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交織的大地，一片壓抑，城門口，萬人嚴陣以待，等待他們的，不是生，不是希望，而是死亡。
我瞪大了眼睛，對着嚴青陽說道：“送死？他們都是普通人，在喪屍面前，幾乎沒有戰鬥力，他們能幹嘛？送死也不是這樣的送法！”
我的語氣有點激動，如這天地的寒風，嗚嗚作響。
嚴青陽面如土灰，他沒有動彈，手裡握着長戟，身上一股肅穆和悲涼，他緩緩開口，聲音裡是滄桑，還帶着點嘶啞：“他們是普通人沒錯，所以讓他們去送死。”
“他們每個人的體內，都吞下一枚膠囊大小的炸彈。那是最新研發的生物炸彈，只有普通人能用，異能者反而引爆不了。”
“等他們出去，在竭盡所能之後，在快要死的時候，就會引爆體內的炸彈。”
“一萬個普通人，估計至少能靠手裡的武器，殺死五千只喪屍，然後死的時候，引爆炸彈，效果好的話，估計能炸死五萬只喪屍，這樣一來，這一萬個人的犧牲，就換來了五萬五千只喪屍的死亡。如果運氣好的話，可能會更多。”
“這，就是他們的作用！”
說到最後，嚴青陽簡直有點咬牙切齒，他額頭上的青筋暴起，他手裡的長戟在顫抖，似要咆哮，他全身每一寸肌肉都在憤怒，要化作怒火。
他深深的吸了口氣，灌了滿嘴的風雪，將所有的情緒都壓下。
我愣住了，一萬個人，竟然是如此的去送死，也就是說，此時此刻，他們是知道自己的命運的。
因爲他們要面對的是一百萬喪屍大軍，不要說普通人了，就連一萬個異能者過去，都是被團滅的命運。
“爲什麼要這樣做！？”我甚至看到了一個女人，抱着一個十個月大的嬰兒，如果沒猜錯的話，那個嬰兒也是個普通人，體內有着生物炸彈。
那嬰兒迎着風雪，在大聲的哭着，然而那個母親，雖然面目沉痛，但是盯着城門的目光，卻十分堅定，那是必死的決心。
而那嬰兒，明顯也快死了，發着高燒，大口大口的吸氣，大口大口的哭着，也許在呼吸在這個世界上，爲數不多的最後一口空氣。
滿頭白髮的孤寡老人拄着柺杖，和街道兩邊是異能者的親人道別。
一個父親帶着兩個子女，將他們的頭埋在自己的懷中安慰。
一對情侶在擁吻，做最後的別離，他們在互訴，等會要一同死去……
偶爾有人因爲害怕，因爲渴望生存，想要逃離，但是被附近一等區的人發現，被直接綁了起來，扔到隊伍裡。
但更多的人，都是面前城門，聞着喪屍的腐爛的問道，緊鎖着眉頭，不曾後退。
“他們是自願的。”嚴青陽身形僵硬，顯然也受不了這種場面。
我相信，有人會如此，但是不敢相信，有一萬個人會如此，人都是自私的，不可能所有人都會無私的奉獻。
“爲什麼要安排這樣的戰術，他們對喪屍的威脅還是太小，縱使死了五萬只喪屍又如何，接下來，還有九十幾萬，這根本是杯水車薪，他們的犧牲根本毫無必要。”我質問道，一遍又一遍，身爲人類，當看着他們去送死，怎能不心痛。
我無法理解他們的心情，那是一種怎樣的絕望。
就像前面是懸崖，卻要眼睜睜的看着自己，跨出那一步。
“因爲他們弱啊……”嚴青陽嘆了一口氣，聲音裡有着深深的無奈。
“你在開玩笑嗎？”因爲弱，難道就有罪，因爲弱，難道就該第一批去送死？
我死死盯着嚴青陽，不明白這樣的話怎麼會出自他的口中，在我看來，他是愛這個城市的，就如同自己的家一般，這裡的每一個人，他都不應該放棄，但偏偏，從他嘴裡，說出了這句話。
