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間有大恐懼,古人誠不欺我。
他跪下來,用最謙卑的姿態把頭顱埋在血水裡,絲毫不敢擡頭去看那披着大紅戰袍的女人,他所能做的僅僅是祈求,祈求李家家主的原諒:“大人,求您饒小的一命,如果您能放過我的話,我願意惟您馬首是瞻。”
李華梅冷笑,聲音清冷卻飽含殺機:“當初死在你手中的那些平民百姓,他們也曾哀求過你,你爲何不能饒他們一命?”
長吉冷汗一下子冒了出來,溼透了脊樑:“大人恕罪,小的願意戴罪立功,小的知道來島家的藏寶地,來島家雖然明面上將搶劫來的財物的八成都上繳給了天皇,但實際上卻正相反,有八成都被他們藏在一個極少有人知曉的地方。”
李華梅美麗的眸子裡滿是不屑:“就算是千萬財富也不能收買你罪惡深重的靈魂,去地獄贖罪吧。”
長吉眼睛瞬間瞪大:“你是不是瘋了,那是......”
他想要說出的那句話誰都知道,但是卻也不會有人給他這樣的機會,猩紅的血水濺在她的手臂上,染滿了她手中的劍。
長吉眼中最後的風光便是那飛揚的大紅戰袍,似血染紅。
“提督大人,來島家的主艦隊跑了,我們是不是要追擊?”瞭望手敬畏地望着那女武神一般的女人,低聲道。
李華梅蹙起秀氣的眉,很像是王浩最常做的表情,有些遲疑:“這裡的海域我們並不熟悉,而且這次出兵爲了掩人耳目,我們三家的實力也並不比對方強太多,強作追擊很有可能遭遇對方的埋伏。”
她伸手想去揉揉自己的眉心,她現在真的有些猶豫,馬上就能大仇得報,自己的心中自然是想要追擊的,但理智卻又告訴自己不能,而自己每做出的一個決定都將決定了成千上萬人的性命,她怎麼敢草率。
只是這隻想要去揉眉心的手,僅僅是擡起了一半就被另一隻有些粗糙的溫暖手掌給包住了。
她很詫異,回過頭來正好看見王浩的笑臉,好看的臉上笑得陽光燦爛,然後溫聲細語地告訴她:“你的手髒了,我替你揉吧。”
說着,王浩就又伸出一隻手,去幫她揉眉心。
李華梅看着自己滿是污血的手,又是羞赧又是無奈:“你離我遠點,我身上都是血,再弄你一身。”
瞭望手早已在王浩來時就已經很知趣地退下了,此時這一側的甲板上只剩下了王浩和李華梅兩人。
王浩嘿嘿笑了,揉了揉華美的眉心,然後又掏出雪白的手帕去幫她擦受傷的污血。
他邊做邊說,眼神卻無比的認真,那長長的睫毛在柔和的光芒下投射出很好看的陰影:“我知道你是在爲來島宗甚苦惱,所以你以後都不用爲他苦惱了,畢竟只是一個大鬍子大叔,醜成一匹野馬了。”
他自顧自地說了半天,卻發現似乎根本沒有人在聽,發覺氣氛有些不對的他連忙低下頭
去看,卻發現李華梅那勾人心魄的丹鳳眼正直勾勾地望着他,二人目光重合的那一瞬間,華梅再一次地羞紅了臉。
李華梅在這一刻真的感到很幸福,從小就沒了父親的她,是楊希恩撫養長大的,但楊希恩卻從未給過她這種幸福,這倒並非是楊希恩對她不好,只是他希望華梅能夠支撐起李家這一片家業,所以要求過於嚴格了些。
所以能有這樣的一個男子關懷她,她感覺真的很好。
她是個心高氣傲的女人,所以她曾經以爲自己此生都將孤獨一生了,只是她卻遇見了一個無論是在哪個方面都更勝她一籌的男子,這個男子讓她折服,也讓她歡喜。
“喂,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王浩皺起眉,伸出手在她眼前晃悠,這倒不是他不解風情,只是他覺得如果繼續這麼曖昧下去的話,她又該羞紅臉了。
“啊?什麼?”她有些不知所措。
王浩無奈,伸出一雙手把她抱進懷裡,低聲道:“我已經讓人去攔截宗甚的主艦隊了,今天晚上你就能親手爲你的父親報仇雪恨了。”
(其實大航海時代裡面的官方劇情來島並非是李華梅的殺父仇人,但是這裡覺得這樣劇情更加好一些,大家可不要打我)
李華梅眼睛瞪得大大的:“那我們應該馬上去支援他們啊。”
王浩無奈,低下頭用下吧抵住她的頭:“尤里安可是有石灰水的男人,他能應付得來的。”
李華梅眼睛瞪得更大了,掙扎出王浩的懷抱,儘管有些留戀那種溫度,卻仍是堅持道:“那也不行啊,士兵們在前線浴血奮戰,而我們卻在這裡卿卿我我,這成何體統?”
