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楚歌其實並沒有想要對這四個人怎樣。只是此刻他的心情非常的複雜,最終之城背後的形勢比他想象的複雜,他沒有想過這個籠罩在現實世界的詭異存在已經和現實世界徹底糾葛在了一起,分也分不開。
最終之城的實力像是鋪滿了一張巨大的網,徹底將現實世界捕捉了進去。
治安府嗎?
原本不應該驚訝的,有人的地方就會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會有幫會,至少這是一個爲了維持安穩的幫會。
可惜這個幫會沒有維持到發生在自己家裡發生的事情。
如果是剛進入到最終之城的江楚歌,或許會遷怒,因爲他父母的災禍卻是因爲他們的疏忽造成的。可是江楚歌知道遷怒只是爲自己的軟弱找藉口。現代社會有警察的存在,不是一樣無法杜絕犯罪嗎?
與其怪天怪地怪他人,不如好好提升實力,然後報仇。
他原本擔心的自己在變強的同時那兩個也在同時變強,但今天聽到萬安說的這些之後,他忽然意識到一件事情。
冒險者一般不會自己出手,出手的都是冒險者隨從。
如果復仇,僅僅是兩個隨從怎麼夠,他們只是聽從命令而已,毀家之仇,不用整支隊伍來填,怎麼夠!
原本江楚歌兌換了兩日的時間,可是沒想到只是一上午就將自己要辦的事情搞定了,於是他再次來到了家裡附近的那個公園。不知道爲什麼,內心充斥的情緒只有在這個看起來狹小的一片道路才能夠平靜下來。
或許是因爲回憶吧。
江楚歌記得,小時候每次他鬧情緒,他媽媽就會帶着他走到這個公園裡,帶他看老人鍛鍊,聽鳥兒嬉戲的啼鳴,心情就會平靜下來。
只不過那個時候還能夠從公園裡看到家裡的窗戶,現在看過去,只是一片荒蕪。
江楚歌將草藥放進了契約之書,然後就在公園的草地上和其他的老人一道開始練拳。進入到丹勁之後,武功的進步無法再靠單純的練習提升了,所有的丹道高手在進入到這個境界之後便開始修身養性,等待着所謂的機緣到來再行突破。不過在龍蛇的故事裡,丹道便是所有人類的頂點,要想再有寸進真是千難萬難。
其實江楚歌此刻的心境並不是和丹道的修身之道,但江楚歌沒有辦法,他知道自己已經陷入到了魔障,如果一日無法打破,他便無法再恢復到修身養性的心境。
想到這裡,江楚歌也嘆了口氣,打起了太極拳。
晌午的時間裡,公園的遊人並不多,但也並非沒有練習太極的老人,所以江楚歌的舉動也並沒有太過引起注意,只是當他一遍又一遍毫不停歇地打下去的時候,一些有心者終究注意到了他的不同,但對此江楚歌也毫不在意,就好像人類不會在意一隻螞蟻是不是覺得自己很怪異。江楚歌雖然還沒有到那種狂傲的境地,但隨着實力的提升,心境畢竟開始變化,江楚歌的確愈發不在意他人的眼光,除非是螞蟻咬到了你。
所以他並沒有在乎幾處偷窺的眼神,他練得只是太極的基礎架子,和表演太極即使不一樣,也沒有什麼怕別人偷窺的地方,所以只要對方沒有敵意,他都不加以理會。
但江楚歌不知道的是,這羣偷窺者裡,會有哪些傢伙會在今後的時間裡和他有着數也數不清的糾葛。
兩日後江楚歌回到了最終之城,但是王超他們仍舊沒有聯繫自己,不知道是仍舊困在那個世界還是被其他的事情耽擱了。江楚歌也並不着急,草藥到手,他每日便開始在自己的半位面煉藥,磨礪自己的八門。
江楚歌估計,只需要半年到一年的時間,他便能讓自己的身體不再有任何的缺陷。
大概半個月後,一個消息忽然出現在自己的契約之書裡面,上面是夏薇的一句話,“最終之城,好東西!快來!”