我的手上，青筋暴起，如果嚴青陽不給我一個解釋，我可能就會一拳砸過去。
“因爲弱，所以有罪。”他直勾勾的看着我，“因爲弱，所以這是他們唯一的價值，不然我們異能者死後，他們一樣會死去，甚至死的更加沒有價值。當時，如果他們第一批上的話，至少還能給喪屍造成點傷亡，至少還能減輕我們食物的壓力，至少能增加我們生還的可能……”
砰的一聲，我一拳砸了過去，完全是出於憤怒。
嚴青陽沒有躲避，硬生生的捱了我一拳。
他跌坐在地上，臉上腫了一大塊，和他斯文的外貌不相吻合。
他看着我，一字一頓道：“因爲弱，所以我會被你打……因爲弱，所以我他媽的沒有掌控權，你有本事把總指揮部那幾個畜生給揍了！這都是總指揮部的命令。”
“我雖然是二等區的第一人，但在他們面前，連只狗都不如，這場戰爭的指揮權，早就不在我的手裡。”
“如果我現在是開拓者，老子早就去總指揮部滅了他們！”
“我對不起李恆，對不起他救我的這條命！”
嚴青陽越說越激動，甚至用拳頭捶打着地面，長戟被遠遠的拋飛，掉落在地，吭哧作響。
他不停的罵着髒話，全身顫抖不已。
我這才察覺到，嚴青陽，雖然是青陽府的首領，雖然是二等區的第一人，但他說到底，也只是個二級巔峰的異能者，在一等區人的面前，他什麼都不是。
什麼都不是，自然沒有這場戰爭的指揮權。
“是不是覺得很憋屈，是不是毫無辦法。”他看着我，嘲諷似的笑着。
我一怔，看向滿城的人民。
他們對一等區的人，充滿着崇拜和敬畏。
上一次大戰，很多一等區的人，都救過他們，而華夏人，偏偏最講究知恩圖報，更何況是救命之恩。
每當有一等區的人經過的時候，那些人，那些異能者，都是恭恭敬敬，他們有的衣衫襤褸，但還特地從家裡拿出半舊不新的衣服，送給一等區的人。
一時間，我竟然無言以對。
怪不得當時，我和妖月幾人對戰，他們會如此，我以爲只是少數幾人，卻發現，大部分二等區的人，都是如此。
當初的黃浦江邊，他們一口一個二等區的賤民，但是現在，一個個卻十分的紳士，甚至是謙虛，臉上帶笑。
詭異的情況，讓我毛骨悚然。
如果我現在真的去殺了一等區那幾個決策者，也許，用不了多久，這座城市，就會不攻自破。
這場戰爭，隨着一等區的人逐漸來到，已經漸漸被他們主導。而所有二等區的人，也是十分信任他們。
“你沒辦法，更何況我一個小小的二級異能者。”嚴青陽歪歪扭扭的站了起來，頹廢的將長戟撿了起來，指了指城牆上面的各種新型武器，說道，“這些……這些……這些，全都是一等區的人研發出來的新型武器，有時候我也在懷疑，他們到底是爲了什麼？”
“我搞不懂他們的目的，所以才讓王木去調查，而聽說調查已經有些眉目，這幾天王木已經前去驗證，找出證據。”
我看着這些武器，的確，都是我從來沒有看過的，都是一等區的異能者在掌控，將炮火對準喪屍羣。
風，獵獵作響，一切都有條不紊。
城裡的人，在城門口排隊，彷彿是食物一般，即將進入兇獸的血盆大嘴。
戰爭還沒有開始，這片大地，就已經一片血色。
我眼眸一亮，喪屍大軍的遠處，騷動了起來，一股股強大的氣息，毫不掩飾的爆發而出。
“開拓者級別的喪屍來了……”
“炮火準備……”
“對着城門口的喪屍羣。”
“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