王浩更加無奈了,與李華梅瞪了半天眼,最終還是妥協了:“在你眼中我就是那種電視劇裡經常喊着‘給我上’的人唄。”
“電視劇?”
“好吧好吧,我實話告訴你吧,我派出了兩個人混到了宗甚的船上,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在和尤里安率領的艦隊戰鬥的過程中,宗甚就已經被他們倆抓住了。”
“那出意外呢?”
王浩語氣有些低沉:“如果出意外的話,宗甚會死,你就沒有辦法親手報仇了,因爲他們倆就算是再怎樣神通廣大也不可能有十足的把握從千軍萬馬中帶走武藝不俗的宗甚。“
李華梅連忙點了點頭:“那就好,報仇這種事我並不執着於親手,你不必太在意的。”
“只是這兩個人是誰啊?你居然對他們這麼有信心。”
“有一個是來自日本的武士,我和他打了一架,他輸了所以就加入我的麾下了。”王浩眼睛裡滿是笑意,“還有一個只是個小姑娘,雖然她那半調子道術時靈時不靈的,但我也只安排了她作爲接應,那所謂的意外也就是她咯。”
“道術?”李華梅很震驚,“這世上真的有道術嗎?”
“你一個大明人居然問我一個英國人......”王浩對這道術也沒什麼瞭解,只能搬出自己現在的國籍來搪塞華梅,好不至於太過丟面子。
話說陷入戀愛中的人,智商下不下降姑且不提,但心理年齡肯定是直線下滑十年以上,放在以前
,如此幼稚的心態又怎麼會出現在王浩身上。
姑且不提這兩人卿卿我我,此時的來島宗甚正氣的鬚髮噴張,站在自己旗艦:大和丸(日本的“丸”即他國的“號”)上,那雄壯的身軀簡直像一尊惡魔,而且是多(多,毛都是違禁詞,好邪惡)毛的惡魔。
“長吉這個廢物,居然投降了,早知道當初就不該留他的性命!”宗甚破口大罵,絲毫沒有風度,也是,畢竟他僅僅只是個海盜頭子,風度這種東西跟他真是半毛錢關係都沒有。
他在那裡罵罵咧咧,手下們也是噤若寒蟬,卻也沒有啥人能夠站出來說出些有見地的話,只能是在那裡一個勁或溜鬚拍馬或大罵長吉。
宗甚來島只覺前路一片黑暗,他頭一次發現自己的手下居然只有長吉還算個人才,其他的都只是一羣廢物啊!
正黯然神傷的宗甚突然間眼前一亮,因爲他看到了不遠處一名披着有着奇怪花紋襯衣的武士,那名武士舉手投足間都有着一種意境,這意境自己雖然不懂,但卻絲毫不妨礙自己覺得此人是個高手。
“沒想到我麾下居然還有如此實力的人!”宗甚驚喜,他也不是沒想過對方可能是奸細,只是從對方言語乃至舉手投足間都能很明顯地看出他是個日本人,宗甚根本沒想到這樣一個武藝出衆的人物會是別人派來的。
“你過來。”他招手,卻沒想到自己招來的會是收割自己性命的死神。
那人面色冷峻,沒有絲毫猶豫,瞬間拔劍而起,他以爲宗甚發現了他的身份,於是也就不再隱藏,直接便是悍然出手。
霎時,劍如光,耀眼無比,那人就這樣在光芒中踏進陰影裡,然後再次出手,幾個起落間就出現在了來島宗甚的身前,在宗甚剛剛抽出大刀的前一刻將手中的劍送入了宗甚的胸膛。
真的很快很快,快到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
然後他片刻不停,瀟灑收劍,轉身奔起,到了此時來島家的人們才紛紛反應了過來想要追擊,卻發現一道黃符從天而降,霎時白煙升騰,將他們的視野統統遮蔽。
待煙塵散去之後,那武士卻早已銷聲匿跡。
那武士正是行久,此時正與一穿着典型朝鮮服飾(唐衣)的嬌小女子並立着,面色頗有不愉。
“喂,你怎麼提前動手了,提督的艦隊還沒和對方交上手呢?”這女子自然便是乙凰(爲啥我堅持不是乙鳳,因爲鳳爲雌)。
行久也有些慚愧:“我沒想到目標能發現我的身份。”
“唉,也只能如此了,只是我們畢竟沒能活捉宗甚·來島,提督大人會不會怪罪我們啊?”乙鳳苦着臉道。
行久點了點頭:“你放心,有什麼罪過我一人承擔便是。”
乙鳳不樂意了:“嘿你這人什麼意思?”
行久皺眉,自己一番好意怎麼了?不明白所以便不想去搭理她,怏怏地坐了下來去用水擦拭自己的劍。
乙鳳都快把肺氣炸了:“我有這麼不夠意思嗎?你居然這樣......嗚嗚。”
到底是個孩子,乙鳳心裡不舒服,於是便順着自己的心意哇哇大哭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