,與‘四縱五橫’一同使用,也能夠防作祟。”尚方答道。
我頓覺新鮮,問:“那這個也能打跑厲鬼了?”
尚方站起來,好笑道:“烈兒,那東西只會出現在黃泉道上,不會過來騷擾我們。”
咦?那豈非見不到厲鬼了,害我剛纔暗自喜了那麼久,好可惜,我失望道:“看不到厲鬼長什麼樣了。”
姐姐再次敲了我的腦袋,罵道:“腦袋給我裝點別的東西,不許想些有的沒有的。”
我摸摸頭,心裡委屈,尚方這次沒有幫我,反而對我告誡道:“烈兒,答應我,不要去了解那個世界的事情,也不可以對那些東西好奇,如果以後遇上,就遠離它們,好嗎。”
我聽話地點點頭,又問:“爲什麼?”
“因爲越瞭解越有可能被拉走,再也無法回來。”尚方話語中透着一股意味不明的神秘感,我突然很好奇,公子到底是什麼人,雖然他每次都說自己是大夫。
不過如果無法回來的話,就見不到公子了,我當然不要,於是我答應道:“沒有公子的允許,我絕對不去好奇。”
白竹聽着,賞給我一個白眼。
於是晨風繼續帶我們去客棧,我左手拉住尚方的手,右手在空中比劃着,同時念着,“臨兵鬥者,皆數組前行,臨兵鬥者……”
白竹看不下去了,指着我的手,比劃道:“不對,要更用力一點,更認真一點,這可不是給你玩的。”
我虛心學習,手臂更加用力比劃,白竹氣呼呼道:“不對、不對,完全不對,不是這樣的蠻力,力道要由心而發,像這樣……”
白竹一副大人樣,擺出的樣子十足,明明沒有用多大的力氣,比劃起來,卻跟剛纔公子教的時候一樣,好有氣勢,連念出那九個字時的語氣都跟我不一樣。
我雙眼冒光,興奮道:“白竹,你怎麼會這個?”
白竹輕哼一聲,道:“對我們黃泉道人來說,這些都是基本中的基本,如果連九字真言都不會,怎麼在黃泉道上混?”
尚方笑看着,並不阻止,姐姐好奇道:“公子,你教烈兒的‘九字真言’與我所知道的似乎有點差別。”
尚方側臉,淡淡看姐姐,姐姐解釋道:“我所瞭解的九字訣好像是‘臨兵鬥者,皆陣列在前’。”
尚方聽罷,點頭微笑道:“欣兒剛纔所念的九字確實具有一定的淨化效力,不過並非真正的九字真言。”
白竹在一旁附和,對姐姐道:“你那算是九字真言的延伸,九字真言是古老而具純粹效力的咒語,淨化力非常強大,若是遇到靈力強大的東西,你剛纔所念那被篡改的九個字根本沒用,只有真正的九字真言才能夠鎮壓。”
姐姐略微驚訝,我與晨風一道聽着,卻聽得稀裡糊塗,不過我覺得白竹好厲害,無論公子說什麼,白竹都能跟得上公子的思緒,替公子向其他人解釋,我努力回想以前,好像公子身邊的人都能跟上公子的思緒。
我佩服道:“白竹,你好厲害,什麼都知道。”
我突然想,是不是因爲白竹什麼都懂,公子纔會讓白竹叫名字呢,如果我努力學習,有一天也能幫上公子的忙,是否公子也會讓我直接叫他的名字?
白竹聽着我的話,喜了,得意道:“那當然,我可是個非常厲害的黃泉道人,這些不知道,早被黃泉道上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吃了。”
我繼續問:“白竹,你這些跟誰學的。”
“當然是我白夏師兄了。”白竹自豪道。
“這麼說,你師兄也很厲害了?”那下次見到白夏,請他也教教我。
“廢話,黃泉道上,無人不知我師兄的名號。”白竹道。
我好奇,問:“那你師兄人怎麼樣?”如果是跟公子一樣的好人更好了,我一定要讓他教我,然後我也能像白夏那樣,替公子解釋給別人聽了。
白竹一臉得意道:“我師兄喜歡穿黑衣服,頭戴墨色玄武冠,個子高高,長相帥氣,男人中的男人,不過比起我嘛,還是稍微遜色了一點點。”
白竹說着,背過身,面朝我們倒着走,還一臉陶醉。
我擡頭看向前方,正好一個身穿黑衣服,頭上帶着墨色頭冠,個子與公子差不多高的男人,不由贊同道:“好看。”不過比起公子,還是差了一點點。
“那當然……”白竹笑了一下,慢半拍地從陶醉中反應過來,緩緩地停下腳步,冷汗道:“你怎麼知道?”只是他的後背正好撞上一個人。
我伸手一指,道:“就在你身後啊。”
白竹緩緩擡頭,與那人對視一眼,接着失聲尖叫:“哇呀——,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