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於罪(上)

(表世界)↓

我叫莫益良,男,27歲,屬狗。居住在青山森林近郊,單身。在某公司銷售部任職。抽菸,不會喝酒,興趣是爵士樂和甜食,愛好是收集黑膠唱片。晚上9點準時吃鎮靜藥。每晚12點睡,但12點整後會有約一小時高強度工作後的疲憊感,記憶很模糊,也因此睡眠不足。醫生說我心理有問題,讓經理只安排我最低限度的工作,即便如此,還是會積累常人數倍的壓力。

大概一年前,我的五感如章魚觸手一般脫離大腦內部,向身體四周發散,三百六十度延伸並如終端一般無差別抓取環境信息。這讓我苦不堪言,最近才學會縮小感知範圍以便於屏蔽、處理無用的信息。

今天是週三,我走在公交車站的通路上,前天被人坑害導致基本任務沒有完成,被經理勒令休假三天。於昨日無意間看到新聞中的被害者與經理極其相似,卻因爲實在沒有勇氣打電話給他只寄希望於流媒體,但毫無線索。因爲儘量保持與同事最低限度的交往所以也未能從他們那裡得到證實,故決定今日恢復工作。

往常我只會保留周圍最多十米的聲音控制,但今天希望能僥倖從閒言碎語中找到昨日新聞裡的蛛絲馬跡,因此擴大到了二十米,僅僅是增加十米的範圍也讓我大腦過載發熱。汽笛聲、發動機聲、鬆動零件的碰撞聲、車胎與地面的摩擦聲、工地的鋼筋、路人的對話、來電鈴聲、消息提示音、他人耳機中的音樂、外放的媒體等等。

上公交後兩站,婆婆準時出現,掂的菜更多了,腰又塌了一毫米。我依然讓座,靠着後車門的細鐵桿,比以往更晃盪。

公交車的到站提示戳破鼓膜,下車,公司這兩百米的路途好像在無限延伸,就算這樣我也沒有縮小收聽範圍。

舉步維艱。

一路無果。

踏進公司大廈,關上大門,瞬間跌入深淵,靜得像前往了地獄。

進一步擴大範圍至三十米,前臺兩位沒有任何交流,自顧自敲擊着手機屏幕,繞過她們上了電梯,電梯裡是汗液和香波混合的臭味,還夾雜一絲血腥,可能是誰的生理期。

強忍吐意。衝出了電梯,好在沒有誰出聲。

小腿開始顫抖,沒有聞到經理的油膩氣息,也沒有聽到他粗重的呼吸聲,距離辦公室三十米時,不由得逐步遞減收聽範圍,二十九點五、二十九、二十八點五……直到最後五米,停在了此處。

鍵盤聲充斥了整個辦公室,且只有鍵盤聲充斥了這個辦公室。經理整潔如新、縈繞着洗潔精臭的桌子讓我脊背發涼,寒毛倒豎。轉過頭,是門上少了他名片的空牌子。

我癱在座位上,爲經理的消失感到慶幸,慶幸到熱淚盈眶。

少時。

猛地夾住了眼淚:下一任經理是誰?會不會比他更蠻橫?會不會比他更過分?會不會是我的後輩?會不會更瞧不起我?會不會上任會議的時候點名讓我彙報,讓我被全是實習生的底層員工譏笑?

我緊繃的神經鬆了,準確地說是斷了。像史萊姆一樣貼在了凳子上。

下班。

拖着軀殼踏上了回家的路,每一步都輕飄飄的,徹底關上了五感,只保留眼中倒映着地面的一塊塊方磚。

周圍在騷動,警車、救護車的汽笛繞樑三尺。

只有我不知。

時針剛好指向7,到家,吞下兩倍劑的藥片,枕着頭疼,栽倒在牀上。

(表世界)↑

凌晨,又一串警笛遠去。

(裡世界)↓

這是一個從出現以來就被濃霧籠罩的工廠,伸手不見五指,好在濃霧的中心還留有十幾平正常的地方,雖然機器產生的顆粒物讓人窒息。

此時男人正站在那裡。

男人中等身高,很壯實,兇惡如修羅,手持鐵棍。他叫紫陽,每天只有一個小時存在於此,從他身後攔腰環抱的是自稱被某人創造出來的女孩,名叫銀蓮,二人以兄妹相稱。銀蓮個子不高,齊紫陽胸口,一頭黑髮及腰,順光時能看到飄着一層銀光。雙角向後生長,呈藍青漸變色,角尖有時會閃出眩目的青光。

銀蓮心急如焚,眼角的淚滴似被髮絲掛上的絕世珍寶,功成身敗僅憑這一線。

紫陽痛恨的雙眼死死咬住剩下的三具灰塵,當初略高的兩個跪了下來,長髮依然挺立,只是雙肩也消失了。

紫陽從嘴裡擠出幾個字:“你說是誰?”

“我不知道。”銀蓮用力搖頭,珍珠被甩掉,又緊緊貼在了紫陽背上。

紫陽怒髮衝冠,終於要噴發。鬆開抓住鐵棍的手,拖着銀蓮走近灰塵,彎下腰,毫不理會銀蓮被他腹肌和大腿根擠壓變形的雙臂,拾起鐵錘後才扒開銀蓮。

一秒,他揮了十餘錘,每一次鐵錘與灰塵的接觸都迸發出沉悶的迴響。一秒過後,中間那具灰塵被鑿出十餘個大小不一的空洞,上半身只剩下一杈樹狀的“肉枝”,腦袋向前磕來,小腹向後倒去。

紫陽的胸腔沒有發出絲毫聲響,一腳踏碎頭顱,便對另一具“謝罪者”舉起另一隻鐵錘。

“妹妹,爲什麼他會傷心如此?”紫陽背對銀蓮抹去噙淚,轉過身用顫抖的聲線微笑着問銀蓮。

仍死捏着鐵錘。

銀蓮只是哭,嚎啕大哭,撲到紫陽懷裡,哭,緊抓着他背上的襯衣,兩個手掌一把又一把地抓着,就像溺水的孩子在尋找救命的稻草。

紫陽平靜了,從銀蓮撲進懷裡就開始平靜了,等到鐵錘消散,他摟住銀蓮,把臉埋進她雙角之間。

紫陽花香遍佈霧都。

“我是莫益良的惡,一切的惡,他爲了保持自己的純淨,將我分離到這個地方。銀蓮是愛,是他心中僅存的希望。他不知道,她爲了防止這裡被我破壞,跟着我分離了出來。他也不知道,她再也出不去。”

銀蓮哭累了,漸漸息聲,抓他的力度越來越小。他抱起銀蓮,心想:她是特別的,是無辜的。剛開始她是姐姐。現在我吸收着偌大的怨念成長,而他的愛卻在倒帶,終有一天會歸於虛無。

“反了啊,我纔是該毀滅的存在。”

(裡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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