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踏進這宮門中起,就沒想過要離開。”縱然這宮中更似牢籠,荒涼無際。他的腦海中卻從沒有閃過一絲想要離開的念頭。
沅音聽完這話,本是平靜的面容上忽然多了一抹笑意。只是瞬時,便又恢復了原樣。剛剛淺淡的笑意彷彿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衣袖翻飛,手掌於淤泥上畫了個圈。只見金光浮現,又化成剛纔的那個小池子。錦鯉依舊騰躍,白荷也隨風輕輕擺動着,一切是那麼真實,可惜卻不過是她的一場幻境,也怕是她在這宮中唯一的寄託。
南景不是天界之人,之前也從未來過這裡,所以對她的過往一無所知。更不知道她是如何耐得住寂寥,獨守在清源宮內。
他雖然想知道,卻又實在問不得。只好緘默不語,默默站在遠處觀望。
一時無言,清冷的微風吹拂於耳邊,分外寧靜。
“南景,我倒是很想知道,你是哪裡來的如此強大的神力?”不知多久,她緩緩起身,如此問道。
那雙漆眸裡滿是篤定,誓有種不得到滿意的答案不罷休的氣魄。
只是神力大小雖然是靠修爲而提升的,根本原因卻還是在於自身的能力如何。這可叫他怎麼回答,莫不是說自己天生神力強大不可。他要是這麼答了,今日怕就不是逃出去,而是被轟出去了吧。
思索片刻,南景回道:“我生於北荒,吸收猛獸窮奇之靈力,自然神力強大。”
這倒也不算是他說了個小謊。北荒的神獸大多都是些頗有靈性的生物,想他自出生起就呆在那裡,整日與猛獸爲伍,自然從他們身上會得到點不尋常的靈力。只不過那些靈力於他這身神力來講,不過是九牛一毛罷了。
幸而這答案沅音聽了還算是滿意。畢竟是在清源宮裡待的久了些,她也沒想那麼多,聽完了,便隨口應了聲,就當是瞭然了。
沅音雖是瞭然,他這一顆心卻是有點穩不下來。
剛纔沅音那麼一問,弄得他心中一時動盪,不自覺的便動用了神力,這一動用是不要緊,只是將沅音看了個透透徹徹,這也就自然而然的知道了她體無內丹之事。
神仙沒有內丹,只怕說出去都沒人相信。
於是微微使力,想着說不定是剛纔晃神,所以纔沒有感覺到的緣故。
腳下流雲如海浪翻騰,圈起層層漣漪,銀光環繞腳底,如同絲線一般,若非在意,實難發現。
銀線蔓延,從他腳底宛如蛇形一般快速移動,卻是還未近她的身,就被一腳踩下。瞬時,銀線化成虛無,煙雲皆散。
他倒抽了一口涼氣,再擡頭時,正對上一雙冷眸。
“何必如此,想問便問就是了,哪裡用得上這等陰險的法子。”她絲毫沒有讓步之意,言語之中字字緊逼。
明明不過是想探測一下她內丹身處何處,她這一番說辭,倒讓他有了幾分圖謀不軌的意味。
無奈雙手抱拳,只好認了,“是小神的錯,還望宮主原諒。”
對着這麼小的孩子認錯,實在讓他有些哭笑不得。只是畢竟錯在自己,解釋只怕也會被歪曲成狡辯了。
聽他認了錯,沅音便也沒再追究。她自是懂得剛纔這人是在做些什麼。這原是她碰不得的禁區,只是如今這光景,他知道了,也未必是壞處。
“我的確是生而無內丹者……”這一句話說的滿是酸楚,她嬌小的身形在風中搖搖欲墜。
原先也常常有不諳世事的小孩子來這裡玩鬧,雖是進了清源宮裡,發覺這裡與其他地方相較大有不同,卻也都當作是個好玩的地方。
可是,只要她一說出自己生來沒有內丹。那些孩子便就如同見了什麼妖魔鬼怪一般,嚇得逃跑了。
“所以呢,因爲這樣,就把你關到這裡來了!你雖身無內丹,可到底又害了誰?”南景一臉的憤憤不平。他居在北荒,奇了怪了的事見得多了去了,就連什麼野獸歷天劫都經歷過了,如今不過區區一個無內丹而已,又算得了什麼。
沅音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以爲是自己聽錯了,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百般不情願說出來的原因,那人卻毫不在乎,甚至斥責帝后僅僅因爲這麼一個緣由就把自己關到了這裡。
南景,你究竟是什麼人……
望着男子的面容,她不得不於心中暗暗揣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