江楚歌疑惑地合上手裡的契約之書。他原本以爲夏薇應該是一個比較現實的人,《復仇者聯盟》裡面的聯盟只是因爲他和她是同一個膚色並且最好相處而已。而任務結束,契約結束之後,她應該會在撈到一大筆後立即消失,這纔是江楚歌認爲夏薇的樣子。所以得到她的消息,江楚歌不得不有些詫異。
他並沒有想太多,想得多了也是沒有意義,半個月沒有走出自己的半位面也有些枯燥,於是江楚歌傳送到了最終之城的主城裡面。整個世界之中,江楚歌大概也想象不出另外的地方二十四小時都是這般的人海如潮。永遠有超過千名冒險者在廣場上交流、交易。
高聳入雲的中間高塔如同利刃直破雲霄,就像所有剛進入到最終之城的冒險者意義,江楚歌也曾詢問過這座高塔到底有多高,不過答案不一而終,有說和喜馬拉雅差不多,也有說和太陽系最高峰奧林匹斯相差無幾,不過不管是哪一個答案,似乎都不可能從最終之城的廣場上看高塔的頂端。
江楚歌來到最終之城後,發現夏薇正站在最終之城的門口。這一次她將長髮染成了棕紅色,梳了兩根馬尾辮,戴着紅框板材眼睛,穿着一身白色襯衫和紅色格子短裙。
這樣巨大的改變讓江楚歌沒能夠一下子認出她來,直到夏薇熱情地打了招呼,定眼看了十秒鐘之後,江楚歌才終於認出是夏薇,走了過去不由自主地問道,“你最愛的凌波麗呢?”
“最近喜歡上真希波了。”她很隨意地答道,“怎麼樣,好看嗎?”
“……”江楚歌瞟了她一樣,“真是個善變的女人……你叫我出來不是特意給我看你的新造型吧。”
“當然,不是了。”夏薇哼哼了兩句,“給你個好東西。”
說着,她便將交易打開。
透過交易,江楚歌看見一張技能卡。
白銀下位技能卡:中階原力掌控(絕地武士原力血統)
注:該技能卡內置原力血統,不能與其他不相容的血統,否則後果自負。
“這是……”看到這個技能卡,饒是江楚歌也不由愣住了。
“上個世界把你的白銀等級的物品給弄壞了,賠你一個。”夏薇滿不在乎地說道。
“你也應該知道吧,白銀等級的物品和白銀等級的血統根本不是一個價值的……”
“真的?!”夏薇誇張的張開了嘴,“怪不得花了我這麼多代價,但是反正都拿到手了,你拿着就好了。”
夏薇提出交易的請求,但是卻被江楚歌拒絕了。
他定眼看着夏薇,緩緩地說道,“即使你不知道白銀等級的物品卡和技能卡的價值差異,但是你也知道這個絕地武士等級的原力掌控的價值有多高。要拿到這張卡片可不是有生存點數就能夠拿到的,當初你故意破壞我的光劍就已經想到了要用這個東西賠償我對嗎?彼此的利益越是複雜,就越難分得清楚彼此。那麼夏薇,你告訴我,爲什麼要這麼做?”
“爲什麼?”被一眼看穿,夏薇也不覺得尷尬,只是當江楚歌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她做出了沉思的神色,“如果非要說一個緣由的話,那就是我想和你組隊。”
“和我組隊?”江楚歌重複了一遍。
“沒錯,組隊,”夏薇神色認真了起來,“我希望能夠和你組成長期同盟。”
“我拒絕。”江楚歌截口拒絕道。
“爲什麼?”這次,輪到夏薇不解了。
“夏薇,我不喜歡拐彎,那麼我就直說了吧,”江楚歌認真看着夏薇,“我不相信你。雖然我們上一個任務世界一整個世界都是在一起的,可是夏薇,我卻從來沒有辦法看到你的真心,即使你在一開始就告訴了我名字,但是從頭到尾,我都不知道那到底是不是你的名字。”
“夏薇,我並不是傻瓜,你和我在一起這麼久有幾分真誠我還是能夠感受到的,你一直在試探我的底線,我不在乎,因爲在這樣的世界裡人人都要自保,有人倚靠的是力量,有人倚靠的是謀略,你夏薇倚靠的是考量人心。這我都沒有意見,可是夏薇啊,你忘了一件事,要想成爲長期的同盟,真正的隊友,所有的事情寵辱與共,最重要不是力量和謀略,而是真心……”
最終之城沒有四季的變化,永遠陽光明媚,可是這偌大的廣場卻有風,像是溫柔的手掌撫摸着人們的肌膚一樣。
當江楚歌的話像是利刃一樣直接而尖銳的時候,正好有風從兩人中間穿過,颳起了夏薇精心梳到一旁的劉海,劉海擋住了她的臉,看不清楚她的面容,她就這麼靜默佇立,直到江楚歌的最後一句話傳了過來:
“我不信任你,你能夠將後背交給不信任你的我嗎?”
夏薇的神色微微有了些變化。
“我的名字就是夏薇。”她的聲音細弱蚊蠅。
“什麼?”
“你不是問我爲什麼要死活跟着你嗎?”夏薇的聲音略爲大了些,她忽然擡起頭,看着江楚歌,“因爲我想要跟你在一起啊!”
她終於吼了出來,聲音在最終之城傳了很遠,旁邊的人競相側目。
不知道是不是江楚歌的錯覺,他居然會覺得夏薇的眸子裡有了些晶瑩的東西。
但是夏薇很快就收斂了情緒,第一次嚴肅地看着江楚歌。
“不組隊就不組隊,既然沒有信任,那麼就談交易吧,”她執意倔強地看着江楚歌,執着得讓人覺得心疼,“你知道這張卡片的價值,它幾乎是我現在所有的身家、現在我用它來交換我新人最後一場任務世界的保護可以嗎?”
她看着江楚歌,然後在後者還沒來得及說出任何話的時候,她又立即補充了一句。
“你已經拒絕過我一次了,不要再拒絕我了,好嗎?”
江楚歌見過很多種夏薇。堅強的她,戲謔的她,女王的她,兇狠的她,可是這卻是他第一次見到軟弱的她。
空氣中似乎又莫名的聲音在江楚歌耳邊迴盪着夏薇笑嘻嘻地說着初次見面的聲音,柔軟而好聽。
江楚歌有些失神。
風將兩人的衣襟吹得獵獵作響,在兩人之間沉默的不知所措。
這是江楚歌第一次感覺到夏薇的真摯,過去,無論她在笑,在鬧,在撒嬌還是在嬉戲,江楚歌都覺得她的眸子裡看不到任何東西,就好像她的臉上永遠戴着一副面具一樣。
面具揭了下來,遞到了江楚歌的手上,沒有任何的躲藏,是一顆炙熱而努力的心跳。
江楚歌不知道這炙熱來自於哪裡,但他記得他父親笑着和他插科打諢的時候說過,拒絕一個女生的心,是一件很殘忍的事,如果你已經拒絕了她,就試着從其他的地方去彌補。
每個人都以爲自己和父母不一樣,可是他們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都像是一個深深的烙印,刻在你的心裡,你走過的不同的道路,但每一條都是父母的過去道路的平行線而已。
江楚歌先前不知道自己拒絕了一個用卡片作爲籌碼的心,或許這個一直隱藏自己的女生以爲的真摯。
拒絕得很殘忍,也很果決,像是一把利刃直插進心裡。當他真正意識到的時候,想要追回已經是不可能了,他能做的也只有彌補而已。
於是沉默地接過了卡片,和夏薇簽訂了協議。
這裡待下來已經無法好好的聊天了,至少卸下的面具沒有辦法再次戴上去,夏薇只能夠再簽完協議之後轉身就走。
“那個……”這個時候,江楚歌叫住了夏薇。
沒有回頭,只留下一個背影。
“我猜你已經知道我的名字了吧,以後就叫我名字吧。”江楚歌想了一會,只吐出這麼一句話來。
“白癡。”
是夏薇的聲音,但是仍舊沒有回頭,夏薇消失在了最終之城。
只留下江楚歌和一羣大老爺們戲謔的笑意。
夏薇在最終之城的半位面非常大,看樣子至少是江楚歌的兩倍。
夏薇走到了屬於她自己的湖邊的時候,一屁股坐在了草叢上。
“白癡,白癡,白癡,白癡……”
夏薇不停地咒罵着,直到一刻鐘之後才徹底冷靜了下來。
她坐在草叢裡,抱着雙肩,沒有哭也沒有淚,只是罵累了,想要休息一下罷了。
“白癡,你知道爲什麼我會喜歡你嗎?在西班牙的那個晚上,天氣涼下來之後,你居然把你的風衣脫下來給我蓋住,雖然知道你那個時候已經是暗勁高手不會感冒,但是你還是很白癡……”
“就像我死鬼老爹一樣白癡……被人害死了都不知道……”
她低頭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眸子裡也看不出是悲是喜。
“你不知道,在我爹死後,我就不相信任何人,所以我也從不讓人靠近我……我都快忘了,原來一件衣服,也可以這麼溫暖,就像那個時候白癡老爹寬敞的胸口一樣。”
夏薇在那裡喃喃自語,整個偌大的空間裡,這樣細微的聲音哪裡也無法到達,只在她的耳朵裡不停地迴旋。
喜歡一個人可以很容易,哪怕只是一個眼神就會讓人產生好感,越是複雜的生命,需要的就是越簡單的東西。
夏薇不知道自己有多喜歡那個名叫江楚歌的白癡,但是她就是不想放開他,僅此而已。
“所以江楚歌,你甩不掉我的。”